6. 鬼怪

「不會沖咖啡是吧？那你給我倒杯水。」

辦公室的氣氛因為兩人的對視，而變得異常緊張。所有人懷著不同的心情，等著看一出好戲。見程峰一副自以為勝利的神情，徐子芯只覺得這個男人幼稚至極。但他的話也沒錯，這些小事確實是作為秘書分內的事情。

「好。」

程峰臉上露出一絲得意，「送到我辦公室。」

「嗯。」

徐子芯站起身，去茶水間接了杯熱水，然後一路拿到程峰的辦公室。此時他正悠閑地坐在椅子上，雙腿搭在桌上抖個不停。

徐子芯將水杯放在他面前，「你要的水。」

程峰拿起水杯，湊到鼻子下聞了聞，隨即痞里痞氣地說道，「真香。」

「要是沒什麼事......」

「誰說沒事兒？」

徐子芯看了他一眼，「你整天不來上班，能有什麼事？」

聽了這話，程峰用力一拍桌子，「這是秘書該有的態度？什麼叫我能有什麼事，我告訴你，我忙著呢。你給我看看，我接下來都有哪些安排。」

徐子芯攤開雙手，「你沒跟我說。」

「該幹什麼不是應該你來安排嗎？」

「這麼說我怎麼安排，你就怎麼做？」

「你......」程峰被氣得胸悶，活了26年，頭一次遇到讓他血壓高的女孩。程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從小到大順風順水，人們想巴結都來不及。要說這個世界上能給他臉色看的，只有老父親程炳歡。

徐子芯是第二個。

程峰特別納悶，一個新來的小職員，哪來的膽量跟他嗆聲？但凡能進IM公司的人，哪個不對他們程家人感恩戴德？

唯獨來了這麼個反骨。

所以他更不能輕易放過她。

他得留著她，慢慢消磨她身上那點兒傲氣，因此才沒讓人事主管下解聘通知。可這個丫頭卻不懂感恩，還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

但不得不承認，即使她綳著臉，依然賞心悅目。

即使程峰身邊美女如雲，還是會忍不住多看徐子芯兩眼。沒錯，她不是一般的漂亮，但這並不能成為她撒野的理由。

「從今天起，我安排你做什麼，你就乖乖做什麼。首先......你，你，哦，你每天把我的模型擦一擦。」

「好。」

「然後擦擦我的吉他。」

「好。」

徐子芯忽然這麼聽話，程峰還有有些不習慣，於是又說，「每天給那兩盆綠蘿澆水，那是我爸最喜歡的花，要是死了你就完了。」

「嗯。」

「還有，每天我一來你就要準備好咖啡，我喜歡巴西的黑咖啡，多糖多奶，弄甜一點兒。還要搭配英國王冠牌的曲奇餅乾，或者日本一橋家的抹茶福餅。」

程峰說的時候，徐子芯已經記在筆記本上，邊記邊忍不住在心裡吐槽，既然喝不了苦咖啡，直接喝卡布奇諾不就好了？再有，不論王冠還是一橋家的東西，都甜得發膩。這麼個吃法，不得糖尿病才怪。

「工作上的事情及時彙報。」

「好。」

徐子芯越乖巧，程峰越覺得有貓膩。

「你怎麼這麼老實？」

聽到程峰的話，徐子芯頓了頓筆，「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反正我只需要忍耐一個月就可以去其他崗位。」

「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在我身邊工作？」

徐子芯對程峰的話嗤之以鼻，「你真把自己當霸道總裁了？所有女人都得愛你？如果你一文不值，那些人還會在你身邊打轉嗎？」

「你這明顯是仇富心理。」

「隨你怎麼說，我先去忙了。」徐子芯說完，無視程峰的抗議，徑直走出辦公室。她能想象到程峰此時的心情，雖然來IM的目的就是為了接近他，但太過於溫順他又怎麼會印象深刻？

傍晚十分，程峰依然沒有消停，非要吃樓下一家名叫Sweety的甜品店的栗子蛋糕。徐子芯耐著性子，來到樓下甜品店。

此時店裡顧客不多，她挑了一塊栗子蛋糕，又挑了一塊芝士蛋糕犒勞自己。正要結賬，她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站在旁邊的竟然是壬山。

「不好好上班，跑來吃點心？」

「才不是。」徐子芯沒好氣地付了錢，然後轉身走出Sweety。壬山沒說什麼，跟在她身後。

「看來不太順利？」

「錯，進展出乎意料地順利，不過程峰比我想象中還要難搞。」

「哪怕換上現在這幅面容？」

聽到這話，徐子芯不由皺眉，停下轉頭看著壬山。

面前這個男人，身材挺拔，五官立體，雙眸深邃有神，上唇留著一小撮精心修剪過的鬍子，渾身上下透著成熟男性的魅力。

這時天色漸暗，街上車流涌動。按理說，十月的海城氣溫已經到零下，但她的身邊總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類似梔子花的香味。她仔細回想，這股花香好像是在半年前出現的，那正是她與壬山相遇的時間。

「能別提這事嗎？」

「為什麼？」

「你說呢？」

「用十年壽命交換姣好面容很不光彩？」

徐子芯恨不得用手中的栗子蛋糕堵住這個男人的嘴，好讓他別每次見面都提起這事。雖然沒有不光彩，但每次聽到他這麼說，她都會想起自己少活十年的事實。

畢竟所有人都想長命百歲。

更重要的是，每每提及容貌，她都會想起過去那段悲慘黑暗的時光。不僅如此，每當看到壬山這張永遠不會變老的臉，她總覺得不可思議，即使她真的用壽命換了現在的面容。

然而這種事，聽著都荒謬。

「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你幹嘛還總出現在我面前？」

「都是巧合。」

「一周偶遇五次，你覺得是巧合嗎？」徐子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不會再跟你做交易，所以你也就別打我的主意了。」

「話別說太滿。」

「呸呸呸，我都已經少活十年了，你就不能說點兒吉利的話？」

「我沒有吉凶的概念。」

「是，你不是人類。」徐子芯無奈地點頭，隨即望著壬山的雙眼。「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麼物種？」

「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