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黃雀伺蟬（六）

江潯感覺舒清堯在他心目中剛剛樹立起來的高大形象，只存在了短短一瞬間，就倒塌了下來。

略微有些無語地回頭瞥了他一眼，江潯決定忽視他剛才的那些話，將注意力集中放在那條巨蟒的身上。看著被他們兩人弄得傷痕纍纍的巨蟒，躲過那幾根著火的骸骨后，還在努力掙扎著從洞穴中鑽出來，江潯這時才發現，那巨蟒的眼睛之前似乎被什麼利器刺傷過，那雙眼睛早就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江潯見狀，精神一震，視覺一旦好了起來，便覺得之前所有的擔憂全都不重要了。

舒清堯此時也正色起來，剛剛還號稱要依靠江潯保護的某位王爺，揚了揚手中的劍，示意道：「趁著那巨蟒的身體還未完全從洞里鑽出來，我們必須速戰速決，否則，這裡的火勢一旦大了起來，我們的處境也就跟著更危險了。」

江潯點頭同意，拿起劍，跟著舒清堯一起，一前一後朝著那巨蟒的頭部和腹部，分別飛撲了過去。

火勢比之前漸漸大了許多，有火光的地方那巨蟒也不敢太靠近，這裡的空間對於它來說本來就有限，它那龐大的身軀再加上江潯和舒清堯的視線均已恢復，它的頹勢已經逐漸顯現出來。

等它費勁心力終於將自己的尾部全部從洞穴中抽出來時，形勢也並未好轉。但是它畢竟已經生出了些許神智，知道打鬥需要先朝著相對弱勢的一方多出手才能擺脫被兩人攻擊的現狀，也才會有獲勝的希望，於是，便一心一意地朝著受了重傷的舒清堯，首尾並用地撲了過去。

舒清堯本身就受了傷，巨蟒只朝著他一個人攻擊后，他陡然間就感覺到自己這邊的壓力大了許多，卻也沒有出聲，只是咬緊牙關，兀自強撐著。

江潯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一情況，以舒清堯現在的狀態來判斷，再繼續這麼打下去，只怕那條尚未殘廢的胳膊馬上就要變成真殘廢了。於是，他果斷出手，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解開脫下，又丟到火堆上點燃后，用鞭子勾起來，直接沖著那巨蟒的腦袋上面就蓋了上去。

那巨蟒本就十分懼怕火焰，眼睛雖然看不見東西，但明顯被頭頂突然傳來的高溫嚇了一跳，本能地瘋狂甩動起來。

江潯趁機將手中所剩無幾的幾根浸過麻藥的銀針朝著巨蟒裸露出來的腹部扎了過去，隨後又拿起劍對著巨蟒大約七寸處的腹部，狠狠地插了進去。

巨蟒吃疼，用蟒尾對著江潯狠狠地一抽。江潯雖然聽到了背後傳來的風聲，但是實在不想錯過這次難得的機會，於是便沒有躲開，準備一鼓作氣地解決掉它，將劍身用力往下一劃，巨蟒的腹部瞬時就被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而此時，蟒尾也終於狠狠地掃在了江潯的背上。

一直在跟巨蟒糾纏著的舒清堯，一回頭就看見江潯被一尾巴甩飛出去的場景。頓時吃了一驚，幾個縱身便朝著江潯飛了過去，趕在他落地之前，將他攬在了懷裡。

江潯一落到舒清堯的懷裡，便控制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噴出的血霧甚至都灑到了舒清堯的身上。

舒清堯著實被他這副模樣，給嚇得心臟狠狠地一抽，也顧不得去看那條垂死掙扎地巨蟒，會弄出多大的動靜了，一把將懷裡的江潯抱了起來，找了處相對安全的位置，才把江潯小心翼翼地放了下來。

「阿潯，你感覺怎麼樣？」

江潯有些吃力地搖了搖頭，說出口的聲音聽起來，亦是十分微弱：「我……沒事，我的腰間……有顆療傷的藥丸，你……幫我取出來，給我服下……就好了。」

舒清堯聞言，連忙在江潯的腰間摸索了一陣，終於摸到了一個通體碧綠的小瓶子，遞到江潯面前，見他微微點頭后，便趕緊倒出了一顆藥丸，餵給了他。

江潯有些艱難地吞咽了下去后，又示意舒清堯自己也吃下一顆。

「這個……是治療內傷用的，你剛剛……也被它衝撞了幾下，也吃一顆……好生調息一下吧。」

舒清堯見他現在說話都那麼吃力，心中更加擔憂起來，怕他再勞神，也沒敢推辭，等他一說完，便立刻吃了一顆下去。然後，看了一眼不遠處已經不怎麼動彈的巨蟒，小心地將他扶起來，坐靠在自己身上：「阿潯，你的傷勢重一些，我先來幫你療下傷吧？」

江潯自然十分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有多糟，便也沒有再逞強，微微點了點頭，就閉上了眼睛。

舒清堯見狀，在他的身邊坐好以後，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剛剛因為用力過猛，而血流不止的胳膊。用另一隻還算完好的胳膊扯下了脖子上的蒙面巾，擦了擦胳膊上面還在一直往外冒的鮮血，生怕自己的血不小心再沾到江潯的身上，白白惹得他心緒不寧，不能安心療傷。

過了沒多久，待江潯的臉色終於略微恢復了些血色，舒清堯便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阿潯。」

「嗯？」

「火勢越來越大了，我們先往洞穴深處走一段，找個相對安全些的地方，你再好好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江潯聞言，緩緩地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漸漸增大的火勢，點了點頭。

舒清堯小心地把江潯攙扶起來，正準備把他架到自己身上繼續扶著他往前走時，江潯動了動自己的胳膊，阻止了他。

「怎麼了？」舒清堯回過頭，面上的表情，明顯有些疑惑。

江潯抬手指了指他滿是鮮血的胳膊，有些虛弱地說道：「讓你這麼個殘障人士扶著，我於心不安，不用你扶了，我自己可以走。」

舒清堯見他堅持，精力又明顯有些不濟，說話都是強撐著，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囑咐了他一聲「小心些」，便跟在他的身後緩慢地走著。

兩人路過那已經毫無聲息的巨蟒身邊時，看了看周圍一片狼藉的景象，又看了看血跡斑斑的巨蟒屍身，都有些感慨自己竟然會贏得如此狼狽不堪。

順著那洞穴，往深處走的時候，舒清堯忍不住又感嘆了一句。

「幸好這隻巨蟒最後自己把尾巴從洞穴里挪了出來，不然這會兒，我們這兩個傷痕纍纍的病患，還要專門到這裡面幫它把尾巴給搬出來。」

江潯聞言想了想，竟然發現他說得極其有理，頓時也暗自覺得慶幸起來，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竟然也會跟著他去想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又有些苦笑不得起來。

兩人沿著洞穴往裡面走了沒多久，就發現裡面的空間，突兀的寬敞了很多。估計這裡多數是那巨蟒平日睡覺時盤窩的地方，中間的位置平整又寬闊，隱隱地還有幾分亮光從後面那三個稍大一些的洞口裡傳了過來。

兩人順著亮光抬頭看去，就見這處平整的空間盡頭，分了三處僅容一人通過的狹小洞口，而這亮光，就是從正中間的那處洞口內傳過來的。

舒清堯四處打量了一番，然後回過頭對江潯道：「阿潯，我先進去看看，有沒有能供我們歇息片刻的地方，你先站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江潯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貿然進去以後會遇到危險，想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就算跟著進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便點了點頭：「好，那你小心點，注意安全。」

「嗯。」

舒清堯點頭應了一聲，便拿著劍，率先鑽進了中間的那處洞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