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黃雀伺蟬（五）

吃下藥丸后，兩人又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終於發現身旁的骸骨，漸漸少了很多。也不知這個山洞到底挖了多深，走了這麼久竟然還沒有走到頭。

兩人一路都在小心翼翼地警惕著四周，火把上的火光也漸漸暗淡下來，正走著，就見身邊的那些骸骨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看不見了，之前較為寬敞的通道也變成了僅能容一人通過的狹長的小道。

舒清堯正準備從自己身上的衣服上扯下一角，繼續纏在火把上，好讓它能多支撐一段時間，就聽到漆黑的洞穴深處傳來一陣物體拖地的摩擦聲，然後帶著一股腥臭撲鼻地勁風，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襲了過來。兩人的反應都很快，一前一後，迅速地朝著洞穴略微寬敞些的地方後退著，一矮身往兩邊一躲，險險地避開了那股勁風。

不過，火把上的火光也在疾風襲來的那一刻熄滅了，整個洞穴頓時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黑漆漆的洞穴中，一片寂靜，就連剛剛衝出來的那個東西，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洞穴中的三個活物，似乎都打算先試探一番再說，沒有一方敢貿然有所動作。

不知道江潯有沒有看見，舒清堯在火把熄滅的瞬間，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從洞中衝出來的那個東西，是條巨大的蟒蛇。雖然它的模樣只是一閃而過，有多長多粗舒清堯並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但那足有一口水缸那麼大的腦袋，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這東西長時間生活在地下，視力雖然很差，但是比起忽然間失去光亮的他們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更何況，它本身就不需要依靠視力來捕捉獵物。更為致命的是，一般無論什麼蟒蛇，它的眼睛在夜裡都會反射出一點特別的顏色，以便於他們確認它的方位，而這一隻，不知是眼睛的功能已經退化到無用了，還是沒有光源可供它反射的原因，仔細地觀察了很久，愣是沒能從任何方位看到它身上折射出的一絲光亮來。

他和江潯兩人在這裡就等於是兩個睜眼瞎，而那條巨蟒在這裡可是與他們恰恰相反，不僅體型巨大，最重要的是它對周圍的環境極其熟悉。雖然不知道它為什麼到現在都遲遲沒有主動發起攻擊，但是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尤其是他現在還不清楚江潯有沒有意識到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舒清堯這樣一想，更加覺得不能再這樣乾耗下去了，於是，試探性地往自己的身後退了兩步。果然，他剛一動作，便感覺到剛剛那股勁風朝著他的左側撲了過來。他縱身一躍而起，手中的劍也順勢朝著勁風襲來的方向用力刺了過去，也看不清到底刺到了哪裡，只覺得像是砍到了什麼金屬器皿上一般，「砰」地一聲，鎮得他虎口一陣發麻，手中的劍，都差點脫手飛出。

舒清堯一邊飛速朝著相反的方向後退，一邊又擔心江潯聽到打鬥聲再貿然出手，於是快速喊了一聲：「這是條巨蟒，阿潯，不要輕舉妄動。」

話音未落，便聽到那東西又是帶著一陣勁風朝他撲了過來，舒清堯甚至都能感覺到它口中傳出來的那股子腥臭氣味，就擦著他的頭皮掠了過去，接著便聽到了地上傳來了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

眼睛看不見東西，只能靠著耳朵來判斷它移動的方位，出手自然會有所受限，更何況這邊的空間本就十分狹小。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個狹窄的空間雖然限制了舒清堯的行動能力，但也一樣限制了巨蟒的行動，一路上「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於耳，全都是地上骸骨的碎裂聲。

舒清堯一邊將巨蟒盡量朝著他們進來時的方位那邊引，一邊伸手去掏懷裡的火摺子。火把在剛剛動手的那一刻就被打落到不知什麼地方了，他只好從懷裡掏出了一疊銀票，憑著記憶摸索到年代稍微久遠一些的骸骨位置，將手裡的火摺子吹亮，點燃了手中的那疊銀票，然後又順手從自己的衣服上挑了塊稍微乾燥些的位置拽下了一塊，一起點燃放到了那些骸骨上，幫助引燃。

那些骸骨不知道是年份太久遠了，還是有磷粉的緣故，沒費什麼力氣火勢便一下子就漲起來了。舒清堯聽到巨蟒發出了一陣焦躁不安的「嘶嘶」聲，抬眼看去，差點嚇了個心膽俱裂。就見江潯不知什麼時候掛在了那條奇大無比的巨蟒身上，那巨蟒半邊身子露在這邊，還有小半截身子仍舊停留在那個小洞穴之中。而江潯此時，右手持著鞭，左手握著劍，兩把武器都狠狠地插在了巨蟒的背上。難怪剛才巨蟒那麼安生的任由他在這裡踏實地點火呢，原來是江潯在後面幫他牽制住了。

其實，江潯在第一次聞到那股腥臭味的時候，心裡就隱隱有了猜測，加上後來聽到了那一系列的動靜以及舒清堯的提醒，都證實了他的猜測。他本來一直不敢貿然出手，一是他看不清楚周圍的情況，心中沒底，二是他擔心自己突然出手會擾亂到舒清堯。但是後來，當他聽到舒清堯故意將巨蟒引離他這邊時，他就沒辦法再繼續袖手旁觀了。

都說「打蛇打七寸」，在這種漆黑的環境下，別說七寸了，能一劍扎到巨蟒的身體上，他就已經知足了，因此，當江潯聽到巨蟒從他身邊爬動的聲音時，便二話沒說，右手將軟鞭往它身上一甩，走手持著劍一下子便插了進去。原本打算就著劍身所在的位置，一鼓作氣地將巨蟒身上的皮肉給劃開，誰知那巨蟒反應也是奇快，劍身才剛剛插進去，它就張著大口沖著江潯咬了過來。

火勢越來越大，那巨蟒似乎也有了幾分神智，見狀也不戀戰，一擊未中，便飛速地準備朝著原路退回去。這下，若真是讓那巨蟒退回了洞穴深處，在這種「前有蛇，後有火」的情況下，那他們倆還真是只有等死的份了。於是，二人對視一眼，一句話都沒說，就默契的一起動了手。

江潯藏在鞭子里的麻藥，對付人還行，對付這麼大的一條蟒蛇，就顯得不太夠看了。江潯自然也知道在目前這種情況下鞭子的用處不大，果斷地把鞭子一收，專心致志地用起劍來。

舒清堯從發現江潯掛在那巨蟒的身上時，就朝著這邊飛了過來，見江潯無礙后，出手對付巨蟒也就更加兇狠起來。那巨蟒的牙齒幾次險險從他頭上擦過，他卻好似不要命一般，並不怎麼躲閃，一心只想要了那巨蟒的性命，臉上和身上到處都布滿了血跡，也不知究竟是他自己的還是那巨蟒身上的。

江潯頭一次見到舒清堯打鬥起來發狠的模樣，有些意外，不過卻終於能把傳言中的那位『戰神』清王與眼前的這個人重合了起來。略微呆怔了一瞬，就發現那巨蟒的大嘴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已經一口咬住了舒清堯的一條手臂。江潯想也沒想，便沖著巨蟒的下顎處狠狠地直直刺了一劍，他的劍身與舒清堯的劍身幾乎是同一時間刺在了巨蟒的下顎上。巨蟒吃疼一鬆口，舒清堯便就勢將自己的胳膊抽了出來。

江潯顧不得去看巨蟒的反應，著急地伸手一拉舒清堯的胳膊：「胳膊沒事吧？」

舒清堯被他拉得一愣，剛想回話，就見頭頂的巨蟒張著血盆大口直衝著江潯咬了下來。

「小心！」

舒清堯伸手一扯，拉著江潯一起就地滾了滾，然後有些沒心沒肺的動了動自己那隻血淋淋的胳膊，笑了笑：「胳膊沒事，你看，好好的還在呢。」說完，不等江潯回話，又強撐著用那隻帶血的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待會兒我來纏住它，這東西怕火，你等下將那些著火的骸骨朝它身上拋過來，干擾它，待它露出下腹那些要害處時，我們爭取一擊就要了它的命，別給它反抗的機會。」

江潯對於舒清堯在這種情況下還想著要保護自己的行徑，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抬眼看了看他那隻處在殘廢邊緣的胳膊，沒出聲，只是又將自己的那條軟鞭從袖口中抽了出來，握在了手裡。

那巨蟒似乎也被他們弄得極為惱怒，竟然已經顧不得本能對於火的畏懼，奮力地向兩邊蠕動著，努力想將自己的下半身從那個狹小的洞穴中伸展出來。

舒清堯見狀，剛想招呼江潯，退後去火堆那邊，就看見江潯甩手將手中的鞭子對著著火的骸骨堆里一抽，然後夾雜著幾根著火的骸骨直衝著那巨蟒的頭顱，就甩了回去。

剛甩完鞭子，江潯便回過頭對著舒清堯挑了挑眉，對於他之前出的餿主意，表露出了非常明顯的不屑。

「……」

舒清堯目瞪口呆了片刻，似乎明白過來了什麼，便似笑非笑的就勢往江潯身上一攤，語氣極為溫和地開口說道：「我……們阿潯，真是厲害，七哥，今日就靠你護著了。」

江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