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拋屍
白色的麵包車,在如此凄然的夜色中,也似乎變得不是那麼耀眼。
車是從治川鎮的那邊駛過來的,直到抵達了河岸,便停了下來。
清潔工立刻竄進了兩棵樹的中央,似乎不願意被這輛麵包車上的人發現。
他要等的人,難道就是他們?
麵包車上,有兩個人慢慢地走了出來。
夜色籠罩下,看不清他們二人的臉。
他們就算身上穿得有多麼花里胡哨,在這種夜色下,也一定會變成黑色。
不過,他們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因為他們的行動非常鬼祟,光明磊落的人,絕不會有這樣的行為。
他們二人下車之後,便走到了後車廂旁邊。
忽有一位聲音較粗的男子低聲竊竊道:「我們就把它丟在這裡?」
另一位細聲男子便道:「不丟在河裡面,那丟在哪兒?」
粗聲男子慢慢道:「這地方可不是很安全。」
細聲男子笑道:「都燒成焦炭了,還有什麼不安全的?」
粗聲男子似乎還在猶豫,只聽細聲男子慢慢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過來給我搭把手啊!」
突然聽「喀」的一聲,後備車廂門已經打開。
又聽「砰」的一聲,車廂便被那位粗聲男子重重地關上。
細聲男子此刻厲聲道:「你他么給我小聲點,也不怕被別人聽見?」
粗聲男子卻笑道:「怕什麼,你看看四周,哪裡還有人?」
細聲男子忍不住罵道:「媽的,你想死我還不想死呢!」
粗聲男子嘲諷道:「瞧你那慫樣兒?剛才你不是什麼都不怕嗎,他媽的!」
細聲男子咬著牙,恨恨道:「跟你幹活遲早要鬧出禍端來,等幹完了這一票,我就和老闆申請換人,不然老子不幹了。」
粗聲男子似乎被說怕了,立馬好言相勸道:「好了好了,咱兩都是老夥計了,別吵了,趕緊拋屍吧。」
拋屍?
任何人聽到這個詞,都難免會覺得震驚而害怕,有的人甚至是已躲避不及。
可是躲在兩棵樹中央的那名還在假裝抽著旱煙的清潔工,臉龐卻異常地淡定。
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已經與這兩棵樹融為了一體。
因此,沒有人會發現他的行蹤,他就彷彿是一個木頭人。
這兩名男子從後背車廂拽出來的,是一個紅白相間的麻袋,看他們的動作,麻袋裡面裝的人一定非常重。
麻袋之中,莫非搬的就是一具屍體?可是他們這樣拋屍,豈不是也太蠢了點?
因為這個麻袋在白天的時候,一定會變得耀眼奪目。
這條河的下游是一個漁場,漁夫們看見這個麻袋豈非都會好奇地打撈上來看看?若是被他們發現裡面的屍體,那殺人者豈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清潔工腦海中正思索著這些奇怪的問題,只見他們二人已經慢慢地將屍體搬到了岸邊。
然後,二人一齊數道「一、二、三」,突聽「撲通」一聲響,麻袋便被拋進了河中央。
水流並不湍急,麻袋中有空氣,一具屍體掉入河中,一定會飄上來,可是這麼久了,卻不見有任何東西漂上來。
這究竟又是怎麼回事?
他二人大功告成之後,便悠悠地大呼一口氣。
隨後那名粗聲男子便拍著細聲男子的肩膀,笑道:「走吧,喝酒去!」
細聲男子點了點頭,卻傲慢道:「這次你得請我喝,不然我就跟老闆說換人!」
粗聲男子恨恨道:「是是是,請你喝,老子真服了你了!」
於是,二人便利落地溜進了麵包車內,伴隨著發動機嗡嗡的聲響,還有秋風低低的嗚咽,車已經漸漸離開了這個恐怖而幽森的地方。
這二人剛殺完人後,就想著要去喝酒,這豈非心也太大了點?
殺完人時心情一定是沉重的,可他們卻似乎毫無知覺。
莫非他們已經殺過很多人?亦或者是,別人殺的人,他們拋的屍?
那個假裝抽著旱煙的清潔工等他們走後,才走出了兩顆樹中間,隨後從褲兜中拿出一把火機,然後點燃了旱煙斗。
這中點煙的姿勢,未免有些太醜陋了。
不過他現在已知道,自己終於可以抽一桿煙了。
因為,不會再有人來拋屍,也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他欣賞此刻的月色。
他的煙不斷地往外吐出,空氣中就像是抹了一層薄薄的迷霧。
直到抽到了煙斗中的煙絲燃燒乾凈,他才舉步走到了河邊。
幸好沒有人在旁邊看著他,不然他下一秒要做的事情,一定會讓別人以為他是一個瘋子。
只見他把煙斗和煙袋全部放在了岸邊的水泥地板上,隨後,他便嘆了口氣,開始做運動。
先做了幾個高抬腿,之後原地小步跑幾分鐘,然後幾個側壓腿,最後扭了扭腰。
緊接著,他便開始脫鞋子,然後脫衣服,最後脫褲子。
直至最終,脫得什麼也不剩下。
他將所有的物品全部都壓在了煙斗下,隨後,他又做了幾個擴胸運動,然後一個原地起跳,筆直地扎進了河中。
動作專業而迅捷。
河水的溫度,估計只有十度左右。
原來,他剛才做的那一套廣播操,全部都是為了熱身。
他難不成是一個潛水健將?
可他跳進河裡面要做什麼呢?
他在河裡已經呆了很久很久,卻沒有露頭。
一分鐘,沒有人出來,河面上只是升起了幾個小得幾乎看不見的氣泡,氣泡一到了河面,便被自西而東的微浪沖走,隨後河面便平靜如常。
兩分鐘后,還是沒有人頭出來,難不成他已經被水草纏住了腳?
三分鐘,依舊沒有人出來,他豈不是已經淹死在了河中?
一個五六十歲的糟老頭子,能夠在水裡堅持這麼長的時間,這倒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四分鐘,河面上的氣泡越來越多,就像是沸騰的水一般,氣泡爆裂的時候,還泛出一層薄薄的漣漪。
終於就在此刻,這名清潔工從湖面上露出了頭來。
他露出頭的那一瞬間,卻沒有多喘息,他居然一點也不覺得累。
他果然是一個潛水健將。
他慢慢地游到河岸,他的手裡卻抓著一團東西,正是那個紅白相間的麻袋。
那個麻袋竟然沒有被水沖走,竟然還是留在了剛才拋屍的地方。
清潔工爬上了岸,麻袋也被他單手拎上了岸。
剛才那兩名壯漢費勁氣力抬到河邊的這具屍體,盡然就被這名看似弱不禁風的清潔工單手提了起來。
這名清潔工到底是什麼人?
不過,他上岸后的第一句話,便是對自己說的:「媽的,又在麻袋裡面放大石頭,害得我清理了半天!」
原本的麻袋裡面,放的有石頭。
清潔工進入水裡這麼久,原來只是在清理麻袋中的石頭,隨後才把麻袋拎了上來。
原來拋屍者也不願意這個麻袋順著水勢流到下游,因此,故意在麻袋中加了石頭,好讓它直接沉到了水底下。
這裡的河水,足足有三米之高,水面上還浮有青苔,而且水質中糅雜著沙土,非常的渾濁,從上面往下看去,絕對看不到底。
原來拋屍者想要把屍體永遠地掩埋在這條河的某個隱秘的位置。
不過即使是這樣,毀滅證據的方法也未免太笨了點。
而且,單手提起一具屍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清潔工提得卻特別輕鬆。
就彷彿麻袋中的東西,還能給他增加某種浮力。
他將麻袋拖到了岸邊,隨後又做了幾個熱身運動,然後便穿起了衣服和褲子。
他並沒有立即打開麻袋,而是又點起了旱煙,繼續抽了起來。
抽煙對於他而言,是一種愜意的享受,再迎合著這美麗的月色,就彷彿在月色下做著自己最美的夢。
他抽煙,只是為了打發時間。
因為他要等一個人來,和他一起揭曉麻袋中的秘密。
……
葉寒跟隨著胡父,朝著那條幽幽的小徑一直往前走。
這一條路上,胡父都未曾跟他說過一句話。
葉寒這時忽然道:「胡哲的家裡面這麼窮,胡聶也實在太可憐了。」
這本是在他心裏面的想法,卻不知何時竟然從口中發了出來。
胡父卻慢慢道:「其實胡哲家裡面本來不窮的!」
葉寒睜大眼睛道:「哦?」
胡父道:「胡哲的真實職業,是一名教師。清江市的教師固定都有五千元的工資。」
葉寒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可是他吸毒,所以才會這麼窮。」
他不等胡父開口,又問道:「你是怎麼發現胡哲吸毒的?」
胡父笑道:「因為他家本就不窮,但是最近一年卻忽然變得很窮,卻沒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他對外只是稱自己的了心臟病,需要花很多錢治療,但是這騙騙別人可以,卻騙不了我!」
葉寒覷著眼道:「所以你就開始調查,直至最終查出了一點眉目。」
胡父點了點頭,笑道:「我不僅查出了他吸毒,更知道這些毒品是通過什麼渠道運輸到他手上的。」
葉寒好奇地睜大眼睛。
胡父慢慢道:「其實這件事你也應該知道的,只是你不確定!」
葉寒皺著眉頭細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