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眼看著夕陽西下，玉菀終於穆宣有事要回去處理，正好玉菀覺得有些累了，一行人便乘著船往回走去。

回到了驛站中，下人過來通傳，說是王爺和王妃不在驛站的這麼長時間裡，大長公主府送來了山一般的禮物，還說駙馬爺的病情在昨日王爺王妃看望過之後見輕了，杜召澤和和惠縣主感激涕零，為了感謝王爺和王妃，特意把家中常年存放著的稀奇玩意給王爺和王妃送來了些。下人們不知道如何應答，便先將禮物放在了一個院子里，等穆宣回來再處置。

玉菀和穆宣回來看到堆了滿院子的禮物，表面上沒有說什麼，好聲好氣的將大長公主府的人送走之後，玉菀才開始發作起來。

「這大長公主府的人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盤，這下子全杭州的人都會猜測昨日咱們去大長公主府給了他們什麼恩澤，所以駙馬的病情才會好轉的這麼快！」逛了一天的西湖，玉菀的好心情這一下子全被破壞了，玉菀是越想越生氣，自己的好心情被破壞了不說，還被大長公主府給利用了。大長公主府過來送禮，說是王爺王妃看望駙馬，駙馬病情有所好轉而送禮感謝的，其實誰不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大長公主府如此厚重的禮物流水一般送到驛站，很難不讓人聯想到王爺這次去大長公主府是奉了當今皇上的命，給了大長公主府什麼恩澤。如此一來，那些杭州城中持有觀望態度的人們，就很容易會偏向大長公主府一些。偏偏送禮的借口玉菀沒有辦法反駁，更沒有辦法將禮物送回去，如果不收這些禮物，便是太不給大長公主府面子了。越想越生氣的玉菀，將送來的禮物扔在地上，氣鼓鼓的看著。又想這麼做也不對，便站起身來，想將禮單再撿起來。

玉菀剛站起來，穆宣便從門外進來了，看到被扔到地上的禮單，還有來不及做表情管理仍然氣呼呼的玉菀一愣。接著穆宣將玉菀扔到地上禮單撿起來，道：「怎麼了，如此生氣，是誰在西湖邊上吹風的時候講了那麼多豪言壯語，還說大女子頂天立地，以後不會為這些瑣事所困了？這會兒還不到幾個時辰，便如此生氣摔筆跌紙的，這不可是大女子所為。」

見穆宣看到了自己不端莊的一面，玉菀也不掩飾了，氣鼓鼓的說：「這大長公主府真是氣死人了，現在塞了這麼多禮物過來，以後再在杭州有個什麼事情，方誌豪一系肯定覺得咱們已經站在大長公主府那邊了，以後行事怕是有些困難了？」

穆宣低下頭來，默默想了一會兒，要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穆宣肯定二話不說將禮物送回去，然後再警告一番。可是，現在穆宣不能那麼做，穆宣深知自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憂無慮的閑散王爺了，皇帝讓自己來，不過是皇帝目前手上還沒有幾個可用的人。雖然有著以前的情分在，但是坐上皇位的人和以前的四皇子肯定是不一樣的，皇帝有皇帝的考量。如今，穆王府雖然說勢頭鼎盛，但是熱火烹油，未必就是好事，而且現在朝廷上參奏建議取消異性親王制度的人不在少數，皇帝也是看在以前的面子上沒有動穆王府，不過以後……穆宣深知，取消異姓親王是不可避免的，開朝的十幾大異姓親王是太祖太宗為了穩定朝廷中的局勢而建立的，他們大多都擁兵自重，或者雄霸一方，或者權傾朝野。在大炎建立的十幾年時間裡，太祖太宗皇帝一一破解，衰敗的衰敗，自動退出的自動退出，如今也就穆王府一家還能說得上話，也是虧的老穆王的捨身救了先帝的功勞。穆宣心中明白，雖然先帝是想保留穆王府的榮耀，但是當今聖上跟先帝可是大有不一樣，當今聖上從小就是個果斷的人，別說是從小跟他一起讀書長大的穆宣，就是皇帝的親舅舅犯了錯，皇上也會照辦不誤。

所以，穆宣才會如此費心費力，兢兢業業，為皇帝排憂解難，為的就是當皇帝不再顧念以前的情分的時候，還可以念在穆宣做過幾次有功勞的份上，給穆王府一個好結果。

如此心想的穆宣，才會接下杭州這攤亂子。穆宣知道大長公主府對於當今聖上來說始終是個結，先不說大長公主在世的事情給先皇和當今皇上添了多少不快，就是現在大長公主府霸佔著蘇杭地區的經濟，皇帝也定然不會讓大長公主府繼續做大。

所以，先皇才會扶持了寒門弟子方誌豪來與大長公主府制衡。方誌豪在朝廷中沒有任何根基和派系，先皇又打聽到他為人剛正不阿，是個十足的硬脾氣，先皇又默默的在背後支持方誌豪。方誌豪也沒有辜負先皇的期望，在短短几年時間，在杭州城便站穩了腳跟，就像一塊茅坑裡的石頭般又臭又硬，很多時間就連大長公主府也對他沒有辦法。

先皇駕崩以後，皇帝得知駙馬爺病重，不久於人世，這才將同樣天不怕地不怕的穆宣派到杭州來，以新朝調查吏治為由，狠狠的整治下杭州被大長公主府多年把持著的風氣。

想到這裡，穆宣便強壓下了對大長公主府的憤怒，跟玉菀說了下自己的想法：「春華，快那些鮮桃過來，看把王妃氣的怎麼一點眼力勁也沒有？」又將那份禮單疊好放在桌子上，道：「這禮單可不能扔，這事情了了，本王還要將這些禮單上的東西上繳國庫呢！你這會兒給本王扔了，上繳國庫的時候少了哪樣東西，多了哪樣東西可就說不清了。」

玉菀驚訝：「上繳國庫？不再甩給大長公主府嗎？」

穆宣道：「自然不用，這些東西既然送到本王手中，斷然沒有再平平安安回到大長公主府的道理，咱們現在先手下，回去的時候上繳國庫，這樣一來，誰都說不出什麼來。」

玉菀點點頭：「這倒是一個好辦法，不過現在杭州的人們肯定覺得穆王府許了大長公主府什麼好處，以後王爺行事怕是不太方便了。」

「怎麼不方便？」穆宣笑道：「這些禮物咱們過幾日便往京城裡送，既不能明目張胆的送，也不能悄無聲息。要看起來是悄悄送的，但是又要想辦法不經意間放了風出去。這幾日你先不要出門，任何人拜帖也都不要接，任何人都不要見，對外就說是病了。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玉菀大概猜出來個七七八八，但還是有一些不確定的問：「王爺的意思是，先讓我裝作發愁的樣子病幾天，然後表面上這禮物悄悄的運到京城了，其實要所有人知道這禮物被我們送到國庫里了，如此一來既不駁了大長公主府的面子，也能讓方誌豪的人知道咱們可沒有收禮物，不會偏幫偏信？」

穆宣笑笑：「娘子真是聰明，一點就通。不過，我這樣做還有一個目的。」

「什麼目的？」玉菀眼睛里閃著小星星，顯然是覺得穆宣這個想法雖然簡單，但是也確實是最有效果的。如果今日穆宣沒有陪著玉菀游湖，這件事情也達不到理想的效果，但是今日大庭廣眾之下，街上所有的人都看出來這穆王爺和王妃二人恩愛有加。如今王妃「病」了，王爺想辦法將那些礙眼的東西處理掉也沒有什麼不妥的，就是大長公主府也會覺得是自己操之過急了，以後也會稍微的老實一些。

穆宣伸出一個手指頭在玉菀的眼睛前面晃了晃，悠然開口：「本王也是想讓其他人知道，我穆王府的可不是一個軟柿子，不是誰都能利用的，我穆王府也不是忍氣吞聲的。」

玉菀眼中的星星更加閃晶晶的，玉菀覺得此刻穆宣簡直太有魅力了！

接下來幾日，玉菀一直說自己病了，不管是大長公主府的邀約還是方誌豪的人的拜見，玉菀統統的拒絕了。穆宣倒是一切如常，只不過在盤點杭州官員家室和政績的時候一直悶悶不樂，甚至故意的唉聲嘆氣，杜召澤和方誌豪都問了幾次了，穆宣都閉口不言。

在玉菀在驛館中裝病了十日，穆宣唉聲嘆氣了十日之後，穆宣終於開口對杜召澤說出了事情。

「杜安撫使，有一件事情本王覺得還是跟你說一聲的比較好。今日本王妃病了，你可知道為何？」

杜召澤也聽說王妃這幾日生病了，自己的姐姐和惠縣主拜見了幾次都被擋在了門外。不過為什麼病的，杜召澤卻是不知道的，這會兒聽穆宣主動跟自己提起王妃的病情，杜召澤覺得自己和王爺的關係可能要再近一步了。

杜召澤立刻道：「聽說了，下官的姐姐去拜見過幾次都沒有見到王妃，下官和姐姐都十分擔心，不知道王妃為何而病？下官不才，家裡養著幾個醫術還不錯的大夫，還有王爺上次帶過來的御醫，家中也有幾個千年老參和各樣各樣的補品。下官本來想送到驛站給王妃補補身子，不想到沒有見到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