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喪家犬

第一章 喪家犬

?更新時間:2011-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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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客棧後院。

「梁佑,把柴放下結完工錢就可以走了。」

這個少年身穿粗陋的布衣,布衣上還打了好幾處補丁,一看就是窮苦人家出生的孩子。

「老規矩,程叔那裡結賬。王老你不用每次都提醒我,我曉得的。」梁佑咧著嘴笑,笑容燦爛的如同三月里的陽光,看上去卻很堅毅。

待梁佑放下乾柴去前廳結算工錢時,程叔佝僂的身影輕輕一顫,朝梁佑離開的方向輕輕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嘆息,「好好的一個孩子,那人即便是高高在上,又怎麼忍心這樣對待一個孩子……」

程叔坐在椅子上的時候,像是一塊風化的岩石,萬年不動,沒有表情,亦不知心中在想什麼,為誰嘆息。

客棧外的陽光十分刺眼,毒辣的好像刀子一般,曬在人的身上,如同一隻只小蟲子朝衣服裡面鑽,讓人痛癢難當。

梁佑結完工錢,走出白月客棧將手中的幾個銅板輕輕拋起,抓在手中,看著蒼南街來往的人群,叫賣的商販,心頭有一種莫名的沉重,壓了上來。

二十年前的雨夜,皇城腳下的一條貧民街道,蒼南街。

任何的大城池都被一層繁華的迷幻煙霧籠罩在誰也看不清的朦朧之中。就像這大玄王朝玄武皇城,在外人看去,一片繁蕪、雍容氣質就儼然那高坐廟堂之上的帝王。但哪怕這樣一座華貴的城池,也有其陰暗的角落,那是喪家犬躲藏的街區,那裡生活著終生不見天日的如黑老鼠般的貧民。

那個雨夜,一家棚戶門前響起嬰孩的哭聲,在這樣的雨夜之中,哭聲竟然好像還要蓋過天上的悶雷,大如洪鐘,振聾發聵。

那個被一輛華貴馬車拋棄在蒼南街的嬰孩,便是如今的梁佑。身份,大玄王朝乾帝第九子!

這樣一個皇子,本該享受榮華富貴、甚至將來有望一爭大玄王朝的江山,帝王龍座。可如今卻淪落在蒼南街過著如乞丐一般的生活。梁佑的身份,蒼南街上的老老少少幾乎都知道,但是,沒有人會真正拿梁佑當做皇子來看待。在他們眼中,一個罹難的皇子、肯定是在什麼地方觸怒了君王,否則,又怎麼會被丟在這蒼南街二十年不聞不問,這樣的懲罰,比直接殺了一個人還要狠辣。

可是當初那樣一個剛出生的嬰孩,會在什麼地方得罪君王,要治下這般大的罪過?

這些和梁佑一樣過著乞丐般生活的貧民自然不知道,但是梁佑的心裡,卻十分的清楚。這個原因追根究底,皆因天下道門!

正在梁佑心緒複雜的時候,不遠處,如小山丘一般強壯的一個青年朝梁佑的方向跑來,這個青年名喚鐵牛。梁佑自那雨夜被棄置在蒼南街,從小就被鐵牛的娘,付大嬸收養作第二個兒子。鐵牛大梁佑兩歲,一直便沒有將這個被拋棄的九皇子視作外人,完全當做自己的弟弟一般來看待。

跑到梁佑的身前,鐵牛正咧著嘴笑,眼神是一湖清澈的泉水,笑容如鐵牛娘那一雙布滿老繭的手。

「阿佑,工錢拿到了吧。走,娘腌了缸菜,等著咱們吃飯呢。」

鐵牛長的十分的強壯,站直了身子,還要比梁佑高出整整兩個腦袋,一般人看到鐵牛這樣的身板,都不敢輕易開罪。因為那雙拳頭如果砸在自家身上,肯定和撞上高牆一樣疼。但是鐵牛的笑容就好像三歲的小孩子一般,讓人感覺人畜無害。天真無邪這樣的辭彙,最適合形容鐵牛此刻雙目綻放出來的光彩。

梁佑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看到鐵牛的笑容,總能夠將所有的不快釋懷,哪怕僅僅是壓在心裡更深的深處。舒緩笑容,梁佑朝鐵牛點點頭,隨鐵牛往那個住了二十年的家走去。

梁佑將今天上午所得的三個銅板扔給鐵牛,「給,攢著將來給你娶房媳婦。」

梁佑都會將一整天的工錢全部給鐵牛,每當梁佑這麼說,鐵牛都會沉默,過了幾分鐘,鐵牛道:「娘說了,這些錢要攢著幫你進龍淵館學武。有些事你不知道,娘時常跟我說,阿佑是個善良的孩子,不該遭這樣的罪。蒼南街太小,阿佑不屬於這裡。你看天上的鷹,屬於它的只有廣闊無垠的天空,鷹不該被囚在籠子里,僅僅給人當做玩樂的寵物。二十年前丟掉的一切,二十年後,要靠自己的拳頭去搶回來。娘說,阿佑的嘴上不說,其實在心裡,他比誰都苦。娘說,阿佑半夜做夢,都會夢到打上朝堂,向全天下大聲喊出,我是大玄王朝當今九皇子,不是在蒼南街半夜遊盪的老鼠。阿佑不是黑夜裡的老鼠,應該是在天上翱翔的鷹。」

鐵牛笑的很是燦爛,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看不出半點矯揉造作,「其實娘不說,我也曉得的。媳婦怎麼樣不是娶,將來討個能夠下地、不嫌我們窮、我們髒的姑娘對付著過日子就是了。如果像阿佑你說的,娶個大小姐回來,指不定還要給娘找氣受。阿佑你不用覺得心裡虧欠,我是個沒用的人。這些年攢的錢,娘全部都攢著,還差一個月,就攢夠幫你進龍淵館,到時候你好好練武,娘全指著你了。」

梁佑聽著鐵牛說話,腳步卻越來越快,只將背影留給後面的鐵牛。那是因為,梁佑不想讓鐵牛看到自己流淚時候的樣子,那張臉早已濕潤。這些鐵牛都懂,梁佑心裡的話,從來不說,但是鐵牛全都清楚。

其實鐵牛不像他笑起來那樣傻,梁佑知道。從小到大,鐵牛有什麼都要讓給梁佑,從來不搶。梁佑不是覺得虧欠,只是覺得,這個天下,不該是這個樣子;有些人,不能一輩子這樣活。

三里亭外有一片建築,是大玄王朝南區的糧倉。這裡雇傭很多苦力,每天在這裡負責搬運糧食上車,拿最低的工錢,賣身體的力氣。

梁佑和鐵牛就是這裡所有苦力其中的兩個。搬運一個下午的糧食,五枚銅板,這五枚銅板,夠一個大漢一天的飯錢。

哨亭上的那個青年,穿著一身華麗的錦衣,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華貴卻威嚴的氣質,儼然是一個上位者,讓普通人不敢直視他的雙目。青年身邊的三個人,像是護衛一般,將青年圍在中間,這三人的眼神,有一種刀口舔血的冷峻。

看到下面身為苦力的兩個兄弟,青年的嘴角揚起笑容。三名護衛跟了青年很久,他們知道,主子不高興了。

上午賣柴,下午搬糧,這就是梁佑一天的生活,八個銅板,就是梁佑一天的所得。

正擦拭著汗水,梁佑忽然聽到身後響起熟悉、但令自己討厭的聲音,「九弟,日子最近過的怎麼樣,似乎又消瘦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是下賤骯髒的貧農。你的問候,我承受不起。」

這便是當今乾帝第三個兒子,梁裕。梁佑不想和他過多的搭話,因為他,不懷好意。

梁裕依舊帶著他的笑容,絲毫不因梁佑的冷淡表現而惱怒,「大哥說你在這裡干苦力,我還不信,堂堂的九皇子,怎麼能做這樣下賤的工作,分明是對皇室威嚴的挑釁。來,阿三,給我找出這裡的管事,我要找他問罪,怎麼能讓皇子給他干苦力活。」

周圍其餘的苦力這是全部停下來,看著這邊的熱鬧。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知道,這兩個人雖然看上去差距巨大,但卻是親兄弟。但他們也僅僅是看熱鬧而已,不可能有什麼表現。

梁佑心裡微微有些惱怒,皺了眉,道:「梁裕,事情不要做的這麼絕,你這分明是要趕絕我。如今我已是大玄王朝最底層的人,千萬沙數中微不足道的一粒,你為什麼處處相逼。」

鐵牛沒有表現出什麼,自己二人很可能當場就要失業,哪怕面對這樣一個「惡人」,鐵牛依舊帶著他那招牌式的笑容,人畜無害。

「九弟,你可不要這麼說。我是要幫你找來這裡的管事,找他問罪,不是針對你。」

梁佑捏緊拳頭,咬著牙,「我知道,只要你一句話,天下之大,我將無處容身,沒有人願意找我幹活。你有這樣大的權力,為什麼這麼多年來,總是要找我難堪。你們之間的儲君爭鬥,江山爭奪,與我無關,我對你們絲毫構不成威脅,你何必要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

「權力真是個好東西啊,」梁裕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搖著,道,「你說的沒錯。只要我一句話,你就會像喪家犬一樣,天下之大,無處容身。你是我們權力爭鬥中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子,但是你不知道,你這枚沙子,分量太重了,重到我們,似乎都要掂量不起。」

「你這話什麼意思?」梁佑對於梁裕的話,有些迷惑。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作糊塗,」梁裕臉色變的有些不好看,但是並沒有當場發作,「當年父皇,有沒有將什麼東西,留在了你的身上。」

「什麼東西?我不知道。」梁佑有些疑惑,轉過頭去看鐵牛,希望從他那裡得到答案。

鐵牛依舊是傻瓜般的笑容,回答道:「阿佑沒有從宮中帶出任何東西,倒是有東西留在宮裡,沒有帶出來。」

這下輪到梁裕有些迷惑,不知道這個傻子一般的鐵牛要說什麼。

「天下人的一聲,『九殿下』。」鐵牛笑呵呵的說出這三個在玄武城裡,幾乎是禁忌般的話,卻那般的輕描淡寫。

梁佑的胸膛里一震,像是有什麼東西,將要衝出來一般。

像是青天白日里打了一個雷,鑿出一座深坑,深不見底!

「九弟,看來你還是沒有死心,想要回來和我們爭,是不是?」梁裕的臉此刻有些陰冷,周圍的人忽然感覺氣溫似乎都在下降,他們迫切的希望,從梁佑嘴裡吐出來的,是「不想」這兩個字。

梁佑陷入短暫的沉默,但是當他看到,鐵牛那一雙萬年不變,永遠帶著燦爛笑容的眼睛時,深深的被那一湖泉水般的清澈給打動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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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天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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