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清晨

?更新時間：2011-10-06

潼山山腰，一片密集的叢林之外，亂石堆中。

時節天氣轉涼，雖然是山腰，但是風卻很大。一座修飾的並不華貴的墓碑，周圍的亂石全部被移走，灌木也修繕的十分整齊，給人一種十分清爽的感覺。

當猿王提出那個三日賭約，殷殿當然不敢反駁猿王的意思，只能答應。雖然以殷殿的修為，一眼就看穿了梁佑的修為，入館僅僅十多天，但卻已經有了罡清天三重大成的境界。這個修鍊速度堪稱恐怖。但是罡清天只是化清天中前三重極為簡單的境界，梁佑的速度雖然快，但並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殷殿曾經見過一個人，只用了三天時間，便將罡清天修鍊圓滿。那個人，現在已經成長為道門大帝。梁佑的速度，堪稱驚采絕艷，但絕非震古爍今。

更何況這個賭約當中，明確說明不可以藉助外物，只以本身真實修為決勝負。玄海擁有秘藏天大成的實力，正處於衝擊神關，打通周身四肢百骸關竅的階段。梁佑再怎麼天資縱橫，也絕不可能在三天內超越玄海達到神關境界的。

所以，殷殿和玄海，勝券在握。

猿王將梁佑帶出龍淵館，卻並沒有傳授梁佑什麼制勝的秘籍，而是帶梁佑來到潼山付大嬸的墳前。

梁佑已經在潼山待了整整兩天，這裡風很大，兩日里，梁佑滴水未進，飯也沒吃一口，只是跪在付大嬸的墳前，什麼話也不說，也不問。

鐵牛遠遠的站著，一改往日里傻瓜般的笑容。猿王樂得悠閑，從懷裡掏出老春黃，偶爾倒上一口，燒心窩子的感覺。

不知道過去多久，山上的風漸漸小去，猿王收起老春黃，走到梁佑的身後，「我不管你現在去哪兒，你也可以選擇一直在這裡跪著。一天之後，龍淵館里，我不希望看到一個沒有鬥志的梁佑。你已經敗給玄海兩次，第三次，希望你可以真正贏一場，不要給蘇江月丟人！」

猿王說完，準備待著鐵牛走，這時候，梁佑忽然道：「我娘，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大羅聖女，蘇江月。人說蘇江月是個艷冠眾生的奇女子，才、貌、修為皆是皇武大世界第一流的人物。世上玄門只知蘇江月是千年以來最有希望正道三清的女子，卻不知道才華與神通冠絕天下的同時，她也僅僅是一個希望兒子能夠有所成就、普普通通的母親罷了。

「蘇江月呵……我雖然是魔門的人，但是對於玄門蘇江月，也是十分的佩服。至於你娘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我想，你應該去問乾帝。」

「我娘，是怎麼死的……」

「去找乾帝吧，他會告訴你一切。不是我為乾帝說好話，誰都可以恨他，唯獨你不可以。從蘇江月打算生下你的那一刻起，乾帝心裡就清楚，你不屬於大玄。二十年來，乾帝並非對你不聞不問。你可知道這二十年中，多少人，派出多少殺手想要你的命，你可知道，是什麼人幫你打發走他們，你可知道，殷殿為何一直不敢對你下手……」

猿王什麼都清楚，但是猿王什麼也沒有說。走的時候，梁佑還跪在付大嬸的墳前。

「老祖，你為什麼不帶阿佑走，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他？」

鐵牛十分不解。猿王既然有讓龍淵館忌憚的實力，可以直接將梁佑從龍淵館裡帶出來。卻為什麼不直接帶梁佑走，卻將他一個人留在這裡。鐵牛更不解，猿王既然幫梁佑打了那個賭，卻為什麼不傳授梁佑厲害的道術對付玄海。難道猿王認為，以現在的梁佑，是玄海的對手？

但是猿王什麼也沒有對鐵牛解釋。

鐵牛幾乎是猿王撿來的徒弟。當猿王遇見鐵牛的時候，一眼就瞧出這個青年的不凡。多年以後，據猿王回憶，鐵牛是猿王見過的，最適合修鍊魔宗體術的人。鐵牛的身體，就是偽魔宗而生；而梁佑雖然不及鐵牛這般優越的天資，但是梁佑的修鍊速度，是猿王見過，這一千年以來也能排上號的人物，可以和崑崙元天書、蜀青山洛神書還有那個龍淵館澹臺凝相提並論的後起之秀。

猿王心想，這一對兄弟，將來或許都會成為皇武大世界數一數二的人物，玄門、魔門兩脈的大帝。

玄武城。

依舊繁華，依舊是一片繁榮昌盛、歌舞昇平的盛世景象。

梁佑漫無目的的在玄武城中大街上閑逛，沒有去處，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那是一個穿著十分破爛的小男孩，手上拿著一個破碗，臉上全部都是污漬，髒兮兮的，許多路人都捏著鼻子，躲著這個小男兒。

小乞丐就這樣跪在那裡，肚子一直叫，可是肚子越叫，小乞丐的頭嗑得就越賣力。

看到這個小乞丐，梁佑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一股心酸，百味雜陳。恍如又回到了那風裡來雨里去，有時因為心疼越來越貴的包子但飯量卻越來越大的自己，而選擇餓肚子，只是為省下幾個錢。躲在下雨時候的屋檐，看萬家的燈火，還有角落裡因為翻食物而淋的一身濕的乞丐和阿貓阿狗。

那是一段心酸的日子，梁佑不敢和鐵牛還有付大嬸說，選擇自己咽在肚子里。

雨下。屋檐。燈火。傷秋。

這個在路邊乞討的小孩的影子，彷彿和梁佑重合在一起，梁佑看到了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梁佑看到了一副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畫面。一個小女孩打扮的十分可愛，但從身上的衣著看也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小女孩走到小乞丐的身邊，道：「你猜我手裡有幾顆糖。」

小乞丐停下磕頭，仰著脖子，眼睛里流出清澈的光芒，道：「我猜不出來。」

小女孩聽完撅起嘴，顯得十分可愛，「你猜對了，我就把兩顆糖都給你。」

小乞丐聽完顯得有些羞澀，擦了擦掛在臉上的鼻涕，咽著口水掰開手指，然後伸出一隻手，道，「我猜——五顆。」

梁佑聽到小乞丐的回答，拍了拍額頭，酷銷著搖了搖頭。誰知道這時候，小女孩竟然很開心的笑了，將兩顆糖放在小乞丐的手心裡，道，「你真聰明，我還欠你三顆。」

梁佑目瞪口呆。這一刻，梁佑瞬間感覺，這是自己一生當中，見過的最美麗的一道風景線。這兩個孩子之間的言論，深深的打動了梁佑。那些過往的挫折，彷彿在這一刻，在兩個孩子的言語之間，瞬間化作飄去的雲煙一般，最終消失不見。

正當小女孩轉身離開的時候，呼嘯而來一隻馬匹，眼看就要撞上小女孩的身體。

耳邊傳來小女孩的驚呼聲。

梁佑什麼也沒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小女孩撲倒，很是驚險的躲過了一出血劇。小女孩驚魂未定，卻用一種十分天真、清澈的目光看著梁佑，眨了眨靈動的大眼睛，露出無邪的笑容，「哥哥……」

「小晨，你沒事吧？」

這時候，一個穿著簡單，但是渾身上下透露出來一股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匆匆趕過來，神情十分慌張。女子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望著梁佑又焦急的打量著小女孩，不知道該說什麼。

「姐姐，我沒事，這個哥哥救了我耶。」

女子從梁佑的懷裡接過小女孩，不停的給梁佑道謝，說自己買點東西，誰知一轉眼，小女孩就不見了，剛才看到馬匹差點撞上小女孩，急得都快要瘋了。

梁佑笑著說不客氣，拍了拍小女孩紅撲撲的臉蛋。

「你叫什麼名字？」梁佑露出笑容，問道。

「哥哥，我叫清晨。」小女孩在女子的懷中，眨著靈動的雙眼，卻有一點狡黠。

「還是謝謝你救了小晨。小晨是玄武城玄家唯一的孫女，我是她姐姐。公子今後若是有什麼需要或者麻煩，儘管來玄家找我們，也好報答今日公子的救命之恩。屆時公子只要說是我玄潔的朋友，護衛一定不會攔公子。今日家中還有事，恕玄潔只能先告辭了。」

梁佑點點頭，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那個小女孩，玄清晨在玄潔的懷裡，轉過頭一直朝梁佑笑，在陽光下，獨有這一道風景最是美麗。

「玄家……玄家……」

梁佑搖了搖頭，不願去多想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因為梁佑不知道，自己將來會不會做出令她傷心的事情。梁佑不願給這個天真可愛、心地善良的小女孩帶來什麼災難，但是有時候，往往事與願違，事情逼著你不得不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