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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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坐半刻多鐘，雲鶴天方臉色由青轉白，理順呼吸，周圍兩名雲姓族人也稍稍定下神來。

就在剛才，雲家老祖方仗著築基中期修為，氣勢洶洶沖入大廳。結果沒過數丈遠，他就像只無頭蒼蠅般打起圈圈來，身上熊熊燃燒的烈焰也在「打圈圈詛咒你」的過程中迅速熄滅。幸好陸思雅看情況不對，即時操縱法器「千絲劫」探出，揮出數百道牽絲將其拉回。

長吁最後一口白氣，將固本培元的藥丸藥性吸納完畢后，雲家老祖方站起身來，看似無大礙，只是相比先前臉色略顯萎靡。

「是老夫託大了，真險些把老命都送了。」雲鶴天苦笑一聲，正正衣冠后，向落霞仙子行了一大禮。「慚愧、慚愧，若非仙子相救，老夫差點就要身隕，此情我雲鶴天愧承，以後仙子但又何事所需，在下不敢有所推脫。」

正所謂天大地大，不如自己命大！生命火光短若螻蟻的凡人都知道「救命之恩當湧泉想報」，何況祈求長生大道的修士。

求仙修道，「法侶財地」四大關鍵中，法門第一，道侶排第二。道侶者，非伴侶，而是指修士間可交託身家性命的摯友，求仙之路坎坷，誰能保證自己身具主角光環百邪辟易，有勝無敗？

沒有道侶，也就是說凡事你都必須一個人抗，重傷要修養的時候沒人幫忙庇護，組團打寶的時候只能找不辨來歷的野人，萬一遇上某個自帶團滅光環的祥瑞，那就徹底悲劇了。正所謂師父沒了可以再拜，道友沒了你找誰攪基？

「前輩無須行此大禮，即為盟友，自當鼎力而助。」陸思雅依舊面帶微笑，側身而避，不敢接其大禮，頗有名門大派子弟虛懷若谷的高尚風範。

名門大派，名列大前，正說明問題。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假如名門大派弟子各個都是偽君子假道學，成天干殺人奪寶之事，你要說一次兩次沒人察覺也就罷了，長期以往必然名聲臭到極點，哪裡會有人與其組團打寶？恐怕連他們自家門派內部組團都沒人去，誰去誰傻13，等著被爆光轉生吧！

沒有好名聲，或者是名聲臭了，鬼才會和你結交，長此以往，這門派必然被修真界邊緣化，最後默默消亡。譬如成天隊長分配裝備給自己的，幾次后他在鐵爐堡叫破嗓子也不會有人去，除非是小白。想想北大清華出來的人，要絕大多數都「做事無底線，做人無下限」，哪怕能力再強，又有誰敢用？

「好了，好了，雲秦二家即為盟友，自當同心竭力，時間緊迫，大家也無須客套，還是快點想出辦法來解決眼前，才是正事！」秦尚易藉此機會插話，巧妙將救人之舉與兩家同為盟友聯繫起來，順便向雲家賣了個好。

雲鶴天微微點頭，隨即開口講述起剛剛自己的感受——開頭丈許還沒什麼，但等深入后就覺著視線扭曲，無法準確辨析方向，連神念也受此影響，明明覺著自家向前飛，實際卻是在繞圈。

當然，光這點還不算什麼，關鍵是這大廳裡面還存在「地煞陰氣」。所謂「地煞陰氣」，無形無質，時常出現於地層深處，悄無聲息取人性命。要知道，凡人生靈大多須呼吸陽氣方能生存，就算金丹修士也不例外，除非士修鍊魔道陰邪功法的邪修。

偏偏這「地煞陰氣」又無孔不入，哪怕屏住呼吸它們也能從毛孔潛入，更添此氣克制一切火木系功法，就算雲鶴天築基中期修為，也撐不過一盞熱茶功夫，導致陰氣入體氣血不暢。想那短壽的倒斗販子，當初也可能是吸進了不少地煞陰氣，縱使幸運逃出迷陣，也沒多活上幾日。

幻術陣法！地煞陰氣！

要分開來的話，二者都不算什麼，但偏偏結合在一起就成為難題。要破幻術陣法必須入陣，這樣地煞陰氣就會席捲而來，不儘快破陣連自身也保不住，真可謂兩難之局。

「呯！」一聲脆響突然打破思考寂靜。

「該死，是『指地成鋼法』！」雲家家主雲姚成臉色不暢，盯著法器在石地板上敲出的白印，恨恨說道。

解陣頗具風險，暴力破解又被「指地成鋼法」克制，實在是麻煩透了。偏偏這行人有沒有甚多時間蘑菇，還有數個時辰，玉霞城其它三家修士就會趕到，到時想吃獨食都吃不了。

「那對古銅戈……」一個軟軟聲音響起，說話的正是秦夢琉小蘿莉。

「對！」兩家家主不由心中暗叫，各自從懷裡掏出半對「太歲避兵」來。既是太一教留下的陣法，那過陣之法說不定就在那對認證信物有關。

「不錯！」陸思雅用力揉了揉女童髮髻，以示讚許。

「這個……」雲姚成略微思索后，將自己那支古銅戈交到秦尚易手中，開口道。「這『地煞陰氣』對家祖克制甚大，還望落霞仙子一顯神通，速破此局。」

秦尚易略略猶豫，但還是接過，畢竟秦家這頭多點貢獻的話，將來分配收穫也有優勢。誰出力大，誰分配多，這等原則自太古時代就有，修士們自然無須多言。

「雲家主過譽，落霞不敢擔保什麼，但自當竭力以試。」接過那對古銅戈，陸思雅點頭答應。

接著，少女摸摸小夢琉腦袋，微笑著示意她回到秦家主身邊去。

「不要，陸姐姐！」秦夢琉死活不肯鬆手，撅起嘴巴說。「我不要姐姐離開我去危險地方，何況姐姐又不精擅數術，要去也是那黑炭臉的事，他不是吹得很厲害嗎？」

童音清脆，卻說得那中年修士麵皮泛紅，活似掉進火爐里烤。

「夢琉，不許亂說話！」秦尚易大聲斥責道，礙於陸思雅面子，他也只能動動嘴皮。

「咳咳……」雲姚成有些尷尬，笑著勸解道。「我家天沈功力低微，前年才過練氣十層，縱使有心與此，那也力有不待啊……」

「哦！」秦夢琉裝恍然大悟狀，接著繼續吐槽，發起追加攻擊。「那位蜀黍原來是路邊巷尾看相算卦的啊，虧小夢琉當初還以為他是啥『高人』呢？也就鼻子比眼睛高點罷了……」

「你！」中年修士氣得眼斜嘴歪直跺腳。

被區區一個練氣二層的小菜鳥羞辱，偏偏他還不能還嘴，真是氣煞人也！修士整張臉活似倒進鍊鋼爐的黑炭，紅燦燦閃得厲害。其實，他剛剛早拿出精製的純銅遁甲式推演多次，可總找不出這幻陣的關鍵所在，怎麼都測算不對，找不出陣腳陣眼所在。作為一個精通數術的行家，自然不會傻到以身犯險，儘管說入陣后他破解該幻陣的可能性大些，但也僅僅是可能罷了。

「住嘴，夢琉！」秦尚易感覺自己真是尷尬透了，身為家主連個屁都管教不了，要再讓這孩子胡說八道下去，自己丟臉事小，這次探寶失敗也就罷了，萬一搞得盟友決裂，那實在是得不償失。

於是，他面色發青地上前兩步，抬起手來就想給秦夢琉一個巴掌。

「你看、你看！陸姐姐，大伯現在這樣子，我死也不要到他身邊去！」早有準備的女童稍一轉身，就躲到陸思雅背後，探出半個頭來，指著開染坊的自家家主哭泣道。「夢琉不要和陸姐姐分開，怪蜀黍什麼的，討厭死了！」

「別鬧了，夢琉妹妹……」少女苦笑著將小蘿莉從背後拉出。

正當陸思雅想再勸勸女童，中年修士半陰不陽地插進話來，適才他剛剛把面部溫度降下。

「先前秦家主不是說這孩子天生聰慧，在數術之學上有天賦嗎？」

聽到此話，秦尚易不由臉色一變，還沒等他反應，雲姓修士又繼續發起反擊，言辭更是尖刻。

「既然這孩子精於此道遠勝在下，不如讓其與落霞仙子同往……」說到這，他嘴角滲出諷刺笑意，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個人，和人家小蘿莉一般見識，真是越活越回去。

「去就去，誰怕誰啊，到時候好東西進我兜囊，留一堆垃圾給你們，有種別叫喚！」秦夢琉裝出受激模樣，用兩根食指拉下眼皮，吐著舌頭向那修士做鬼臉。

說完，女孩轉頭朝向自己的漂亮姐姐，認真傳了個眼神過去。

陸思雅年紀輕輕就已達築基初期修為，自是聰慧異常，身邊女童年紀雖幼，可心智頗為成熟，自然不可能因簡單激將法就不顧一切，先前自己在秦宅里對她施展魅惑之術，也僅僅能行下牽扯效果。就現在這樣，看來女孩秦夢琉應早有準備，所作所為八成是在下套。

「兩位家主……」女修士淡淡而笑。「就讓這孩子隨我一同前往好了，安全方面自然有我負責。」

「這？」秦尚易和陸思雅稍稍對視后，終於被築基修士的氣勢壓倒，選擇退讓。

而雲家三人，自是沒有異議，反正只要落霞仙子不死，秦家那女娃娃死不死關他們鳥事。

「接好。」陸思雅將法器「千絲劫」轉變為「千絲結」形態，一頭綁在自己身上，一頭遞給秦尚易。

如此，只要有什麼危險，後方自然可通過法器變化的長繩將她們拉回來，同時長繩也可用抖動震顫等傳遞粗淺消息。當然這僅僅是針對幻術陣法加地煞陰氣而言，要有其它布置的話，則另當別論。

「去了，諸位。」

陸思雅雙手持著古銅戈，背上掛著某人肉包袱，蓮布輕移，慢慢向黑暗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