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韓辰重新整理了情緒,他覺得他可以將文章寫得更好一些,不能局限於寫青春類的小說,應該是全面發展。像她妹妹一樣。
人有時會被所帶來的名利沖昏頭腦,忘了自己的原本的初衷。曾經韓辰的夢想就是成為當代最具影響力的作家之一,當他的第一本第二本書都獲得成功的時候,所帶來的名和利讓他迷失了自己,韓辰好像已經忘記了他的偉大的夢想。可全憑他現在所寫的作品,達到那種地位,很難。
他想要放空自己,但現在好像沒有這個條件,過兩天又要做一次訪談會。
這是一個借口。他知道,只是自己騙自己罷了。他只是不想走出這個舒適區而已,他很清楚,卻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主辦方打來電話,說明天舉行,問他有沒有時間。
韓辰猶豫了幾秒鐘,說:「有」。
他一整天都呆在家裡,手機開了靜音,也把自己調成了靜音模式。東翻翻,西翻翻,書架上擺放整齊的書籍被他再次弄亂,散落一地,如同青春時的多愁善感。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做,那完全是無意識的,他想著。看著散落在地板上的東西,竟有了一絲感傷。緩慢地重新拾起地上凌亂的東西,歸為原位。
房間里播放著慢歌,咿咿呀呀的唱著。
桌子上擺著一個已經放滿了煙頭的煙灰缸,接著,他又點了一根。
一根接一根…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如遊魂般。
準備好明天參加訪談會時穿的衣服,又打電話叫了兩瓶威士忌,就著煙,喝了起來。
「我的人生如此失敗,我活下去的信心是什麼!艹tmd萬惡夢想!」
一個已到中年的韓辰就這樣罵著,從他的臉上滴下了幾滴熱淚,掉落在盛滿酒的酒杯里,混著眼淚喝著。第二瓶喝完之後,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卻沉重無比,想要站起來,但腿「癱瘓」了。翻開手機,打電話又要了一瓶。
這次連杯子都沒用,打開之後,直接灌進嘴裡。此時的酒已經沒有了苦澀,或者說,他感受不到苦澀。就像他的人生,打碎的杯具,灑在地上,稍不注意,就會遍體鱗傷。
懷裡抱著酒瓶子,躺在沙發上,沉沉的睡著了。
後半夜,天氣漸涼,風把韓辰從夢裡叫了起來。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三點。
韓辰找了一個被子,獃獃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晚上喝酒過後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沙發旁的小茶几上,一個淡紫色相冊安靜地被擱置著。接著明亮清冷的月光,隨便翻了一頁,那是他單獨在一個花園裡給葉梓照的,照片中的她,被鮮花簇擁著,笑得很是燦爛。
他放下相冊,回到卧室,打開燈,在一個書桌旁坐了下來,昏暗的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像一個已經步入老年的老翁,疲憊不堪。
酒已經是醒了的,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披上已經脫掉了的外套,來到書房,在書架上翻著,翻到了那本《無聲》。這不是被薇薇拿走了嗎?怎麼還有一本?他看著這本書的封面想著。
他隨便打開了一頁,看了起來:
日子總是這麼一天一天過,學校里有很漂亮的山茶花,地上散落了很多的花瓣,挑來挑去也沒有可看到自己喜歡的。其實都很喜歡吧,但是就是不想再去撿起來收好。
晚上上完晚自習帶著耳機和室友在操場上慢慢地,慢慢地走著,模糊的視線里,看到很多的燈火,看到遠處的車流,本就看看不清的視野,更加模糊。
但卻沒哭出來
祝自己晚安。
他看了看時間,繼續翻著:
我突然發現自己是個爛人,不真誠,不勇敢。改頭換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我深深明白內在的虛浮是有多可怕。
我要努力成為真誠的人。
可是,時過境遷,我最終還是沒能成為真誠的人,儘管我努力過,可結果總是那麼不盡如人意。
看著看著,韓辰就睡著了,書還在他的手裡緊緊握著。
窗外的月光很亮,透過窗戶灑在他疲憊的身軀上,無言。
韓辰按照約定時間,趕到訪談會的地點,在一個比較大的會議室里進行的。在幕後,工作人員交代了注意事項,以及如何和現場觀眾互動。一切就緒之後,訪談就開始了。
算上他一共有三個嘉賓,他認識,但和他們在私下裡很少交流。
訪談到一半時,韓辰感到身體不適,卻沒說出來,一直堅持到結束。
結束之後走到幕後,就堅持不住了,他整個身體垂直倒在地上,沒有任何徵兆,這種情況是在他之前從來沒有過的。訪談總監叫他沒有一絲反應,見情況不妙,立刻打了120。
送到醫院后,醫護人員做了簡單的處理,打開他的手機翻了最近的聯繫人,打了過去。
「你好,你是韓辰的朋友或者是同事嗎?」
「是,我是他的女朋友,有事嗎?」
「韓辰病倒了,趕緊來趟市醫院吧。」
「他怎麼了?」
「如果你是,就趕緊來醫院。」說完之後醫護人員就把電話掛斷了。
電話那頭的凌唯薇還在上課,得知韓辰病倒了,沒有向老師請假就跑出了教室。在大學門口招手攔計程車,可今天很怪,沒有一輛計程車停下。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快跑著奔向醫院。
還好,一輛計程車停了下來,願意帶她去市醫院。
「師傅去市醫院,麻煩快點。」
「哦。」一個女司機回答說。
在車上的凌唯薇焦躁不安,呼吸緊促。不知道現在韓辰現在什麼情況,她擔心得要命,手心緊張的出了汗。
到達醫院時,凌唯薇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急救室。
「韓辰限你在怎麼樣?」
「你是凌唯薇嗎?」
「是,他現在怎麼樣?」
「我們需要給他做一下檢查,請到櫃檯交檢查所需的費用。」
交了錢之後,韓辰被推到ct室。凌唯薇在外邊焦急得等待著檢查結果。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醫護人員出來了。
「醫生,我男朋友怎麼了?」
「我們只能暫時確定他現在沒有什麼大礙。」
「暫時是什麼意思?」凌唯薇緊張得詢問著。
「我們需要進一步分析,我們已經給他掛上吊瓶了,一會兒他就會醒了,分析結果出來之後,我會通知你們的。」
「謝謝醫生,謝謝!」
凌唯薇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走進病房看他。
韓辰躺在病床上,臉色白的像一張紙。她走近他,坐在了床沿上,看著他,許久沒說出話來。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韓辰醒了過來。
「阿辰你醒了。」
「我這是在哪?,」韓辰環顧四周,「你怎麼在這?不應該是在上課嗎?」
「現在在醫院。你錄完節目突然暈倒了,上課的時候有人給我打電話,說你暈倒了,然後我就趕過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
「你怎麼了?怎麼突然暈倒了啊?」
「我不知道,當時就是一下子失去了知覺,然後我就不知道了。」
「唉!是不是沒休息好?」
「可能是吧,我不知道。」
「你昨晚幾點睡的?」
「我…我給忘了。」
「你呀!真是。讓你早點睡,你就是不聽,看吧,進醫院了吧,還要讓我擔心你。」
「不好意思啊,讓你擔心了。」
「我呵呵一笑。早幹嘛去啦!」
「嗯…」
「你還沒吃飯吧?」
韓辰摸了摸肚子,「啊,還沒吃早飯。」
「原來你早飯都沒吃,你真是夠可以的,怪不得你會暈倒!」
「親愛的,我餓啦!」
「好啦,知道了,等著,我去給你買飯去,我也沒吃呢!」
「嗯,麻煩你了,薇薇。」
「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都是你女朋友了。」
「嗯,早就是了。」
「去死吧你。」凌唯薇抓起病床上的枕頭朝韓辰甩去。」
「你輕點!我還打著鹽水呢!」韓辰叫苦道。
「還知道疼啊,你這是活該!」
「哎,我活該,快去為朕買飯!」
「遵命皇上,待我去去就回。」
「嗯,真乖!」
說完,又一個枕頭砸過去。
「哎呦喂!你大爺!」
凌唯薇出去買飯,病房裡就剩他自己一個人。突然感覺病了也挺好,至少醫院是個安靜的地方。
所在的病房是朝陽的,陽光照進來,渾身暖洋洋的,韓辰還是很頭痛,渾身乏力。看著吊瓶里的藥水一點一點的注射進自己的血管里,有一種疼痛的壓迫感。那種壓迫感來自於生活,來自於年少時純純的夢想,也來自於他的病痛。
凌唯薇的挎包落在病床上,韓辰很好奇,伸手去拿那個挎包。他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對的,和她戀愛好幾個月,還不知道她經常在包里都裝些什麼呢。他感覺這樣做是一件很幼稚的事。
用一隻手打開她的包,裡面就三本書和一個寫滿字的筆記本,兩支刻著她名字的金屬中性筆,一個小鏡子,以及一個手機充電,其他的什麼也沒有了,就連女生經常化妝用的東西都沒有。「現在的女生都怎麼了,不是說女生的包里都是化妝品和香水的嗎,她怎麼一樣都沒有。不會是個假女生吧?」韓辰自己想著。
打開她寫滿字的本子,裡面的東西是在無聊,都是一些什麼公式和寫作技巧之類的,但寫的字很漂亮,真的是字如其人啊。看了一會兒就放回包里了,把那兩本書掏了出來,一本是威廉·福克納(williamfaulkner)寫的《喧嘩與騷動》,還是英文原版的;一本是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寫的《卡拉馬佐夫兄弟》;最後一本是橫跨兩個世紀的英國作家托馬斯·哈代(thomashardy)的《德伯家的苔絲》。這幾本韓辰只看過後兩本,好長時間了,他覺得。其實只有幾年而已。
他拿出《喧嘩與騷動》看了起來,不一會兒,凌唯薇就買飯回來了。
「我回來啦!看書呢?」
「嗯啊,這本書還沒有看過。」
「先別看了,吃飯吧!」
「什麼菜啊?」
「魚香肉絲配大米飯還有你最喜歡吃的湘菜東安子雞。」
「哦?這麼好的嗎?」
「那是自然啦!趕緊趁熱吃吧,我都餓壞了!」凌唯薇坐下來跟他說著。
「嗯嗯,我也是。」
「《喧嘩與騷動》你看完了嗎?」
「還在研究中,怎麼了?」
「哦,沒事,就是問問,我記得家裡有這本書,但就是沒讀過。寫得怎麼樣?」
「這是福克納的重要代表作之一。在這本書里,福克納打破了傳統的以鐘錶時間為順序的情節構思。我個人感覺還不錯,很好看!」
「看來你讀得挺透徹。」
「嗯。好了,吃飯吧,別說這些東西了,吃飯要緊。」
「好。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等你身體好了再回去。」
「謝謝你,薇薇。」
「你又說,吃個飯還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好吧,我不說了。」
「嗯。」
「還有…」
「韓辰,你大爺!,你要是想快點好起來,就給我安靜吃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