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O章 愛與怕
1
記憶是人生風景的影視庫。
只要令人印象深刻的東西,它自然都會無懼歲月的沖刷。哪怕在多年之後,一當記憶的窗扇開啟,那曾經的一切便會歷歷在目,鮮活生動如昨日再現!
就說五奎跟蘇雲這無意間跌落水中、濕身相吻的事情。
多年以後,這曾經青春愛戀的兩人已是年至花甲。
相濡以沫的他們,已是牽手走過了人生路上的無數崎嶇與坎坷。
那曾經的青春,此時也早已成為了他們今生無法重溫的美好。
一天,兩人飯後坐在一起看電視,神態宛若暖陽下泛黃的秋葉,透著一種歷經夏季雨暴風狂之後的恬靜與沉穩。
當電視中出現了一對熱戀的男女跌落水中、進而相擁而吻的畫面時,五奎不由得就先是發了笑,接著便對身邊的蘇雲道:
「現在還來演繹這樣的情節,你不覺得它有點太老套了嗎?這一情節的現實版,多年以前可不早就有人上演過了嗎?」
再看此時的蘇雲,當年那曾經的發生,顯然是她心靈深處的珍藏——一聽五奎這樣說,她似乎毫無遲疑地也就反應了過來,頓時發出了會心的笑聲。
一邊笑著,蘇雲還故意逗趣地把臉往五奎面前去猛然一伸,令那不明用意地五奎,本能地就將上身扯后稍稍一躲,隨口問道:
「你這??????」
不料想,一見五奎這反應,蘇雲那裡先是笑了,接著說道:
「看來我呀,還真的是老了。就像吸鐵石消了磁——對你是沒啥吸引力了。嘻嘻,這要擱在當年啊,假如我朝你這麼一湊臉,你還不馬上就變成了一貼狗皮膏藥??????嘻嘻。」
兩人又是一陣開懷發笑。
五奎還深情地伸手撫上蘇雲的肩膀,溫柔地將蘇雲的上身攬在了自己的側胸上??????
然而,當目光落在了蘇雲那白絲可見的頭髮上,五奎的笑聲卻就不由得停止了。那心中頓時不禁湧起的情潮,讓他靈機一動之後,腦海里一下便跳出了一句話——
你的黑髮為我而白!
也就是在這天晚上,激動難眠的五奎寫出了一篇以此為題的散文。
在文中,五奎傾情回憶起自己能夠走到所謂」功成名就」的今天,作為妻子,蘇雲這些年來為他所付出的、那令人聞之動容的一切??????
翌日一早,當起了床的蘇雲讀到了這篇散文,她在為五奎對自己的一往情深而感動的同時,也情不自禁地思緒萬千起來。
她甚至還不禁暗暗由衷地:
「是啊,那真的是一段好難忘的歲月??????」
朋友,你感興趣他們之間的那至情至深的故事嗎?
讓我們一起期待精彩吧!
不過,正所謂:好飯不怕晚,良緣不怕遲。他們將來的故事,自當後述。眼下,我們還是把目光收回,先來關注他們跌落水中之後的故事吧.
2
話說這五奎跟蘇雲;
跌落水中的他們,一當意識到了眼前這無意間造成的兩人親密無間的情形,各自的心頭在一絲慌亂窘促之情極速掠過之後,不等兩人有所反應,那心中緊隨而起的一股勢不可擋、電光四射般的青春激情,便如原子裂變一般剎那間通達周身,令眼下的他們一時忘我,情不由己,只是渴望去貼緊對方那開始顫動的唇??????
離開河邊,落湯雞一般的五奎和蘇雲,先是來到了河邊不遠處的一個小樹林里,各自把身上的濕衣服簡單處理了一下。
之後,他們——這對剛剛在河水裡經歷了一把「命運共同體」,初嘗了一杯青春愛情的甘醇瓊漿的少男少女,他們又開始上路了。
只是他們並沒有騎上車子走,而是五奎推著車,兩人慢慢地並肩而行。
在他們此時的內心中,他們誰都不情願那麼快就回到家裡去——他們甚至多么希望這回家的路途,最好能變得長點、再長點??????
即使兩人並不多有語言交流什麼,只是那麼靜靜地邁動各自那似乎牽動著對方心弦的溫柔的腳步??????
不知是過了多久,五奎這才首先開口對蘇雲道:
「你真的不需要再考慮一下嗎?或許,將來生活的前方,真的會有一段難行的路??????」
蘇雲口吻堅定地:
「還考慮啥?我就算是認命吧。誰讓我像瞎子拾柴禾——就認定你這塊地了呢?嘻嘻。」
兩人甜蜜而幸福地嗤嗤發笑。五奎還接過蘇雲的話來道:
「那好,等咱們成了家以後,我就一切聽從你的指揮。嘿嘿。」
蘇雲也不禁詼諧地:
「怎麼?這還沒怎麼著的呢,你就這麼容易被『征服』了?嘻嘻。」
「應該說,這不叫征服,是信任——我相信你將來會是一個賢內助的??????」
「『賢內助』?嘻嘻,咱鄉里本土的,可沒幾個人說得像你這麼文縐縐的。在他們的嘴裡,說的好聽點,那叫『氣管炎』。直白一點說,還不就是怕老婆嗎?嘻嘻。」
「怕?怕有啥不好?我認為,這個怕字並不完全就是個貶義詞;有些情況下,怕是愛的體現——因為愛,所以怕??????」
「怎麼講?」
「比方說:一個男人,他怕老婆受累,自己就儘可能搶著多做點家務啥的。這個『怕『就是愛??????」
「這話說得對??????只是??????你看有的人,被老婆管得像個三孫子似的;因為害怕,他在老婆面前簡直就是不敢言語舉動。可背地裡免不了就會臭罵,還咬牙切齒的_這種怕算個啥?」
「這種怕嗎,我看它恐怕也就只能是怕了,講不上愛不愛的??????。」
說完這話,五奎似乎想起了什麼,忽然發笑起來.蘇雲好奇地:
「你笑啥?」
「嘿嘿,這說起怕老婆,我倒突然想起了一個怕老婆的故事來?????」
「說來聽聽」
「說是清朝年間,有一個知府走馬上任。剛到縣衙,他就聽說當地大小官吏都有一個通病——怕老婆。內人干政、妨礙公務的事情數不勝數。於是,他就想來驗證一下。這一天,他讓文武官員到齊后,開口道:聽說你們這裡有一個風俗,就是男人怕老婆,不知諸位如何?現在我想請怕老婆的站到左邊來,不怕的站到右邊去。結果是:聽了知府的這話,眾官吏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動。見狀,知府又說道:現在,諸位的內人就在隔壁。知府這裡話音未落,頓時只見眾官吏那裡紛紛都站到了左邊去,最後只有一個人慢慢走到了右邊。知府一見,大笑道:誰說這裡的男人個個怕老婆?這不是還有一個不怕老婆的嗎?說著話,這知府走到那小官跟前,吩咐道:你就跟他們講一講,你是怎麼站到這右邊來的。只見這位小官趕忙回答說:回大人的話——早晨我出門時,老婆告訴我說: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故事講完,五奎蘇雲就是一陣大笑不止。
蘇雲不僅笑紅了臉,甚至眼淚都笑出來了。
當到了她好不容易要止住笑了,可她轉臉一看也在發笑不止的五奎時,不知怎的,她竟忍不住又是一陣發笑起來??????
兩個人好不容易停了笑之後,蘇雲尋思了一下,順著剛才的話題開口道:
「要說怕老婆,,這也不能說完全都是壞事。你看有的人,本來不著調干,正路不走,可娶了個正經老婆管住他,慢慢也就能轉變好了。這也就是老話說的『家有賢妻,男兒不做橫事『????」
五奎接過話來道:
「不過,也會有一些情況跟你說的恰恰相反;原本好好的一個男人,就因為娶了一個壞老婆胡引導,卻就好眼治瞎了,正路不走走邪路,最後把自己『邪』進了法院勞改隊??????總而言之一句話,一人一個命,就看你命該碰上個啥樣的人吧。」
「那——嘻嘻,你覺得你自己是個啥樣的命呢?」
「嘿嘿,我嘛??????」五奎斯斯文文一扯聲腔,接著喜腔笑韻、斟詞酌句地:
「我感覺自己應該是:湯圓掉進了白糖里——」
「怎麼講?」
「裡外甜唄,嘿嘿。」
3
去城裡辦借書證的五奎一進家門,正趕上本村的青年田家興在給他們家整修鍋灶.
五奎的三姐小嫚,她從前幾天就說鍋灶不知出了啥毛病,這幾天老是不好燒火,昨天就說要叫來田家興給修理一下.
田家興——這是我們在前邊早就介紹過的一個人物。
小嫚對這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青年人一向印象不錯。
從打幾年前,這田家興就跟別人學習瓦工。初時他學得是打牆蓋房的老手藝,這兩年專門學習砌磚。
如今,他託了一個什麼親戚的關係,進了公社的建築公司,成了一名拿工資的臨時工。
雖說他僅是一個臨時工,每月還得往隊里交錢買工分參與生產隊分配與決算,但也算得是半個不脫產的「工人階級」了。
他這人,一向幹活手腳就是勤快機巧,這幾年不光一直跟人學瓦工,不知怎的,他竟還對個人家裡的諸如支個鍋灶、修理個煙筒啥的,也都很是懂門道。又加之他這人生性和氣,對人熱情,容易說話。
因此,尤其是最近這兩年來,村裡差不多的人家,一當有個鍋灶不好燒火、煙筒不願冒煙之類的雜事,大家都會想到求他來幫忙。而他也總是有求必應,樂此不疲。
對五奎的三姐小嫚來說,她一直以來對這田家興儘管印象是不錯。可她總還沒真真正正把自己的感情問題跟這個田家興扯在一起來考慮過——平時偶爾的「一閃念」之類,那都還談不上是所謂的「動情」,充其量也就是懷春少女的那種「胡思亂想」而已。
但是,就在這次給五奎他們家修理過鍋灶之後不久,一天,早飯後的小嫚出來家門去村裡的草編組幹活,她在街上無意間碰見了那穿扮得新模新樣的田家興。
當時,那田家興一見到小嫚,立馬就顯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簡單打過招呼后就匆匆而過。
小嫚一時正納悶田家興幹頭凈腳的這是要去幹啥,可沒走上多遠的,她也就從別人嘴裡得知了田家興這是去相親。
自從聽到這一消息后,連著就是幾天,不知不覺的,小嫚竟然就心起了一種似乎無端地心煩意亂。以至於連那隻她一向喜歡、每次一見她回來家便叫著迎上前、被她抱在懷裡愛撫兩把的小花貓,現在再叫著迎上去時,卻是遭到了她的冷落,甚至是無視。
自己這是怎麼了呢?小嫚不由得暗暗問自己。
到了此時,對自己細細審視一番之後,小嫚這才發現:敢情不知始於何時,田家興這個小夥子已是悄悄佔據了她心中那個最特別的地方?????
小嫚是個心思聰明、並且有思想也有行動的姑娘。她一旦對自己的內心情感鄭重其事,她便考慮付諸於行動。
而關於這一點,她對自己還是相當自信的。她就想:
「都說『不怕賊守著,就怕賊瞅著』,嘻嘻,我現在對他算是連守著帶瞅著,我看還能跑得了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