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一章 靈機一動

1

對於小嫚這個有模有樣有文化、在村子里數一數二的好姑娘.那田家興在心裡其實早就暗暗喜歡上了.

只是他心裡一直都在猶疑——不確定那小嫚是不是也對他有那麼點意思。

從表面上看，平時兩人的關係似乎處得挺好，碰上面時即客氣，也和氣，有時也不免會開兩句玩笑。

每當小嫚有何要求時，那田家興更是有求必應。

但田家興對自己有關小嫚的那點心事，卻就總是覺得沒底。

這，一來是他覺得，那小嫚一向對待他的態度不錯是不錯，但似乎對其他的那些村裡的同齡人好像也都差不多——他真是還感覺不出小嫚對他能有點什麼「特別」之處。

這二來，他是心裡還有那麼點自慚形穢地思想；覺得就相貌而言，人家小嫚算得上是「仙女」級別的，自己則是五官一般，相貌平平。

真要是有個出眾的個頭那倒也好，可自己的個頭一向就努力得不積極，實在也說不上怎麼贏人。

另外，從家庭方面講，家興覺得自家的條件在村裡連個一般情況都占不到。

就是自己在建築公司乾的那點事，說起來似乎比在生產隊混日子強。但是實在也說不上能強到哪裡去——唉，在哪裡都免不了是水一身泥一身地出大力！

就是基於這些顧慮，家興對自己有關小嫚的那點心事，也就只得暗暗地掖藏著。

更是缺乏去主動發起攻勢的那股勇氣。

這不，當自己的一個姨姨熱心地跑到門上來給他提親，縱然他心裡因為有小嫚牽扯著，心情總就扭曲憋堵不歡喜，但無奈之下，也就只得答應了去相親一次。

當他跟那女方見面后，人家那姑娘本就相貌一般，加之他的眼前老就時不時出現小嫚的影子，所以，那姑娘在他的眼裡看來，簡直就覺得看這眼不如那一眼，再看一眼還不如這一眼——越看越不順眼！

最後，他心裡實在擰巴得厲害，乾脆連囫圇話都沒撂下一句的，抬起屁股就走了人！

2

是在這次相親之後不久的上午。

午飯時分，在建築公司下班回家吃飯的田家興，騎著自己那輛為方便上下班而剛剛買來不久的、一騎起來除了鈴鐺不響、到處出聲的二手自行車，在村裡的街道上「正巧」碰上了迎面走來的小嫚。

一當兩人接近到幾步遠的距離，出於禮貌，田家興趕緊跳下車來。

事實上，迎面走來的小嫚，一直都是走在街道差不多是中間的位置上——似乎根本也沒有想給家興讓道的意思。

不等下了車的家興開口，那小嫚先笑著問道：

「吆！工人下班了？嘻嘻。」

家興有點不好意思地「啊啊」著。未及他回問一句，小嫚那裡又笑道：

「啥時能吃你的喜糖呢？快了吧？」

家興不由得就是騰一下滿臉通紅起來，嘴裡有點胡亂地：

「我??????不??????」

「嘻嘻，怎麼——沒看中人家？要不，你想找個啥樣的，可以跟我說說嗎？說不定我還能給你幫上點忙呢??????嘻嘻，」

「這??????我??????」

看著家興那神情慌亂地窘態，小嫚憑著她姑娘的直覺，似乎感到了什麼——也覺得自己暫時的目的也算達到了。於是她想走開。

但是，當她的目光一落到家興那自行車的車輪上時，腦瓜聰明的她，調皮地一機靈之下，忽然驚訝地用手一指後車輪，喊了一聲:

「壞了！你車子的外帶露出來了！」

一聽小嫚這存心打馬虎眼的話，不知是計的家興沒容多想，趕忙就彎下身來查看起車後輪來。

而那使勁憋住笑的小嫚，這時卻是頭也不回地走去了！

就看家興這裡，他一時急眼忙神地把車後輪這邊看了那邊看。可是，任憑他怎麼看，就是沒看出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直到了他陡然意識到什麼，便禁不住手一抬，猛地就是一拍自己的腦袋，滿臉頓時漲紅，哭笑不得地責罵自己道：

「嘿！你這個豬腦子！外帶它可不本來就是露在外面的嗎？這、這??????」

家興這時再看那走去的小嫚，已是頭也沒回地越走越遠??????

注視著小嫚走去的背影，家興一時好像有點茫然無措，無所是從。但當他一回味剛剛小嫚說過的話，尤其是小嫚看他時的那似乎有點兒有別往日的——那種眼神，不知不覺間，他那青春的心臟由不得就是越來越激烈地跳蕩起來??????

3

自從手裡有了縣圖書館的借書證,自小愛文的五奎簡直就是如魚得水.真是那句話——「就像飢餓的人撲在麵包上」。

除了出工,如饑似渴、廢寢忘食的來研讀別人的作品，也就成了五奎生活的重點和主要內容。

因為忙於讀書，五奎跟心愛的蘇雲，除開雷打不動的周末「鵲橋會」，以及有時蘇雲主動要求用自行車帶他去圖書館還書借書，其他的時間裡，他們兩人也是相見不多。

也是因為忙於讀書，就連以前他喜歡與之談天說地講古今的那位「一陣風」二爺爺，現在他也由原來的那種一抬腳就去了的習慣行為，變成了過些日子想起來的時候才去上一次。

還是因為忙於讀書，五奎的三姐，這個自小就愛對五奎「多管閑事」（五奎對小嫚玩笑時的埋怨話），對五奎有了蘇雲這個女朋友而感到特別高興，也對此特別關心的小嫚，她要是一見五奎接連幾天晚上不外出，就唯恐這樣一來冷落了人家蘇雲不好。

於是，她時不時就會提醒地問五奎：你幾天沒去跟人家見面了？要不，你去看看人家在家幹啥呢？

每當這時候，很是明白小嫚這份心意的五奎，除了內心裡感到一份被關懷的溫暖，有時五奎也會抱怨似地說道；

「我的小姐姐！沒看見我在看書嗎？你就少來操點心好不好？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心裡有數??????」

「你呀，就光剩下『有數』了！看書入了迷的時候連吃飯都忘了，你還有數呢！我就總覺得你時間長了不去看看人家，老讓人家往這跑來看看你，總不是個事吧？你以為你是誰呀？再說，你老是一看書就是大半天不動窩，啥樣的眼睛能受得了？」

一當聽到三姐小嫚這老人家一般口吻地絮叨，五奎的思緒總不免就有那麼一會回不到書上去??????

4

的確，對於五奎這個弟弟，小嫚作為跟五奎年齡最靠近的姐姐，他向來都是很是關心和在意。

早前我們就介紹過，小嫚的記性特別好——甚至她連附近街坊鄰里的婚喪嫁娶、老人生日、孩子滿月啥的，她差不多都能給記得住。

而對於五奎這個弟弟自小到大的大事小情，點點滴滴，她更是給記得幾乎無一遺漏。

就連五奎這個親歷者自己都輕易想不起來，或是乾脆忘了個一乾二淨的事情，她都能給記得清清楚楚，絕不模糊！

在小嫚的記憶中，五奎應該說是有一門「娃娃親」的。

說起來，當年小嫚五奎他們的母親，那是一個特別慈善、熱心腸的人，不說對村鄰鄉親，就是對外來的做小買賣、要飯的這些人們，她都多有粥水和借宿相濟，因而善緣廣結。

其中有一婦女，要飯時借宿於此，恰遇生病不起，是她給請醫煎藥，直至服侍到痊癒歸家。

因為此事，那婦女感激涕零，跪地稱她為姐之外，還主動提出把自己那大五奎幾歲的小女兒許給五奎為妻。

後來，兩家還以「親家」名義來回走動了兩年呢.

只是後來她身亡故，正如世人常言「人一走，茶就涼」——唉,兩家的關係從此也就斷線風箏一般沒了聯繫。

而當年五奎才不幾歲那會，就是因為曾經有過這門後來無疾而終的娃娃親，讓五奎還鬧出了笑談。

那時，幾歲的五奎實在太小，啥也不懂，就知道所謂的媳婦，就是像大人告訴他的那樣——是晚上睡覺時摟著他、撒尿時給他拿尿罐的女人。

再者，在那物質生活匱乏的當年，人們的吃穿用度甚為拮据，就是有些大人——人窮卻也想掙個臉面。

因此，一當有一點好的吃穿時，他們不免也就想在別人面前來顯示一二。

甚至,有個別太虛榮的，直接就是打腫臉充胖子！

曾有一個人,他家庭人口多,日子艱難，在村裡是出名挂號的.

可他本人呢？因為不言而喻的那一情況,人送外號「三條腿」。

話說這三條腿，一天早飯後出工時，有人見他嘴上油光光的，便問他在家吃啥好飯了。

他答稱老婆在家殺了一隻雞。

並說自己啃了一條雞腿。

到午飯後下午出工時，那人見他嘴上仍有油光，便又問他。

他再次回答說自己又啃了一條雞腿。

而到了第二天早飯後的出工時，那人見他嘴上還是有點油腥，不禁就好奇地再次問他吃的什麼好飯。

他的回答則是——又啃了一條雞腿！

這一次，那人可就忍不住了，便問他：

你家總共殺了幾隻雞？

他說就殺了一隻。

一見他這樣說，那人便毫不客氣地對他說道：

「你這不是大睜著眼說瞎話嗎！家裡就殺了一隻雞，你卻連著啃了三條雞腿！難不成你家的雞也都隨了你——也成了三條腿嗎？」

哈哈，這個故事雖說是有點笑話，但倒也能形象地反映出了當時的某種虛榮的氣息。

正所謂：上行下效，有樣學樣。

大人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小孩家家的也就難免不受傳染。

就筆者個人的印象，記憶中的小時候，很有一些小夥伴，不光吃點蘋果、餅乾這類所謂的「好東西」時，為了顯擺給別人看，往往都是在家裡時捨不得吃，只等守在小夥伴面前時吃給他們看！

不僅如此，就連家裡要包餃子吃，他們往往也是早早就報喜似地宣傳一圈。

可以說，小孩子時的五奎也是屬於這種情況。

這不，小小孩子的五奎，他把自己有了一門娃娃親的媳婦，竟也當成是撿到了一件寶貝似的，所以，他有時不免就會饞別人似地對人道：

「嗨！俺有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