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冷暖人生

綠皮車，無座，在車上又折騰了一天。

林瀟又餓又困，聞到車廂里泡麵的味道，他的肚子咕咕叫，好想吃，可惜錢不夠，火車上的東西都貴。車廂里又很悶，他完全靠自己的毅力撐著，差點暈倒。

終於到站了，林瀟拖著行李，出了火車站，前往汽車站，再坐汽車回家。

春節時期，天氣又不好，汽車司機私自漲價，要五塊錢才能到家！可是林瀟只剩兩塊錢了，他無奈，只好去和司機師傅說好話，自己身上錢不夠。

第一輛司機聽完，立馬把他趕下了車。

林瀟苦苦等待第二輛車。車來了，林瀟又上去給師傅問好，說明自己錢不夠，能不能幫個忙，拉他一程。這個師傅雖沒有直接拒絕，改口卻說這輛班車是短線，不到林瀟老家。

林瀟欲哭無淚。

天又下起了雨，北風呼呼地吹著，寒徹入骨。

終於等到了第三輛車，售票員是個中年婦女。

林瀟心情很沮喪，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來到車上，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中年婦女有點為難，但是看著眼前這個神情憔悴的男孩，又不忍拒絕，便說道：

「孩子，這樣吧，我車上也有點髒了，你把車上衛生給我好好打掃一下，再把車外面沖洗一遍，我不收你錢了！」

林瀟眼中含淚，連忙說道：

「多謝阿姨！我一定給你收拾乾淨！」

司機把車停到洗車的地方，下了車。

林瀟拿著掃帚，拖把，認真仔細地先把車上收拾了一遍，非常乾淨。然後關上門，拿起旁邊的水槍，先把車身沖一遍，然後塗上清洗液。車太大，又高，林瀟也沒有經驗，一時無從下手，顧不了太多，只管硬著頭皮干。

寒冬臘月，零下十幾度，他的衣服濕透了，結冰了，手凍得又紅又腫，快不聽使喚了。

林瀟咬牙堅持，最後用水槍把車身沖洗乾淨了。

中年婦女還算滿意，讓林瀟上了車。

林瀟快撐不住了，兩腿酸軟，踉踉蹌蹌，跑到旁邊的小攤上，一塊錢買了兩個包子，狼吞虎咽地吃著，熱淚流了下來。

這兩個包子好香啊！

多年以後，林瀟每次想起那兩個包子，都能聞道那香氣，撲鼻而來，每次眼睛都紅紅的……

好不容易到家，天已經黑透了。家人見林瀟瘦得皮包骨頭，心疼極了，馬上殺雞煮湯給他喝。

吃飽了好好睡一覺，這一路上太困了。

楊凌峰春節回家，誰也不聯繫，躲著大家。陳峻，方曉晴，王海泉，聯繫其他幾個高中同學，想好好聚聚。方曉晴電話打到林瀟村子里的小賣鋪，這是村裡唯一的電話。林瀟本不想去，可是聽著方曉晴如此誠懇邀請，就去了。

約好相聚的地方在母校高中的石頭寨上，那裡有幾家飯店。

方曉晴家裡條件比其他幾個人好些，訂了一家飯店的包間，主動請大家。陳峻不肯，但是拗不過方曉晴，最後大家就同意她請客了。

快半年了，方曉晴本想著自己已從傷痛中走出，可是一回到家，幾個同學一聚，又剛剛路過高中校園，想起高中時候和楊凌峰的點點滴滴，又忍不住痛哭流涕。

女孩子都是水做的，柔情似水，清澈透明，哪有那麼容易走出陰影。

其他幾個同學只好一起安慰她，林瀟鼻子也酸了，大家邊哭邊聊，聊自己的大學，聊大學里的各種故事……

哭著哭著又笑了，笑這悲歡離合，笑這冷暖人生……

春節假期有一個月，雨雪交加，非常寒冷。

林瀟沒有再怎麼出去，整天在家待著，吃吃睡睡。半夜醒來，看起了《三國演義》，裡面有這麼一段：

「次日，玄德同關、張並從人等來隆中。遙望山畔數人，荷鋤耕于田間，而作歌曰：

蒼天如圓蓋，陸地似棋局。

世人黑白分，往來爭榮辱。

榮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

……」

自覺甚妙！

林瀟想想自己這半年來的經歷，心中感慨，靈感來襲，寫詩道：

春意然然夜尤寒，

奔波半載難歡顏。

願得餘生隱歸田，

管他人情與冷暖！

……

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這天晚上，林瀟做了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