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一地黃金
此時,正值金秋,御花園中滿是菊花,一眼望去,竟似鋪了滿滿一地的黃金。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一首詩驀地閃現在她的腦海,斂憂情不自禁的吟了出來。
身後傳來了輕微的掌聲,斂憂回頭,卻見那抹明黃色的身影往他們走來,「好一個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斂憂盈盈一個福身,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她這胡謅的詩,怎生人一聽就說好?若是等等又讓她吟詩,到時她該如何是好?
「塵兒,你會有一位好王妃!」無曲王別有意味的看了斂憂一眼,隨即拍了拍離塵的肩膀往御座走去。尾隨在她身後的無曲皇后在斂憂跟前停了下來,「這詩不若你的外表來的脫俗,反倒是殺意重了些!」語畢,亦朝自己的正位走去。
斂憂起身,心中異常的不安,總感覺自己又惹了什麼禍端。方才那首詩,她此刻回過神來想想卻是覺得不妥,衝天?天何其的大,那天亦是代表的當今天子,她怎會吟出如此的詩句?!
「莫要胡思亂想了,沒想到我的斂憂還能吟出如此的詩句。」
斂憂抬頭看向離塵,此刻她看不透他眼中的感情,那裡有喜,有憂,有疑惑,還有……還有什麼,她就看不清了。她只說覺得此刻的師兄對她而言是陌生的,就像此刻的自己對她而言亦是陌生的。
「師兄,」斂憂垂首輕喚了聲,隨即轉過身去,「我是否又惹禍端了?」
「父皇的讚賞可是異常難得的,如今你得到了父皇的讚賞,豈能說是惹禍端?」離塵伸手覆在她的肩上,欲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向自己。
「可師兄今日看我的眼神不一樣了。」
「何處不一樣了,那如此是否一樣了?」說著,離塵猛然間輕啄了一下她的粉唇,巧笑著看她,一臉的得意。
被他如此一弄,斂憂傻了般的瞪著他看。如今她覺得她師兄愈來愈過了,如此大庭廣眾之下也敢如此。若是在如此下去,真不知他還會不會做出更加親密的舉動?
「老四,這人都到齊了,就差你們兩了,站在那作何,還不快過來!」無曲王朝這喊了一聲,斂憂便怯生生的跟著離塵往他們走去。
此刻,無曲王與無曲皇后坐在高位上,而下方兩側已然坐滿了人。太子一家坐在左手上座,右手上座的位子還空著,應該是給他們坐的。斂憂如是想著,蓮步輕挪,嬌首微垂的與離塵一道往那走去。
等他們落座,無曲王便起身說道,「今日只是家宴,我們就當尋常百姓家一般的聚一起吃吃飯,喝喝酒。還有就是請斂憂過三關,只有過了三關才能做我們皇家的兒媳!」語畢朝斂憂看去,卻見斂憂一臉的不明所以。
「方才,你吟出了那首詩,這一關你就算是過了,接下來兩關就是琴藝,歌舞。」無曲國也算一個音律之國,國內百姓皆是精通音律的,尤其是皇家子弟。
琴藝?歌舞?往常她也就哼哼一些小調調,這兩關她該如何闖?
「父皇,您此番也太過突然,斂憂根本就沒準備過。」離塵起身,對著無曲王作揖稟道。以前她還是蔣何鳳的時候,他知道她是熟知音律的,然而如今她甚是還未碰過琴,要她如何的撫?至於歌舞,他聽過她唱歌,然而她的舞姿,他卻從未見過。
「朕相信她能行的!」語畢,目光堅定的看向斂憂!斂憂只得愣愣的起身,對著無曲王一個福身,「請允斂憂退下,去準備準備!」
「去吧,不過,別讓大夥久等!」無曲王點頭示意斂憂退下,隨即又回到了座位上,只等著她待會兒的出場。
「斂憂!」離塵滿目的擔憂,生怕等等她被刁難,不過,這不是已經被刁難了嗎?
「師兄相信斂憂嗎?」她,眼波流轉,千絲萬縷的情悉堆眼角眉梢。
「相信!」雖然他心中還是擔憂,然而,他此刻能說的只有這兩個字,若是他都不相信她,那麼誰還能信她。
斂憂一笑,轉身在幾個宮女的帶領下下去準備了。
大約半柱香的時間,斂憂一襲舞裙出現,衣領,衣沿,衣擺處皆是純白色的羽毛,水袖被她收攏在手腕處,對著正位上的無曲王與皇后一個福身,隨即往離塵走去。
「師兄,你給斂憂吹曲!」語畢,將一紙樂譜遞給離塵,這首曲子,她也不知是何名?是方才離開是閃現在腦海中的,她覺得曲調不錯,便決定就用這首曲子。至於舞姿,方才她用了半柱香的時間比劃過了,只要不出意外,應該是行的!
離塵看了眼此刻的斂憂,心滯了一下。隨即取出隨身攜帶的玉簫,放置唇角,那簫聲便徐徐的從簫身出來,散落在御花園的每一個角落。
斂憂水袖一甩,和著簫聲舞步翩翩。那嘴角的淺笑,那眉眼間的情意,那一個個回眸,那一個個舞姿,眾人都屏息看著,忘了言語,甚至忘了眨眼,只是這般傻愣著聽曲觀舞。
一曲終了,斂憂微喘著看向離塵。而離塵亦是淺笑著看她,他從未看過她跳舞,沒曾想,原來她的舞姿這般動人。
「好,好,好!」掌聲四起,無曲王看著斂憂開懷大笑,「塵兒,你這王妃,可不止做王妃的命!」
此話一出,底下頓時鴉雀無聲,斂憂困惑的看向無曲王,任何人都聽得出無曲王話中有話,只是大家都不敢道破,即便是無曲王他自己,也只是暗語罷了……
底下一片欷歔,斂憂不知所以的看向離塵。在她眼中,師兄就是她的神,她的天,一切她不懂的事,師兄都會給她解答。
「想來,這是天意啊!」無曲王起身看向斂憂,語氣中滿是感慨,「封斂憂為無曲國聖女,賜住清雨觀!」
「父王!」離塵的身子震了一下,隨即起身行至斂憂身邊跪下,伸手拉了一下斂憂的衣袖。斂憂會意,一道跪下了。
「父皇方才不是說若是斂憂通過考驗,便能成為皇家兒媳,成為兒臣的王妃,此番又為何改變原意封斂憂為聖女?」他可以聽從父皇的安排,去爭去斗。然而,斂憂他是斷不會放棄的!若是讓她成了無曲國的聖女,那麼今生她如何還能做他的妻?
「朕方才是說斂憂若是過了三關方能做我們皇家的兒媳,卻沒說過了三關定能做皇家的兒媳!況且,斂憂還有琴藝這關沒過。」斂憂看不到無曲王到底是在笑,還是在怒。他的神情太過複雜,她看不懂。不,該說這裡每一個人她都看不懂,包括她的師兄!
膝蓋處傳來一陣陣的刺痛,就像是有人拿著個冰椽在刺她般。
「琴藝這關,斂憂定能過的!」離塵滿是自信,當初他要離開之際,她曾已琴音相和,她曲中含情,這便足矣讓她過了此關。
「過了如何?王照樣可以讓我做聖女!」斂憂緩緩的起身,無畏的對上了無曲王審視的目光,「我從未想過做你們皇家的兒媳,我只想做師兄的妻子而已!」斂憂環視了一圈,看著眾人的華服,並沒有半絲的欣羨。對她而言,她反倒喜歡自己那一身身的素裙,淡雅潔凈!
「哦?然而你口中的師兄是無曲國的四皇子,若想做他的妻子,就等於要成為無曲國的四王妃。」無曲王別有深意的看著斂憂,如今,他倒是很喜歡眼前這個女子,看來,他的塵兒會有位賢內助,只是如今他還得磨練磨練她,畢竟這女子不知爭為何物,死為何意?
「不,無論怎樣,他只是我的師兄!」斂憂倔強的說道,眼中已升起一層水霧,泛著一層層的漣漪。
無曲王心嗖的軟了下來,不忍在對她說出狠話,而此刻跪在地上的離塵起身,撫去了她那奪眶而出的淚。
「師兄,我不要做聖女,我只要做你的斂憂!」她拽著他的雙手急急的說道,希望他能說出如她般的話,希望他能告訴她,他會讓她只做他的斂憂!
然而,離塵沒有如她所想般的說道,反是轉身看向無曲王,「父王……」
心,在這一刻像是被誰狠狠的剜了一刀。腦海中,曾經有一個不管她提出何樣無理的要求,那人都會滿足她。不管何時,那人都會執著她的手,說今生她只是他的,只是他一人的。
秋風起,風卷細沙漫天飛舞,迷了她的眼。那一刻,她知道腦海中的那人不是他的師兄!
頭,一陣陣的脹痛,然而她並未說出來,由著它疼,至少如此,她還能看清裡頭的影像,至少如此,那一處空白並非什麼都沒有。
「斂憂,斂憂……」
身子緩緩的倒了下去,眼前的事物愈來愈模糊,最後她看見眾人驚慌的朝她跑來。然而,那一張張臉都是那般陌生,包括他的師兄……
頭微微有些泛疼,斂憂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緩緩的睜開了雙目。上方是一塊綉著牡丹花的錦帳,這裡並非她以前住的房間,那這裡又是何處?想著,斂憂掙扎著起身。
「醒了?」一道威嚴又透著些許清冷的聲音傳來,斂憂側身看去,卻見一身鳳袍的無曲皇后立在窗邊,緩緩的轉過身子看她。
「恩,這裡是……」此刻的無曲皇后讓她覺得陌生。先前那一臉慈笑的皇后,怎會變得如此?如今,她覺得外頭的人,笑不從心生,怒含而不露,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虛假。
「此處是我寢宮的偏殿,日後你就住在此處,等塵兒何日為太子,你就何日做她的妻!」語畢,無曲皇后便施施然的出去了,徒留下斂憂一人呆愣的坐在床上。
師兄為太子?他們不是已然有太子了嗎?為何還要師兄做太子?如此,不就又免不了一番爭鬥?隱隱的,她似能聞到一陣淡淡的血腥味,直讓她寒毛豎立。
「母后,斂憂她……」離塵被阻在前廳不得入偏殿,只能在前廳對著眾人發火,然後他一瞧見無曲皇后從裡頭出來,便急急的往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