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尋人
將手放置鼻尖輕嗅著,方才抱著她,那香味已然停留在他的指尖了。
忽的,窗戶被吹了開來,接著瓢潑大雨將至,伴著電閃雷鳴,整個寧靜的夜晚,頓時變得慌亂。王府內,到處傳來關門關窗聲。
一道閃電劃過漆黑的雨夜,白亮亮的透過紙窗射了進來,隨後一個響雷,將斂憂從睡意朦朧中驚醒。
「師兄,」習慣性的,她撫了下身邊的床位,然而那一處冰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斂憂彈射性的坐起身,今日房內並未掌燈,黑漆漆的一片,她看不清那些黑影到底是何物,只能帶著哭腔一遍遍的喚著師兄。
外頭,風雨聲愈來愈大,將她的嗚咽聲盡數湮沒了。哭了一會兒,她確定此刻這房內只她一人,便摸索著想出去找師兄。
手握上門閂,將門往裡頭一帶,那門便敞開了。然而這門一開,外頭的風便夾著雨絲飄了進來,落在了她單薄的衣衫上,絲絲涼意滲了進去,她只覺渾身一個激靈,淚更是不可抑制的落下。
「師兄,師兄,你在哪?斂憂怕,斂憂怕……」她茫然的走在雨夜中,步子有些凌亂,那長長的裙擺拖出了一段泥濘,然而在雨水的沖刷下,立刻消失不見了。
今晚的雨異常的大,她只覺前方都是白霧般的一片,看不清是花?是樹?是人?只是輕移著步子往前走著。
「師兄,你不要斂憂了嗎?你不是說過永遠都不會不要斂憂的嗎?師兄……」斂憂踉蹌的倒退了幾步,一個不甚跌坐在地上。刺骨的疼,一陣陣的襲遍全身,她只得抱著腿,無助的坐在雨夜中哭泣。
茫茫天地間,她只覺孤獨無助!
「斂憂,斂憂,你在哪?斂憂……」隱隱的,她聽到有人在喚她,斂憂掙扎著起身,細細的辯著那個聲音的方向。
「斂憂?斂憂……」水打濕了他的眼,卻不及他此刻的心來的陰濕。方才,他關上窗戶想著斂憂可能怕這電閃雷鳴,便急急的跑來了,卻不想看到的是空蕩蕩的床鋪。
「斂憂小姐,斂憂小姐……」下人們,紛紛喚著斂憂的名字,卻都只是圍著那一區尋找,有的甚至撥著那花草尋找著。可笑,她一個活脫脫的人,能藏在那等矮小的花草中不成?!
那顧伯替離塵打著傘,亦和眾人般,喚著斂憂。
「若是斂憂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會輕饒了你!」離塵猛然間甩掉顧伯打著的那傘,惡狠狠的說道。
「師兄,師兄,師兄……」
「斂憂?是斂憂的聲音!」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屏息聽著。
「師兄,斂憂好怕,你在哪,在哪?」
此番,離塵確定這個聲音是斂憂傳來的,想著便尋著聲音跑去了。
雨中,斂憂依舊一步步的挪著。遠處,她瞧見一抹身影直直的朝她這個方向跑來……
「斂憂,你沒事吧?有沒有事?」離塵一把扣住斂憂的雙臂,擔憂的問道,見斂憂搖了搖頭,伸手將她的頭埋進了自己的懷中。
「師兄,斂憂好怕,好怕!我以為師兄不要我了,我以為師兄討厭我了……」
「師兄怎會不要你,師兄恨不得時時刻刻將你綁在身邊。以後師兄不會在讓你獨自一人了,再也不會了!」擁她的手越來越緊,恨不得將她整個嵌進自己的身體般。
遠處,一群家丁默默的看著他們二人,而最終在顧伯的催促下,紛紛回房去了……
「王爺這次真是動情了!」語畢,顧伯長長的吁出一口氣,亦轉身回房了,只留下離塵和斂憂在雨中相擁……
「外人如何與你我何干?他們愛怎麼想便怎麼想,愛如何說便如何說,我只要你好就行!」說著伸手捧起她的小臉,將鼻尖在她的鼻尖上蹭了兩下。
「可你是四皇子,你……」
離塵忽的伸出兩指輕放在他的唇上,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斂憂,你只要記住我是你師兄,且再過不久就是你的夫君,其他的身份你都不要在意,不論將來如何,你都只須記住這兩個身份,知道嗎?」
斂憂雖不解,然,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只是這心裡卻有種墜墜的不安,揮之不去!
看著她眼中的迷惑與不安,離塵只得忽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斂憂,我們此番來無曲國,不會有安生的日子過,我只求能保你周全!
「師兄,我記得今日我們該進宮去的。」斂憂在他懷裡如是說著,而他分明感受到她放在他胸前的手,因為緊張而握緊了他的衣衫。
「膝蓋還疼嗎?」那三個時辰跪下來,況且還是跪在如此冰冷的漢白玉上,連個軟墊都沒有,好在沒有傷筋動骨,只是起了兩塊淤青。
「好些了,不碰它倒是沒怎麼疼了!」斂憂推離他的懷抱,坐起身去撫自己的膝蓋。
「若是還疼的話,今日我們就不進宮了,你再休養幾日。」這進宮,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
他還記得那日御書房內,他大哥也就是當今太子司徒離顒,提及殿前跪著的斂憂時,眼中迸射出與他一般的佔有慾。果然,他的斂憂無論走到何處都是能引來傾慕者。
「我無礙的,我們還是整理整理進宮吧,這聖喻可是不能違逆的!」說著斂憂便欲下床穿鞋,怎料那離塵猛地將她帶進床的內側,俯身壓了上去。
「斂憂,今日我就讓父王賜婚,可好?」他說話有些微喘,那聲音也不似山中清泉般的柔軟舒心,倒是隱著一絲沙啞。
斂憂怔怔的看著他,那臉愈來愈紅,櫻口卻是閉著沒能說出一句話,就是那頸項亦僵硬的不知道動了。
正當斂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外頭傳來了顧伯的聲音。
「王爺,宮裡來人了,請您與斂憂姑娘入宮。」
「師兄,你起來啊,該梳洗了。」斂憂推搡著離塵起身,卻不想他反是賴著不動。「師兄!」
「如何?」離塵俯身問道,在她略噘的櫻唇上輕啄了一下。
「你再不起來,我就不理你了!」語畢,負氣般的面朝里去。她知道,對於他師兄這招是最靈的,每每她如此的時候,他就會順著她由著她。
果然,離塵點了一下她的鼻尖,笑著起身了。他又怎會不知道她那些伎倆,只是他喜歡她那種滿足的笑容,所以也就順著她了。
一切梳洗妥當,今日斂憂依舊一襲素色的衣袍,或者可以說她的衣服就是淡雅之色,並沒有那種艷麗的色彩,不是離塵沒為她備,而是她不喜!
離塵告訴她,今日進宮恐怕見得就不止他父皇母后了,連著他那些兄弟姐妹也是該見見了。而他當真不想讓旁的男子瞧見她,這般的她,太容易讓男子的心沉醉。
馬車如昨日般朝著那個方向前行,斂憂伸手掀起車簾往外頭看去,只覺那人群中有一抹身影異常眼熟。然,一時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只能看著那抹身影漸漸的遠離,直到再也看不到……
示意她可以放心下來,有他扶著,她無須擔心。
斂憂將自己柔夷放至他的手上,腳亦在這一刻伸了出去。只是看著那個高度,雙腳還是下不去。正在猶豫之際,她感覺手上猛的一股力,自己的身子便這麼輕飄飄的跌進了離塵的懷中。
斂憂羞澀的推開離塵的懷抱,別過臉去,不敢去看眾人此刻的神情。
「四皇嫂,四皇弟妹……」兩股聲音從那頭傳來,伴著朗笑之聲。斂憂更顯羞澀了,那臉此刻怕是紅透了。
「好了,斂憂比不得旁的女子,你們莫要如此了!」離塵將她半攬在懷中,對著眾人道。
他的斂憂向來害羞,更何況如今是在這麼多生人之前。他並非有意要與她做出如此親昵之姿,只是心中總有股想向世人宣告,這個女子是他的,只是他一人的!
「各位皇子,公主,王妃,駙馬,王御花園有請!」眾人正待看離塵的好戲,而無曲王身邊的高公公就來請他們了。此番說是大家聚一聚,然,大家心裡都是有數的,無非是宣布斂憂的身份。
眾人一邊應著,一邊往御花園的方向走去,而斂憂與離塵則走在人群的最後頭。
「師兄,等等我該做什麼嗎?會不會又惹來麻煩?」斂憂拽住了他的衣袖問道,而那步子已然停了下來。
離塵回身看她,只見她低垂著頭,盯著自己微露的繡花鞋不肯挪步。
「你很有可能會給我惹麻煩,而且,那麻煩還不小。」
「那,那我不去了,可以嗎?」說著斂憂放開離塵的衣袖,往後退了幾步。雙眸含淚,楚楚可憐的瞧著離塵。
她知道自己是師兄的包袱,且不說自己是個什麼都不記得人,光是她一副病骨都已然連累到他師兄了。雖然,她離不開師兄,不過若是師兄對她說出她是負擔,她是包袱,他不要她了,那麼即便是無處可去,她也會毅然選擇離開。
「你若不去,那麻煩就更大了。」離塵上前幾步,將斂憂再度納入懷中,「方才我說的話,是否嚇到你了,若是嚇到你了,師兄給你賠不是。我的斂憂永遠不會是我的麻煩,即便你給我惹了天大的事,那我也心甘情願的為你扛著!」說著,捏了捏她的臉頰。
她的臉似那含著露水的花瓣,捏上去柔柔的,水水的,輕輕一掐就似能擠出幾滴水般。
「哪有人像你這般,有人給你惹了天大的事,你還心甘情願的。」斂憂伸手輕捶了他一下,然而心中卻似吃了蜜般的甜。今生,她有他師兄相伴,足矣!
「四皇子,斂憂姑娘,請!」那高公公看著離塵他們在後頭打情罵俏,硬著頭皮折回來說道,手一伸,往前一引。今日,誰都知道,他們二人才是主角。
離塵點頭,隨即擁著斂憂往御花園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