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蟲慌
黃沙漫漫,烏雲壓頂,汽車不知往哪個方向去。
「停車。」安宜發現一個人趴在沙地上,臉朝下一動不動的,黑衣蒙面,應該是一名阿拉伯女人。
剛剛從食人族處脫險,三人不敢貿然出車外,安宜讓丈夫和妹妹留在車上,獨自帶槍走向那名女人。
安宜將她翻過身來,掀開面紗,她就是在防空洞給三人大餅那女人。探到有鼻息后,安宜給她喂水,並守護在一旁以防她被野獸傷害。
凱明也不想呆在車上,小心挪動受傷的腳,下了車,背靠車輪坐在沙地上。
「你剛撿回性命,怎麼一副悶悶不樂的樣了?」安琪關上車門坐到他旁邊,兩人一同遠遠地看著安宜。
凱明想了好久,然後說:「有時候我懷疑她是否真的愛我?」
安琪扭頭看看他,沒有說話。
「你知道嗎?*射出的子彈是一團鋼珠,它們出膛後會散開,對人造成面狀的殺傷。當時我與那人糾纏在一起,安宜毫不猶豫地開槍,從沒顧及子彈有機會打在我身上。」
「你想多了。我姐不懂槍械,她當時一心只想救你。」
「也許吧。」
「我很好奇,你們是怎樣走到一起的?」
「你姐特別難追。」
安琪笑了笑,「我知道。」
凱明回憶起大學的時候,「安宜長得漂亮,成績又好,愛慕者自然不少,其中最死皮賴臉的人就是我。我每天放學都會去找她,還帶上一朵玫瑰或是小禮物,但她總對我不瞅不睬,也就是這種高冷的氣質使我更加入迷。在之前,她有過一位男朋友,不知為何分手了,剛好在一個陰雨天里,我在圖書館門口偶遇沒帶雨傘的她,結果兩人共撐一把傘走在細雨之中。」
「所以是你逮到我姐的感情空檔期。」安琪問。
「對,感覺像小偷。」凱明聳聳肩,「我時常擔心她是一時衝動才跟我走在一起。」
安琪推了他一把,「你傻呀,我姐才不會因為一時衝動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她愛你,只是不善於表達感情。」
「她嫁給我,同時也嫁給了工作。」他不得不這樣想,從成婚至今的表現,還有這趟用意不明的蜜月旅行,妻子每次都使他感到沮喪。
安琪盯著他說:「你現在就像一個要不到糖果而哭鬧的孩子。」
「我?」凱明的嘴巴拱成o形。
「還記得昨晚咱們討論是否停車的問題嗎?你主張停車,但我姐不同意,你那脆弱的男人自尊心感覺受到了侮辱,所以你現在跟她堵氣,歪曲她,以滿足你那顆可憐而弱小的心靈。」
「你說我小心眼?」
凱明正想跟她爭辯,她反而一把抓住他的說:「我姐雖然是一個工作狂,但她對感情十分認真,絕對不會草率行事。」
這時,安宜在遠處喊他們,那個阿拉伯女人醒了,她在逃亡時與丈夫和孩子走散,因為脫水暈倒在沙漠里。三人從她口中得知,距離這裡三十公里就是金字塔旅遊區。
越野車一路西行,大約五分鐘,車上的人就看見一個尖尖的菱形頂角,繞過一處沙丘,整座金字塔出現在眼前。
他們下了車,步行進入服務區,門崗里沒有人,地上有一套保安的衣物。安宜翻翻它,錢包鑰匙都在,只是人沒了。
大家沒太在意,又走進一家商店,地上的衣物一堆接著一堆,有男的有女的。
安琪看著空無一人的商店說:「似乎有點不對徑。」
姐姐推了推她說:「別管了,咱們先拿點必需品,趕緊離開。」
凱明因為腳傷,獨自留在車上,外面就是用一塊塊巨石堆成的金字塔,從下方仰望才能真切感受到它的宏偉,與以往從圖片影像看著的樣子完全兩回事。
他聽過胡夫金字塔,裡面真有木乃伊嗎?不過真有他也不想進去,腳踝還在隱隱作疼呢。
一隻白鴿停在獅身人頭上,兩顆圓圓的小眼睛觀察著四周,它扇動翅膀,飛落在汽車附近的沙地上。
凱明看見它在啄一隻黑色的甲蟲,甲蟲跟人類手掌大小,有一層堅固的硬殼,就算被鳥啄它也不逃。第一次見到如此大的甲蟲,凱明覺得很新奇,讓他意外的是,甲蟲反過來用六隻腳抓住鴿子,不停地撕咬它的脖子,鮮血立刻染紅了白色的羽毛。
血滴在沙上,又一隻大甲蟲鑽出地面,與同伴爭搶鴿子,動靜引出更多的甲蟲,數量越來越多,它們將鴿子的撕裂,吞食,場面血腥,很快,連一條羽毛都沒剩下。
大量飢餓的甲蟲失去了目標,其中一隻甲蟲伸出兩根觸鬚,探了探流動的空氣,然後迅速轉過身來,盯著不遠處的汽車。
凱明正好與它對視,感到事太不妙,他顧不上腳痛,從汽車後座爬進駕駛室,拚命發動車子,成群結伴的甲蟲迅速衝過來。
它們包圍了汽車,凱明猛踏油門,車輪碾碎一地的蟲子內臟漿液。
安宜一行人拿著食品和水走出商店,越野車卷著滾滾塵土衝到超市門口,在她們跟前急剎車。
凱明指著後方張大嘴巴朝她們說話,但引擎聲蓋過了嗓音,三個女人往後望去,一大堆甲蟲正奔涌過來。她們匆忙坐到車上,汽車迅速向前,但前方的路上也湧出一大堆甲蟲,密密麻麻的。
凱明換上高速檔,打算冒險衝過去,車輪壓碎蟲殼咔嚓咔嚓地響,大家的心裡沒有底,甲蟲數量太多了,也許跑不到十米的距離,它們就會從破碎的玻璃窗鑽進來。
「聽,有人在叫。」安宜突然說。
聲音是從金字塔方向傳來,一個穿警衛服裝的男人正在入口處向他們招手。
凱明一拐方向盤,汽車繞過高高的獅身人像,沖向金字塔的入口,在倒後鏡里,甲蟲一層壓一層地追來,連獅向人像也被它們包裹住。
警衛是個老人,他迎著車上前說:「快進金字塔。」
他們前腳剛踏進入口,汽車就攀滿了甲蟲,匆忙中遺留下的香腸成它們爭奪對象,拉扯持續一陣,它們的牙齒輕易將包裝袋撕開,瘋狂地吞食裡面的香腸。
奇怪的是,這些飢餓的蟲子雖然在不到一步的距離上對他們張牙舞爪,但從不敢進入金字塔通道。
聽老警衛說,兩天前這裡下了一場大雨,它們一夜之間從地下冒出來,吃光附近的人和牲口,當時他因為在金字塔里值班,所以躲過一劫。至於甲蟲為什麼不敢進入金字塔,他也說不清,只能瞎猜是金字塔受過詛咒。
長長的石洞深入金字塔內部,牆壁上每隔五米就掛有一盞日光燈,能清楚地看見經過打磨石壁,石塊與石塊之間幾乎無縫堆在一起。
凱明知道金字塔是由兩百多萬塊2.5噸的石塊砌成,每塊石頭都經過打磨,這等工作量放在現代也是難以完成,他不明白,為何那個落後年代的人們會花費巨大精力去修建金字塔。
通道的牆上有壁畫,描繪古埃及當時的社會生活,其中有一張圖引起凱明的注意,兩排古人單膝跪地,雙手舉過頭頂,一起仰望金字塔上空的一個盤狀物體。無論怎麼看,他都覺得這個物體像飛碟。
通道盡頭是一個30平米的內室,裡面已經聚集了二十多人,大家都垂頭喪氣地靠著牆腳,左邊的角落裡有一個熟悉的身形,是從怪物舌頭上逃生那位英國人,凱明注意到他,同時他也瞅著凱明。
被救的阿拉伯女人發現丈夫和兒子都在這裡,激動地衝過與他們抱在一團。
在安宜和安琪的攙扶下,凱明拖著受傷的腳找到一處空地休息。
帶他們進來的老警衛走到內室中央位置,對所有人說:「大家安靜一下,由於突髮狀況,我們被困在這個地方,請大家用身上的通訊設備與外界聯繫,以便呼叫救援。」
所有人掏出手機和電腦,但電話和信息都發不出去,不知道埃及的通訊網路出了什麼狀況。
苦苦等上一天,沒人前來救援,大家開始面對現實問題,金字塔里沒水沒食物,不用兩天他們就會因饑渴而死。
凱明三人進入金字塔時,從超市帶來了兩袋食物和水,可以支撐一段時間,但每次進食都會惹來無數雙眼睛的注視。
人們起初保持著客氣,只在旁邊咽咽口水,可肚子里的飢餓感讓人焦躁不安。
「嘿,你們打算看著我們活活餓死嗎?」英國佬終於按捺不住,站起來指責凱明三人。
「狗屁,想要食物自己去找,而不是像個乞丐向別人乞討。」凱明瞧了一眼身邊的兩袋東西,「食物太少了,就算全分也不夠每人一口。」
「外面全是該死的蟲子,它們正等著把我們吃光光。」
凱明朝他吼:「你說得沒錯,但食物是我們三人拚死帶進來的,誰也別想不勞而獲。」
英國佬也火了,「也許我打掉你的牙齒后,你會改變初衷。」
這警告讓凱明意識到*遺留在汽車內,還有那包紮好傷口的右腳,如今身旁只有妻子和小姨子,真動起手來吃虧的一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