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賊船
王海心手伸到袖子里,其實是從手鐲里取出的碎銀,這寶貝得名的由來也是這個,外人驚訝於你從袖子里不斷掏出東西,不知你袖子里另有乾坤。
話說那領頭的船夫,熱情的把他們請到船內,這船上下兩層,捕魚設施一應俱全,船上的幾人看來也是水裡的老手,似乎這就是一艘普通的捕魚船。
王海心不這麼覺得,這夥人雖然看起來很正常,但總有一些細節顯得格格不入。船老大確實很壯實,但那個個頭似乎有些過了。船上的人很熱情,但總是跟他們聊天,問東問西,像是在打探著什麼。
「劉老大今天補了很多魚吧?」經過一番交談,他們二人知道這船老大姓劉,又因為是一船人的老大,所以大叫都叫他劉老大。
「啊?是啊,對,今天捕了不少。」劉老大此時坐在一個木桶上,用腳踏了踏甲板「都在船艙里呢。」
「我們能不能看看?」王海心接著說道。
「看就別看了,一股腥臭味。公子哥要是饞魚吃了,我讓他們給你做一個,長跟魚水打交道,魚味我們最拿手了。」船老大臉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顯得很熱心。
「行,那就不看了。但河鮮我們一定要嘗嘗。」王海心也不難為船老大,是轉過頭看河邊風景。
沒過一會,李諾歸又跑過來,拉個木桶坐在船老大面前「劉老大,咱們什麼時候到浮陽鎮?」
「明天早上吧。」那船老大跟李諾歸說著話,眼睛卻一直看著李諾歸的後背。「兄弟們累了一天,晚上還要睡覺」
李諾歸注意到了船老大的目光,看了看後背,笑道:「船老大也喜愛兵器?」原來,李諾歸將雜物盡數交給了王海心保管,唯獨這把刀還背在後背,船老大的目光,之前一直盯在這把刀上。
「啊,也不怕公子哥笑話,小時侯曾跟一個修士修行過,後來肚子餓,又娶了老婆,要養家糊口,就跟了一個老漁夫上了漁船,干到現在也有二十年啦。小兄弟,這把刀能不能給我看看。」
說道借刀,這讓王海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平常漁夫為了自身安全學點武義不算什麼,但大多是凡間武學,和江湖修士的武技有天壤之別。但凡是修行的人都有幾個不成文的規定,其中之一便是這借兵刃。我怎麼知道你借我兵刃幹什麼,如果你拿我兵刃去行兇,在栽贓嫁禍給我,那我豈不成了冤大頭。
這船老大嘿嘿一笑:「我在這打了半輩子的魚,下半輩子估計也要撂在這條河上,早就不算什麼江湖修士了,就給我看兩眼,不,一眼,馬上就還你。」在之前的聊天中,船老大得知他們兩個是修士,而船老大似乎也懂一些江湖的規矩。
但李諾歸搖搖頭「不好意思劉老大,刀不離身。」
「那你把刀抽出來,在你手裡攥著,我看兩眼。」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諾歸也不好意思拒絕,抽出自己的刀,握在手裡讓船老大看。船老大一邊看一遍嘖嘖稱奇,不斷地誇讚這把刀,看了好一陣才讓李諾歸慢慢的拔刀收回去。
王海心在一旁看了個明白,當李諾歸把刀抽出來,刀和刀鞘碰撞出聲音時,幾乎所有的漁夫或明顯或不明顯的轉過頭來看著李諾歸的方向,甚至還有個漁夫饒開木桶看過來,就算船家有所防備,這也防備過頭了。而船老大看著李諾的刀時,那個眼神,不是新奇,也不是羨慕,那種眼神王海心曾在一個偷東西的下人眼裡看見過。
「貪婪」王海心在心裡說道。
船上的人各有各的小算盤,只是誰都沒挑明,表面上誰都是其樂融融的一片。但誰都知道,天一黑,該出來的就都應該出來了。
到了晚上,船老大請李諾歸他們吃了河鮮,二人吃了幾口,就草草的放下了碗筷,說吃不慣,倒是把酒喝光了。船上的漁夫也是也是各自忙完各自的事情,守夜的守夜,睡覺的睡覺。
船已經拋了錨,帆也收了,只有一個值夜班的人從船頭走到船尾,再從船尾再走到船頭。守夜的叫曾寶,是個年輕人,但說年輕,也比李諾歸他們年長個幾歲。其他人都到船艙里睡覺去了,船老大他們不知道,但那兩個年輕修士估計是真睡著了,誰讓他們吃了那放了蒙汗藥的魚,還喝了那麼多酒。
這條船並不是他們的,他們是一群水賊,搶的這條船。正是趁著這種天黑時,遠處放箭幹掉守夜人,然後划著小舟偷偷摸上來。原來的一船漁夫都讓他們下了餃子——把人裝在麻袋裡,繫上口子綁上石頭扔到河裡去,水賊慣用的處理屍體的方法,直接扔屍體會飄在水面上,套麻袋是為了防止人裝死。
誰願意當水賊,他當初只想再河上捕魚,當個老實巴交的漁夫,到時候娶個老婆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可後來就不行了,司馬家少主子司馬文那個狗娘養的來自己家攤前找事,買魚不給錢,他爹順嘴罵了他幾句,那王八蛋就上來動手,結果沒打過他爹,讓他爹一巴掌抽哭了。想到這那青年捶了一下護欄「當初就應該一叉子插死那孫子。」
後來他爹讓人當街捅了一刀,可笑的是抓住了兇手,一個乞丐!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其中有鬼,一個乞丐怎麼會和一個五大三粗的漁夫有過不去的仇,退一萬步說,就算有,又怎麼可能趁他爹不注意的時候捅他一刀?那乞丐飯都吃不飽,哪來的力氣?
後來他娘病了,郎中不敢看病,藥鋪不敢抓藥,他去碼頭找漁船幹活,沒有漁船敢要他,他娘就活生生的病死在自己的眼前。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後來實在沒活路了,離開鎮子,偶然的碰到了這群水賊。
曾寶擦了擦眼淚,每當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來這些,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了,但對於他而言就像剛剛發生的一般。
曾寶找了個木桶坐下,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恩,應該差不多了,那兩個年輕修士估計命喪黃泉了。船老大是個老手,在水上有些年頭了,那兩個修士這麼年輕,應該沒過結丹,沒過結丹的修士與常人差距不大,只能怪他們命不好。
船底突然響起了喊叫,緊接著幾聲鐵器碰撞的聲音,曾寶心裡一驚,難道底下出了差錯!起身就要下去看看,但還沒等他下去,兩個人影上來了。
天黑,曾寶眼力有些不好,但他還是能分辯出這是那兩個修士。其中一個把一個圓咕隆咚的東西扔到他面前,問道:「你可會駕船?」
曾寶拿起那個圓咕隆咚的東西,借著月光,看清了,那是船老大的腦袋。
「二位少俠饒小的一命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知錯了……」
曾寶在船頭掌著舵,王海心和李諾歸一人一個木桶坐在後面,王海心一臉不解的問李諾歸說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李諾歸神秘一笑,說道:「非也非也,不是看,是聽出來的。」
「哦,你聽到什麼了?」
「你我上船之後我便聽到有人說兩條大魚,之後又聽到魚里下粉,天黑再包餃子之類的。雖然不懂,但說的那麼神秘,估計不是什麼好詞。」李諾歸併沒有把自己的擁有聽音秘技告訴王海心,只是單純的說自己耳朵好。
「那船老大是個老江湖,只是這船上的人新舊參半,就說他」王海心指了指掌舵的曾寶「你是剛當水賊吧。」
「回大俠的話,小的當了一年了。」曾寶不敢回頭,控著舵說道。
「那你真不是個當海賊的料,你的想法都寫在你臉上了。」王海心笑道。
「回大俠的話,平常我們只是趁天黑打劫船,下下餃子,我一般只在前頭干拚命的活,不會表面一套,心裡一套的東西。」
王海心和李諾歸都對這艘船有所警覺,王海心是通過細緻的觀察看出了一些破綻,起初還是懷疑,但當他們下了甲板,進入船艙時他就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懷疑。船艙里的魚腥味並不是很濃,那船老大為什麼說自己今天捕了很多魚?晚上的魚他沒有多吃,一是吃不慣,二是擔心飯里下毒,果不其然,一口下去,就覺得不對勁,但為了降低他們的警惕,還是象徵性的吃了幾塊。
睡覺的時候就開始運功排毒,散酒氣。前面說到結丹之人猶如在丹田有了一個「湖」,那麼哪裡的水髒了,調出湖水沖沖即可,因此一般的疾病和毒藥,對已過結丹的修士影響不大。但結丹之前就不行了,丹田內你沒有丹,只能運氣一個大周天一個小周天的轉,還沒等你把毒排出去,毒就已經發作了。
李諾歸也是如此,不過令他詫異的是他排毒甚至要比王海心要快,可能是他結的丹比較大。先起身的他抓起刀就和水賊們打作一團,這群水賊實力完全不行,就是一群為非作歹會點手腳的武夫,殺紅眼的他甚至一不小心和王海心過了幾招。不得不說王海心是真厲害,起身之後直取船老大,幾個回合就把他放倒了,甚至遊刃有餘的接下了李諾歸的那幾招,順便一腳把李諾歸踹醒。
李諾歸拍了拍腰上的那個腳印子,對駕船的曾寶說道:「哎!曾寶,到浮陽鎮沒有啊。」他和王海心好久沒見到過人家了,迫不及待的要去換身衣服,睡個床了。
「這馬上就到了大俠,前面那個鎮子就是!」
王海心和李諾歸順著河道看去,果然看見一個鎮子,在初陽的照射下,炊煙裊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