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支持孩子
?寫作業拖拉是孩子的毛病。
晚上,我直言不諱地說:「喜樂,從今天起,從星期一到星期四,每天晚上從八點到九點半,作業必須在一個半小時內寫完,然後睡覺,聽見了嗎?」
「聽,見,了。」兒子口不應心地回答。
說完我就看電視去了。過了一陣,我進了書房說:「時間到。」
「我還沒寫完。爸爸,我作業還沒寫完呢!」兒子心急如焚地說。
我極力警告自己不能心軟。「我不管,無論多困難,作業必須在九點半完成。」說著我強行收拾好了他的書包。
「爸爸,明天老師又要批評我了。」
「這個我不管。我只知道你在九點半前沒完成作業。」
無論兒子怎樣求我,我就是不許他寫並推著他去睡覺。
第二天一起床,我看見兒子早早起床正在書桌前寫作業。看到這個場面,我堅信:教育若不能發展人的心靈能力,所有努力早晚會是一場空。
三天後,兒子在規定寫作業的時間裡閑雜動作明顯減少。這樣我與兒子說笑的時間也多了起來。他總愛把神話故事中的事,加上自己的想像「胡說」一頓,也願意說班裡的事。我感到兒子對我有點信任的意思了。
星期五下午颳起了風,那風一陣緊似一陣,吹著校園裡的白楊樹「嗚嗚「亂叫,直刺人心。「爸爸」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辦公室。
「喜樂,你怎麼來了?」
「劉老師叫您。」兒子謹慎地說。
「你又怎麼了?」
「不知道。可能是作業不好。這幾天改錯特多。」
「知道了。你先回去。」
「不行。老師說你必須和我一起去。」
我倆匆匆來到劉老師的辦公室。她不客氣地把兒子的作業本和練習冊統統拿來。「王老師,我真為王喜樂的作業頭疼,你看這星期的作業,許多地方漏寫,句子只寫一半,能少就少,作業極亂,與其他同學的作業差距太大了。」劉老師說,「王喜樂的頑皮,是我這輩子接觸過的最逃避學習的學生。就是在老師監督之下,課堂作業完成的也不好。家庭作業每次都有你的簽字,咋能寫成這樣?」劉老師說話的語氣很重,像說孩子又像責怪家長。
兒子「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王喜樂的腦子轉得特快,老師一點馬上知道自己錯在那裡,可就是不改。」劉老師說,「他學習不好,玩可是一把好手。一下課,一有空,只要有玩得地方一定有他。」
「劉老師,對王喜樂我也很著急,真讓您費心了。」我推心置腹地向劉老師稱謝。
「沒什麼。只要孩子能進步,老師再辛苦也情願。」
「我了解自己的孩子,他還沒適應學校的學習生活。現在雖然差但總有一天會趕上來的。敬請劉老師多幫幫他。」我肯切地說。
「那肯定。就讓我們共同努力。」劉老師說。
「報告。」
「進來。」
「劉老師,能不能讓王喜樂出來做值日?」一個文靜的姑娘進來說。
「可以。」
兒子剛走,一位老師進來約劉老師去打乒乓球,我們結束了談話。我看下班時間快到了,想等兒子做完值日一起走,就走進王喜樂他們班的教室,但不見兒子,牆上的光榮榜很快進入到了我的眼帘。我在小紅花最多的幾處找兒子的名字,這是從幼兒園帶來的習慣,最後卻在最少的幾個學生中找到了他。兒子只有孤零零的一朵,而且還是在愛勞動一欄中獲得的。我猛得更加理解了那天兒子跑到中學向我報喜的心情。每個人,那怕是小小的孩子也特別在意別人對自己的評價,那怕是微小的評價。我總結了一下這張光榮榜的內容,其實用一個「乖」字就能全部概括。
我正思量著。兒子用雙手提著半桶水,一步三搖,像企鵝一般走進教室,褲子被濺起的水花沾得濕濕的。「爸爸,我們班就我能把水桶從水台上提下來。」兒子自豪地說。
我明白兒子是有意想在爸爸面前表現一下,「你是你們班最棒的,」我稱讚說,「我記得你是第二組的,怎麼星期五還做值日?」
「星期二我在外面玩把值日給忘了,是被罰的。」
從兒子的話語中,我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信任從孩子那邊傳了過來,心裡感到別樣的幸福。「原來是這樣。教室是大家的,每個人都有責任讓它整潔。」我還想說點別得,兒子關切地說:「爸爸,今天劉老師好像在批評你,你生氣不生氣?」
「不生氣。」
「為啥?」
「現在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讓你在一個半小時內獨立完成作業是不現實的。但通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你一定能行。你認為呢?」
「我一定努力。」兒子也為自己加油。
「關鍵是,你寫作業老愛摳摳這兒,摳摳那兒的毛病雖然改了不少但情況還是比較嚴重,時間沒有完全用在寫作業上。「我說。
「爸爸,我管不住自己。」
「這需要用自制力去克服。」
「我沒自制力。「兒子說,「爸爸,以後我寫作業時你就在我旁邊看書,若我用手抓東西你就狠狠打我一下好嗎?」兒子出人意料地為自己的學習開始出謀劃策了。
「那好吧,」我高興地說。
晚上,兒子寫作業,我在旁邊看書。當他寫了十幾分鐘手就開始玩東西了,「狼來了。」我說。
「狼在哪?」兒子新奇地問。
「狼就是你手裡抓得東西,它正在吃你寫作業的時間。」
「爸爸,不是讓你狠狠打我一下嗎?」兒子一本正經地問。
「打,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喜樂,你記住,只有你幹了惡事我才會打你。寫不完作業、注意力不集中、考試成績的高低都不是惡事,那些是每個人成長過程中都會遇到的困難,需要通過艱苦的努力去克服。」我故意把話說的擲地有聲。
「爸爸,我聰明嗎?」兒子突然不知怎麼問起這樣的問題。
「當然聰明了。」
「我聰明,為什麼學習不好?」
「不是不好,是時候沒到。」
「什麼時候到?」
「快了。只要你每天寫好作業,學習好得那一天一定會到來。」
「老師說學習不好的學生腦子笨、不聰明,將來希望不大。」
兒子的話引起了我對當今中國學校教育的陣陣恐懼。
「喜樂,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我拿出《非智力因素及其培養》一書找出一段文獻讀到:「上世紀20年代,美國心理學家對1528名智力超常(這些人平均智商高達151,神童的標準也才不過是139)的兒童進行了長達幾十年的追蹤研究,其中一部分人成就很大,另一部分人成績平平。分析發現他們之間最大的差別是在完成任務的堅毅精神、自信而有進取心、謹慎、好勝心等4方面,它們認定非智力因素在創造活動中起決定性作用。」
我邊解釋邊讀,連續說了五、六遍。
「爸爸,真是這樣嗎?」兒子問。
「你不相信?「我說,「這是教授寫得書,你看作者後面是不是寫著教授兩字。」
「我不認識。」
「查查拼音。」
「就是教授。」
「教授水平高,還是你們老師水平高?」我問。
「教授高。」
「你相信誰?」
「相信教授。」
「你認為你有希望嗎?」
「有。」
「不是有,而是一定有。」我說。
功利教育,分數與老師的待遇相對等。這樣,老師自然會把大部分愛獻給少數天生學習動機較高,且早做準備的,那些聰明孩子身上,但基礎教育是社會進步的基礎,它的重點應是那些不願意學習、沒有準備、能力不高的學生,他們才是我們社會80%的主體。
兒子情緒一放鬆,寫作業的速度變快了。他用一個多小時寫完作業,拿過來讓我簽字。我說:「用檢查嗎?」
「不用。」
「你別讓老師明天再把我叫去訓一頓。」
「不可能。」
簽完字,兒子迫不急待的要我繼續講「水滸傳」的故事。我說上次講在哪了?
「魯智深,倒拔垂楊柳。」他說。
「請把故事結束部分複述一遍。」
「……複述完畢……完全正確,下面的故事開始了。」兒子用米老鼠式的聲調說……
講故事,我給兒子定了一條規則,必須記住故事的結尾部分,若在講故事時不能複述出來故事就地改天講。這在無意中增強了他隨機應變的能力。
第二天是星期六。早上快十一點了還看到兒子賴在床上,我不客氣地說他。「爸爸,我不是賴床而是在想問題。」兒子說道。
「你會想什麼問題?」
「我認為星期六和星期天的學習時間安排特不合理。」
「怎麼不合理?」
「爸爸,你不是常說特支持我玩嗎,可把寫作業時間安排在二點到三點半有兩點不合理。」
「哪兩點?」
「一是中午出去,好不容易找見個小朋友,還沒玩出個味道就地回家寫作業;二是三點多寫完作業出去玩,那時小朋友全去學習班了,一個人也找不上。我是出去玩了但沒玩上,等於沒玩。」
兒子會思考問題了,而且分析的很有道理。我高興地說:「那你說怎麼辦?」
「我覺得應把寫作業的時間變一下,改到下午四點到五點半。」
「為什麼?」
「第一,中午出去能玩痛快;第二,四點到五點半小朋友都在學習班,我回來寫作業也安心,等我寫完作業小朋友在學習班的學習也結束了我又能找到人玩,我覺得這樣安排最合理。」
「我也認為合理。「我說,「但到寫作業的時間你能回來嗎?」
「能。」
「那就按你的意見辦。」
我話音一落,兒子趕快忙著起床,穿好衣服,吃完中午飯出去玩了。一直到下午三點四十分的時候,我開始替兒子擔心,因為妻子說王喜樂肯定回不來而我說能。為此,我們還專門打了賭。這一打賭,覺得這一時期對兒子的自制力教育能否獲得妻子的信任全看這次了。我急切地盼望著那個心愛的小生命的出現。
時間飛快,一眨眼到了三點五十五分。「怎麼樣,你的理論又輸了吧!」妻子嘲諷地說。
「我說是四點鐘回來,還差五分鐘。上課還有十分鐘預備呢。」我極力爭取一切可能的時間。
「你看,你看,沒有你不耍賴的。預備一小時你兒子也不會回來。誰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妻子安泰地坐在沙發上織她的毛衣,而我一會看看錶,一會搓搓手心的汗,心裡真著急。「你笑什麼?」妻子的笑聲引起我的注意。
「笑你!」
「我有什麼好笑的?」
「好笑的地方太多了。」妻子說,「你不是什麼事也不急嗎?」
時針指向四點。妻子起身和我一起走出家門,她說:「老公,結果怎樣,輸了吧!」我覺到自己要失敗了,嘴裡卻說:「急啥,還有預備的十分鐘。」
妻子笑了笑。
十分鐘太不經用。我後悔剛才不該和妻子打賭,畢竟孩子的行為教育才剛剛起步,不可能在一、二年見效。我犯了急功近利的錯誤。賭已經打了,輸就輸了吧!大不了老老實實多幹些家務勞動。
「認輸吧,四點十分到了。」妻子說。我無奈地轉身準備進家,一隻腳剛踏進門檻,「啊,兒子回來了。」妻子驚呼一聲,我猛地轉過身子,心中的石頭落地了。一個天底下最可愛的生命體出現在巷子那頭。兒子喘著粗氣跑到了我的面前,說:「爸爸,我回來晚了。」
兒子說什麼已不重要。我激動的上前抱著他說:「像你這麼有自制力的孩子,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真的,沒有你克服不了的困難。」
待我冷靜下來,我問道:「你沒有表怎麼知道晚了?」
「我在鹽場辦公大院里玩,一看樓上的大鐘知道晚了。我相若從路上走,得繞個大圈子,那就更晚了。於是,我從辦公大院牆上翻了過來。」
「那牆很高,你是怎麼上去的?「我大吃一驚。
「直接上,肯定上不去。我是迂迴上去的。」
「迂迴,怎麼迂迴?」
「我先藉助辦公樓拐角處的台階蹬上曖氣管道,然後順著暖氣管向前走上一大截就到了牆邊。站在暖氣管上上牆就容易多了,不是很費力氣。」
「那你是怎麼下來的?」
「牆這邊有個細杆子,我抱著滑下來的。」
「太危險了。」我擔心地說。
「沒事。」兒子自信地說。
「以後別這樣了。趕快寫作業吧。」
兒子這次寫作業注意力挺集中。不一會就把語文作業寫完了,他說了聲讓我簽字就又跑出去玩了。
緊接著是星期天。兒子到下午四點半才回來,我依然表揚了他有自制力。他做完數學作業,時間一到馬上就跑了。
在接下來的一周里,兒子在我「狼來了」的督促下,作業有了進步。這是劉老師那天告訴我的。
12月第一個星期六。一大早,兒子光溜溜地跑過來鑽進我的被窩。我問他今天怎麼不睡懶覺了。兒子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上個星期制定的學習計劃不合理。我說:「咋不合理?那是你定的。」
「爸爸,一個星期只有一個星期天對不對?」
「對。」
「如果星期天被浪費了,你說可惜不可惜?」
「可惜。」
「就是可惜。每個星期,只有星期天下午小朋友不去學習班,可我還地回來寫作業,所以說學習計劃特不合理。」
「那你說該怎麼辦?」
「我想星期六早上不睡懶覺了,早早起來把作業寫一部分,下午四點再寫一部分,這樣星期天能玩一整天。多開心。爸爸,你說我的新計劃是不是比前面的合理?」
「當然合理。你能做到嗎?」
「能。肯定能。」
「好。不過,我地說清楚,從今往後星期天一個字都不準寫。」
「爸爸萬歲,爸爸萬歲!」兒子呼叫著爬出了我的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