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走了

門打開了，站在屋內的是蘇刑，他的表情有些不耐煩，但看到敲門的是我之後，徹底傻掉了，我甚至看到他的眼眶濕潤了起來。

他步履蹣跚的向前走了一步，卻又猛然退回去，只是一秒，他眼眸中的色彩翻雲覆雨，竟冷成陌生人的感覺。

在車上我就猜到了，蘇刑見不得我身後站著一個葉雨澤，但我顧不了那麼多了，這次回來，只是為了報個平安，讓父母的心踏踏實實。

「不是說，永遠不回來么？」蘇刑故作輕鬆的笑笑。這個笑很難看，讓我的心刺痛了一下。

「那是騙你的。」我柔柔的說。

蘇刑看了一眼我身後的人，道：「看出來了。二位要進來坐坐嗎？」

他拉開門，自己也讓了條路。

我猶豫了下，回頭道：「雨澤，你能不能在這裡等我，我進去和我爸媽聊聊。」

葉雨澤「嗯」了一聲。

我走了進去，輕輕關上門。

蘇刑背對著我走到客廳，「啪啪」的拖著拖鞋，撓著頭拿了個蘋果，隨口道：「我媽留院觀察呢，你可能白來了。」

我聽出他的口氣不對，卻也沒說什麼，柔道：「那你替我轉交給他們，今後，我不能住在家裡了，我每三天都會回來看他們。」

蘇刑沉默了，背影有些落寞。他咬牙切齒的說：「不好意思，我轉交不了，我爸媽也不想聽什麼。」他轉過身來看我，卻是一臉微笑，「不過還是很感謝你們出錢救我媽，今後我一定會還上！」

「……」

他啃了一嘴蘋果，大口大口的嚼，含糊不清的指著沙發：「隨便坐。蘋果自己拿，吃幾個都無所謂。遙控器也在，想看什麼節目都可以。哦對了，我去給你開電視。」

這句話的意思就像是，「別客氣，把這裡當自己家」。

望著他待客的模樣，我彷彿看到天空中齊發的萬箭，比雨密集的鋒刃，落下來，狠狠穿過我的心臟。

「哥……」我一開口，聲音竟弱得顫抖。「別這樣好嗎？」

「怎樣？」他剛打開電視，就瞥了我一眼，這一眼，竟冷漠得我有種和他素不相識的感覺。

我的話噎在喉間。

暗世界的一面，不能說；公主做了他的妹妹，不能說；二十七歲的蘇刑做了他妹妹，不能說。

「其實，你非得談戀愛我也不會怎麼樣。」良久，蘇刑淡淡開口，「不用拿私奔來威脅我們。」

私奔……

離家出走接近一個月，卻與葉雨澤一起回來，對蘇刑來說，不是私奔又是什麼？

我低頭，攥緊拳頭，骨節發白，其他處的皮膚卻嫩得通紅。「你還會離開嗎？」

蘇刑很快就回答：「為什麼不？」

「你離開就像我這次離開，父母憂心忡忡，作為妹妹，我也會為你擔憂，就像你這段時間對我的擔憂。將心比心……」

「將心比心？」蘇刑譏笑一聲，「蘇無繪，你可真會說笑。」

「實不相瞞，前段日子看你不惜一切代價的挽留，我心動了。我發現我不想走了。因為你，在這裡的生活總算有了點色彩。但恰恰就是因為你，我剛剛下了必走的決心。」

就像一大片烏雲滾滾而來，在心中雷鳴閃電，撕裂天空。我低視地面的瓷磚，裡面有蘇刑的影子。

沉默了好久好久，我小聲道：「告訴爸媽，我三天回來一次，他們一直都是我最敬愛的父母，無可替代。」

「我走了。」

身體上的柔弱，讓這三個字，細若如蚊。

我轉身，輕輕的走，輕輕的抬手，輕輕的扭動門把手。

在門即將打開的前一刻，一雙手臂從背後緊緊抱住我的腰，一股熟悉的氣息撲到我的鼻腔，導致我渾身一麻，微睜大了美目。

「為什麼？」

「蘇無繪，你為什麼要離開這個家？」

「為什麼！」

沉默。

「對不起，」看著腰間的手，我輕道：「哥，我有難言之隱。」

「什麼東西不能跟你最親近的家人說！」他幾近咆哮。

抿嘴，我道：「關乎性命。」

「你騙我！」

「但是……當你遠去時，多餘的生命也就沒有意義了。」

對我而言，重生而來，不就是為了挽回嗎？如果還是那個結局，我多活一遍，也沒有意義。我寧願被皇氣者殺死，也要在他離去的那個夜晚為他送行。

「你騙我！」

耳邊的聲音吼得有些沙啞了。

我沉默。

「你、你不是喜歡我嗎？」他忽然貼著我的耳邊，降低了音量。「為什麼要走？」

我再也不會氣這個誤會了，也不會去解釋什麼，沉默著，任由他抱著，任由他聞我頭髮里的芬芳。他的意思我似乎也聞出來了，但又發現自己很模糊、很懼怕。

「難、難道……」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難道你為了給媽治病，答應嫁給葉雨澤……嗎？」

他說這句話的恐懼，像極了愛情。

「這就是你的難言之隱？」

「蘇無繪……」

「我們不需要他的臭錢！」

「我們……」

「你，也要向金錢低頭嗎……」

他的語氣時而憤怒，時而悲傷。

我始終沉默。

除了有些手足無措，更多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刑變得太多了。

他本該嘲諷過後，便放我走的，但是，他抱住了我。

「無繪，你看著我！」驀地，他鬆開我，抱著我的肩膀強行讓我轉過來，然後輕輕一推，把我摁在門上。

我吃疼，微蹙眉。

他凝視我的雙眼，表情再沒有一絲冷漠，而是我從未看到過的……慌張。

蘇刑，對妹妹有過慌張嗎？回想前世，只有妹妹溺水進醫院的那次。

「看著我的眼睛！」蘇刑道，「你有一次機會告訴我，你喜歡誰？」

我知道我不能沉默了。他慌張的眼中，瞪出了血絲。

但我卻是小聲反問：「你喜歡我嗎？」

蘇刑微怔，然後怒著晃了我一下：「我問的是你！你只有一次機會！」

門被我的後背撞得「咚咚」響，雖然疼，但希望門外的葉雨澤一個字都聽不到吧。

「蘇刑。」我回答道：「我誰都不喜歡。」

蘇刑似乎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他的神色有一瞬間的獃滯，卻又凶神惡煞的說：「你的機會用光了！」

隨即，他的胸膛壓了過來，他的雙手摁住我的腦袋，歪著頭親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