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新 貴 (中)
?——唔,想是認得幾個字的廚子,寫出的菜名也更有噱頭些全文閱讀極品無賴天子。
**********************************************************
瞧著方同遠的氣色,應是恢復得極好。身上紗布和繃帶少了一半,額頭上的傷疤也不似從前突兀。只是顴骨並未消腫,臉上略有淤青和擦痕。
瑕不掩瑜,固然不假,心底卻莫名生出一絲惋惜。也由得這聲惋惜,顧夕暖開口輕喚,「同遠。」
方同遠倚坐在床榻上看書,極其入神。為了方便照顧他,房門之前便是半掩的。顧夕暖在屋外打量他許久,他並察覺。聞聲轉眸,眉間微訝。
一襲水藍抹胸褶皺裙配上乳白色的紗衣,髮髻隨意用一根碧玉釵綰起。素顏猶如清水芙蓉,眸間瀲灧明媚。笑容很淺,卻與這聲「同遠」相形益彰。
他很是受用。
手中書籍並未放下,隨意至於雙膝之上,難得一笑,「久躺無益,所幸翻翻閑書打發時間,顧……小姐想得果然周全。」
這些書都是顧夕暖托西沿送來的,往成州途中他提過的事她記在心裡,所以西沿到她身邊,辦的第一件差事便是買書《龍嘯玄芒》。
初來乍到,西沿摸不清楚顧夕暖性子,怎麼個買法斟酌了許多。最後穩妥起見,抬回來六個大書架置於方同遠房中,架上滿滿,方同遠哭笑不得。
看看眼下場景,再聽他這句「想得周全」,顧夕暖也輕笑出聲。方同遠的話雖然少,交談起來卻不累,反倒輕鬆愉快。
「哪裡會。方才見你看得入神,不知是什麼書如此有趣。」顧夕暖好奇上前打量書名,他也不遮掩,就著書名大大方方念出來,「拐帶千金小姐二三事。」
他倒是有意思的很,看這種書也不避諱。顧夕暖撲哧一笑,眉間一抹湛藍,「聽起來倒是有趣。」
方同遠輕咳兩聲,便是大方遞於她,「嗯,病榻之上讀著,委實好過四書五經。」
顧夕暖撇目一笑,「你當真只是個廚子?」
他言簡意賅,「唔,想是認得幾個字的廚子,寫出的菜名也更有噱頭些。」
夕暖笑意更濃,一邊翻開扉頁一邊打趣,「不若擇日做兩道菜試試,我評判評判你這廚子是菜做得好些,還是噱頭多些。」
方同遠似嘆非嘆,「興許是書念得更好聽些,便果真要讓顧小姐失望了。」
顧夕暖微怔,這話雖然語氣神態皆是不同,卻耳熟得很。愣愣還了手中書籍給他,他也未有其他顏色,接過便是接過。
垂眸間,額頭上的傷疤觸上指尖的柔和溫度,說不出的愜意。下意識伸手握住她手腕,猶如一抹淺香浸入四肢百骸。
方同遠微頓,她方才竟在試探自己。不過一個陌生人,哪裡該有如此親近的動作,更何況還是這樣的習慣使然。
顧夕暖眸色一沉,笑意漸斂,「容哥哥……」
方同遠也是面色不虞,順勢將她的手撇在一旁,好似之前的動作是不想她觸碰自己額頭。她剛一開口,他便冷言打斷,「顧小姐自重,方某不喜其他女子如此。」
四目相視,他眼神不曾遊離,更多了幾分不容置喙。顧夕暖莞爾,「是我認錯人了,冒犯了。」
方同遠不置可否,放了書籍在一旁,低聲開口,「夜色已深,方某有些睏乏。」
逐客令,顧夕暖自覺照辦,笑意中卻是輕鬆了幾分,「今日是我唐突,你好好休息。我和子尋需外出十餘日,其間有事大可叫上西沿和阿福。」
行至門口,又補了一句,「若是傷好了,要離開,也可叫他二人幫忙打點。」掩上房門轉身離去,絲毫未覺身後一道白色身影潛入房中。
方同遠無甚在意剛進來的白衣女子。這般相貌姣好,身姿卓越得尋到他面前,也學顧夕暖伸手往他額頭而去。
方同遠一巴掌拍過,白衣女子見好就收,口中嘖嘖兩聲,「就許她摸,不許奴家摸?」
方同遠淡然得很,「我沒有斷袖之好。」
白鶴撲哧一笑,依舊是嬌滴滴的女子聲線,「容哥哥……」
方同遠面色一沉,眸間果真動了怒意,白鶴嗖得從床沿邊站起,「這翻玩笑都開不起,還真是小氣得很。」
「方同遠是我不假,我也從未否認過是容連旭。騙字如何說?」容連旭淡然得很,「倒是封城之事,你最好給我個交解釋。」
白鶴瞅瞅他眼下模樣,不禁好笑,「大凡做戲講究一個效果,不逼真些如何使得?我是在你茶水中下了葯,不過那幾人確實不是我安排的,我瞅著效果挺好,便將戲就戲。」
容連旭目有怒色,這番話被他說來倒是風輕雲淡。
白鶴又躥到床沿邊坐下,「我是你師弟,自然是為你好。你看,先前在封城你不也佔到了便宜?嘖嘖,那種神色,悲痛欲絕,哪裡是朝郡時懶都懶得看你?至於這身傷,是師父他老人家說讓你吃些苦頭。」
「你倒是有心,我差點被打死。」容連旭語氣幾分平淡,其中卻透著隱隱不平。
「有我盯著,哪裡會出意外,頂多你將死之時,我來救場便是。」白鶴言罷去取壺倒水,連同藥丸送至他手中。他接過,就水服下。
「你對她如此之好,連唾手可得的江山都不要了。可若只是方同遠的身份,定遠侯會甘心將他愛女嫁你?」白鶴不禁搖頭。
「江山本不是我的,取之也是無用,我守著她便好。」容連旭低眉,眸間一抹柔意。
白鶴眼中掠過一絲不悅,「從前千金在時,你就如此說,我以為你是一心對她。結果你對她做了那種事,還放她走。千金死得那般慘,我想你該是痛心的。如今物是人非,你又掏空心思對待容千槿,這便是是所謂的風流病?」
她慘死的噩夢,字字剜心,方同遠攥緊雙手,「我心心念念的,從來只有她一人。」
白鶴一聲冷笑,「容連旭,你的心心念念還真是廉價得很。」
容連旭瞥他一眼,委實無奈,「從朝郡一路跟來,你就沒發現千槿有問題?」
白鶴微楞,「容千槿有什麼問題?容千槿這大小姐脾氣,離家出走又不是一回兩回的事,定遠侯也清楚。不就突然開竅了,想通了,不對你死纏爛打了。這也算有問題?我倒覺得你才是大有問題。」
方同遠斂了目光,所幸不與他爭,「千槿要北上,你同去護她一程。」
白鶴眉間一蹙,「那個叫子尋的不是你的人嗎?我還跟去幹嘛?」
容連旭抬眸一笑,「你如何看出他是我的人?」
白鶴嗤笑一聲,「容千槿自水路從南順慈州返回蒼月朔城,又從蒼月朔城到了長風濱城。輾轉三個國家,中途並未久留,你卻對她行蹤了如指掌。她身邊跟了什麼人?」
容連旭輕咳兩聲,「原來你也不笨。」
白鶴繼續言道,「她剛遇到李瑾,你便點了你的親衛來長風,人數不少。而後是長風國皇帝病重,老二和老三輪流設下埋伏要李瑾的命。李瑾毫無準備,那一路上的障礙是誰掃清的?」
容連旭臉上笑意更濃。
「還有那幾個漏網之魚,不是你特意放出來的?容千槿輾轉到了洪村不是你安排好的?」
「是。」他也不隱瞞。
「豐世顯不是你追殺到洪村的?」
「也是。」
「我不過在你茶水裡做了手腳,那個子尋會看不出來你是被人下了葯還是真的沒有武功?他不是你的人,才出鬼了。」
「如此聽來,還真是鞭辟入裡。」容連旭嘴角勾勒一絲笑意,「你看得如此清楚,就沒有其他想問的?」
白鶴眼珠子咕嚕一轉,雙手環臂抱在胸前,口中頗有微詞,「有倒是有,豐世顯害死了顧千金,你讓容千槿去報仇做什麼?」
容連旭垂眸一笑,「那千槿見了豐世顯,有沒有動殺念?」
白鶴微怔,有。還要卸開關節,弄得生不如死,這些都是他躲在屋頂聽的。白鶴的輕功出神入化,這些雕蟲小技,他運用自如。
容連旭見他不語,又繼續開口,「王子尋是雅桐的弟弟,陸雲以他要挾雅桐多年,其實子尋早年已經死了。雅桐是我安插的雙面細作,我想要陸雲知道,她便悉數透露給陸雲,陸雲也沒有懷疑過。她跟我多年,我終是想讓她好。子尋已死,我怕她接受不了事實,便讓郁景扮作死士藏身寶悅樓,再放了風聲給雅桐。結果後來千槿攪局,雅桐被暗影殺死。自始至終,郁景在寶悅樓一事,雅桐只告訴過千金一人。」
白鶴擰緊眉頭,眼中儘是難以置信。
「她特意在南順兜個圈子棄了暗影,在朝郡見到我亦是退避三舍,在洪村看到豐世顯又恨之入骨,你覺得千槿會如此做?」
白鶴眉頭一舒,反而喜上眉梢,湊到他眼前,「而且,她稱自己姓顧。」
容連旭一手扒過他的頭,「所以我才跟來此處,方才又叫你隨她北上,你去還是不去?」
白鶴喜笑顏開,「去去去!若是千金,自然是要去的!那個子尋功夫太差,我當然得跟去。你安心養傷,其餘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我保證把她安全帶回來。」
「還有一事,你切忌露面被她認出。她此番小心謹慎,也不想和認識的人有交集。你若壞了我的事,縱使師父攔著我也定要扒了你的皮。」
白鶴不寒而慄,心虛擺手,「你方才所言我只信一半,若她真是千金,我心裡自然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