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親 近 (上)
?——眼角的一抹輕若笑意,透著少見的倨傲,片刻之後化為柔和暖意,「三小姐多長時間不曾與我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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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朔城到慈州,還要走三天水路全文閱讀星河之主。
西秦地處北部,國中之人大多數都不習水性。顧夕暖是無甚大礙的,估計容千槿卻不會例外。
如此一來,相較於小船,大船倒是要安全了許多。
蒼月和南順之間往來的商旅不在少數,暗影挑的這艘船便是與兩個商隊同行。
大船被商隊包下,並沒有其他江湖人士。即便商隊之中慣有幾個隨行的保鏢,總歸是好約束的,不比別處的龍蛇混雜。
這些,暗影一向考慮周全。
顧夕暖閑悶,白日的時候便攜了暗影和郁景到甲板懶懶曬太陽。暗彥少來南邊,暈船暈得不行。船家沖了些葯湯,喝了便在房內倒頭就睡。
五月光景,涼意早過。浮光下的青山綠水,肆意幽靜。甲板上的喧鬧便去在重巒疊嶂之中,唯有波瀾不驚。
原有時空中,再好的人工也雕琢不出這樣的風景。即便擬了七分風骨,也都人滿為患,摩肩接踵下淡了此間興緻。
暗影隨意立在一旁,眼中皆是平靜無波。卻見她明眸萃然,唇邊不掩的笑意,就著水氣消融在柔和的風裡。
「暗影,你可有思念的家人?」她轉頭,盈盈看他,側顏隱在輕舞的浮光之中。
暗影垂眸,似是片刻失神。再開口時,聲音甚是溫醇,「都在遠處,應是過得很好的。」
他也有思念的家人,卻護其左右。顧夕暖微斂笑頤,片刻踟躕。髮帶束起的青絲輕掃過他俊逸的面龐,份外撩人。她鬼使神差伸手,綰過這縷青絲。指尖觸到他的臉龐,一抹溫潤熟念。
她悻悻收手,轉頭留下一臉喬裝的茫然,隱隱灼熱攀上耳後。
暗影饒是動容,白袍攜著淡雅的馨香,舉袖拂過她紛亂的鬢絲。一句「起風了」,近乎貼上她的額頭。
顧夕暖微怔,好在郁景的適時出現,如若抓到了救命稻草。
「三小姐。」郁景身著一襲藍衣,半個多月的調養竟是白皙了許多。少了幾分骨瘦如柴,面色依稀透著紅潤,即便和暗彥同行也不再會相形見絀。
雅桐本就是美人胚子,讓人一見舒心,郁景能差到哪裡去。
「暗彥可還好?」顧夕暖隨意問起。
「睡了,只是過了一日還沒有習慣坐船。」郁景略帶笑意,不似從前的拘謹和處處小心。
顧夕暖對他的改變滿心歡喜。
接過暗影遞來的茶杯,手中皆是暖意。一個月來的接觸,她已習慣他的點滴照拂。譬如甲板上停留片刻,些許口渴,便有茶杯遞到手中。
有時候,習慣是件可怕的事情。
顧夕暖抿了一口,唇角笑意微挑,「郁景,你會不會猜字?」
郁景微怔,「三小姐指得,可是在手中比劃猜字?」
顧夕暖點頭,示意他攤手,郁景果然照辦。思忖一翻,一筆一劃落在他手心。
「郁……景……?」雖然篤定,語氣中還是一分遲疑。顧夕暖眼中幾分流光溢彩,「這個太好猜,再換一個。」
郁景再次乖乖伸手。
「暗影?」郁景難免詫異,望向暗影時,暗影已是唇滿笑意。
顧夕暖撇了暗影一眼,再看向郁景似是幾分微惱,「下次不許說出來,猜出來了點頭就是!」
郁景愣愣答好。
暗影頷首,細滑輕柔的暖意流過心頭,任著耳邊的歡聲笑語,目光鎖在遠處的水汽煙波中,不甚愜意。
郁景笑得正歡,不為別的。只是顧夕暖在他手心所寫要他如此。歡聲笑語不過掩人耳目,實則問及的句句驚心。
——對付暗影,你有幾分把握?
郁景笑著搖頭。
——加上暗彥呢?
郁景伸出五根指頭。
——可以了,此事你知即可。
郁景才止了笑意。
「飢腸轆轆,覓食去。」顧夕暖收起雙手,被在身後,眉目輕揚往船艙走去。暗影緊隨其後,全然不覺。
郁景略微錯愕,方才的所見所聞彷彿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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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供給算是粗茶淡飯,但暗影總能尋到不錯的給她。
顧夕暖向來滿足。
上一世的尾聲,幾乎全是和邵家啟一同逃難。一邊要小心獵殺者,一邊還要提防各路npc,過得悲催無比,哪及容千槿這般養尊處優。
有獵殺者,便有避難組織。同是穿越者,卻水火不容。
邵家啟提過最多的,便是無關善惡,只是雙方立場不同。利益驅使下,難保今日的避難組織搖身一變,成為另一群獵殺者。
沒有瓜葛,便是明哲保身。顧夕暖將信將疑,直到最後死在避難組織手裡,悲催至極。
如今想來,邵家啟所言,句句不假。
邵家啟是商人,向來精明徹底。
少陽郡一別,她身死,亦不知他現在何處。等手上的事情解決,首要的便是去尋邵家啟。
顧夕暖扒了口飯,輕嚼慢咽中微頓,腦海中拂過一絲清冽。
兩年前她死在少陽郡,彷彿也是四月末的事情。先前在絡城,聽聞容連旭去了少陽郡,難道是祭拜她?
一時間,眼神或明或暗。早前的酒肆一瞥,翩然出塵的身影。顧夕暖兀得心煩,放下筷煮,悠悠開口,「能尋些酒來嗎?」
暗影點頭,亦沒有多問。她自然不信他沒有好奇,只是知曉他會尋著恰到好處的時候才會開口。
譬如一言不發和她對飲下半壺,三分瀟洒隨意,七分恣意不拘。
顧夕暖只覺酒意上頭,臉頰沾染一絲緋紅,隨手挽起耳邊一縷碎發,「不喝了,我們回去吧。」
倏然起身之時,頓覺幾分眩暈。腳下一輕,似是被他打橫抱起,只得伸手攬住他頸項。
淡然酒香下掩藏不住的男子氣息,依舊溫文如玉,寧靜中透著瑞澤。而懷中之人,繾綣青絲,醉意下的慵懶,撩撥心扉。
氣若幽蘭間,他的一襲白袍便襯得她的雙眸秋水漣漪。
眼角的一抹輕若笑意,透著少見的倨傲,片刻之後化為柔和暖意,「三小姐多長時間不曾與我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