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家長里短
馬車走到山下的桃林的時候,易羽想起了瞭然說的話。不過,她也只是從車窗往外看了一眼,馬車終是沒有停留的離開了。她果然還是不能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回家之後,柳瀟瀟不只沒有忘記易羽,反而一直在李氏跟前說她的事情。不過她沒有在車上就提起她,讓李氏有些許安慰。若是被馬車上那人聽到了這些話,還不知會編排出什麼故事來呢。
「娘,哥哥怎麼還不回來?」
自他們回來之後,她就開始不停的跟李氏念叨,她的哥哥怎麼還沒有回來。
「往日里姑娘可都是盼著大人晚些時候回來的,怎麼今日這般反常?」問話的人是家裡的廚娘張媽,她身旁,另外一個丫鬟翠霞也一臉好奇的看著小芸。今日是她跟著去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肯定是知道的。
「我們今天遇到了一位姑娘,那姑娘長得跟天仙兒似的。」小芸說完,翠霞當即就變了臉色。
偏生小芸並沒有注意到,張媽雖看到了,但也沒有說什麼。他們家大人人長得好看,翠霞也還是個女孩兒,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比上次來的,那尚書家的小姐還要漂亮?」張媽一臉好奇的問道,她只說長得跟天仙兒似的,有些不太好想象。
小芸想了一下,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道:「許尚書家的小姐哪能跟她比,能與她相比的也就只有丞相家的那位小姐了。」
那丞相家的小姐可沒有什麼理由來他們這裡,上次去尚書府,柳瀟瀟就只帶了小芸一個人,所以他們並沒有見到丞相家的小姐。不過,這街上關於丞相家的小姐的傳言不少,所以他們也知道丞相家的小姐是個絕色美人。
翠霞問道:「她真有你說的這麼漂亮?」
小芸把頭一揚,很是驕傲的說道:「那是當然。」她能見到那麼漂亮的姑娘,就算沒有跟她說上話,也是值得驕傲的。
「那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翠霞問道。
「當然,她叫易羽。易是容易的易,羽是羽毛的羽。」這句話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翠霞不屑道:「果然如此,這京中根本就沒有這號人物。估計,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姑娘。」
小芸比翠霞小几歲,翠霞說的這般隱晦,她並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不過一旁的張媽,立刻就明白了翠霞的意思。小姑娘年紀輕輕的,對英俊男子生出些心思也是正常的,畢竟她也年輕過。只是,太過了也就不好了。姑娘不過是交了個朋友,都還沒有來過,她就這般詆毀人家,實在是過分了。
「小芸,去廚房,把那把子青菜拿來。」
「好的。」
「咱家大人不可能一輩子都住在這裡。」翠霞茫然的看著張媽,不明白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不過這話她也是認同的,所以她認真點了點頭。
張媽也不管她聽懂沒聽懂,語重心長的說道:「咱家夫人和姑娘的脾氣都是頂好的,而且這裡就只有我們幾個人,你出去再想找這麼好的人家,那是找不到了。」
這下翠霞更懵了,她沒說要走啊。
「你剛才說的那句話,若是被夫人聽到了,她斷然是不會再留著你了。」
聽了這話,翠霞終於明白了,但她還是有些不太服氣,那話怎麼就不對了呢?
「你那些話若是被姑娘聽到了呢?」這下翠霞的臉徹底的白了,「好在小芸她不明白你話里的意思,我呢,也不會把這些話告訴夫人的。以後,你自己留意些。少說話,多做事,這才是正理兒。」
其實,有很多話,張媽還沒有告訴她。比如說,夫人之所以選了她和小芸兩個人,根本就沒有打算讓他們做大人的人。在那些丫頭裡,也有幾個樣貌出眾的,若真是想要為自己兒子準備人,那自是會選漂亮的了。
「我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見翠霞一直沒有說話,張媽便問道。
翠霞悶聲道:「我記住了。」
「咦,翠霞姐這是要去哪兒?」小芸回來的時候,翠霞正好要走。
「她有別的事去做。」張媽道:「來,你再跟我說說,你們今天山上遇到的那個人。」
……
那邊柳瀟瀟也被李氏給叫到屋裡去了,「到了時間,他自然就回來了。你就是長在門口,他現在也不會回來的。」
「我想早點兒把遇到羽姐姐的事情告訴他嘛,這樣我很快就能再見到羽姐姐了。」
李氏突然有些後悔,之前在山上告訴她那些話了。阿朔已經夠忙的了,實在不應該為這種事情煩心。
「你哥哥公務那麼忙,你現在先不要去打擾他,等哪天他沐休,你再跟他說。」
柳瀟瀟驚呼:「啊,怎麼能這樣啊?我還想儘快見到羽姐姐呢。」
「她人就在京城,又跑不了,你就再等幾天就好。」
柳瀟瀟抱怨道:「可是哥哥,要好久才能沐休呢。」
「他這麼做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我們,你呀,也該懂點兒事了。」李氏嘆氣道。
一般李氏這麼說話,柳瀟瀟立刻就會妥協了。
「我知道了。」當然這次也沒有例外。
李氏聽后,對著她招了招手,「來,我教你綉荷花。」
柳瀟瀟蹦蹦跳跳的過去了,她最喜歡和娘一起做刺繡了。
這時,易羽和墨震也已經到家了。
他們住的地方,與玉林坊還是有些距離的。真要找起來,也還是有些麻煩的。
不過,他們住的房子,可是比柳瀟瀟他們租的那房子要大很多。
「咦,義父,你回來了?」說話的是一個青年,年紀在二十歲左右,濃眉大眼,高高瘦瘦的,雖然頭髮微微有些發黃,不過瑕不掩瑜,是一個俊俏兒郎。
他指著車廂問道:「小白在裡面嗎?」
墨震點了點頭。
「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慈雲寺不管飯了啊?」他接著問道。
「是我要回來的。」說話間,易羽已經下來了,「看樣子你已經吃完飯了,那你順便把這送回去。」
他雖從易羽手中接過了食盒,但是卻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一臉好奇的問道:「那和尚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啊?」
易羽並與他說什麼,只是喊了一聲,「墨叔。」
墨震看著他,沉聲道:「墨學!」
「哎呀,知道了,我馬上就走。」他邊走,邊小聲念叨,「不想說就不說嗎,用得著這樣了。」
墨學走了,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易羽問道:「柳瀟瀟今年多大了?」
墨震好像一早就知道她會問這個問題似的,迅速回道:「再過三個月,就該及笄了。」
「所以,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她才七歲。看來,他們並沒有將那些事情告訴她。」
這個問題,墨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好像無論他說什麼,都不太好。
「不過,不知道也好。按著她這個性子,若是知道了那些事情,會生出許多麻煩的。」
這點墨震倒很是贊同,「上次,她去禮部尚書家,險些就得罪了那些小姐。」
她說道:「我原以為,他是準備慢慢往上爬,過個十幾二十年,等到自己做到了更高的位置再去查那件事情的,現在看來他並不是這樣打算的。」
墨震接道:「凌王是雲帝長子,雖不是皇后所出,但卻是養在皇后名下的,也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易羽卻道:「不大像。如今雲帝正值壯年,他不願意封太子,誰也逼不得他。我倒覺得,他想做的不只這麼簡單。」
墨震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收到的那些消息,暫時還看不出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那要在三才衚衕那裡再加些人手嗎?」
「不必了。只要保證柳言朔不會耽誤我們的事情就好,其他的還是老樣子。」
「知道了。」
「對了,墨叔。你告訴秀姨,不用給我準備飯了。」
也不等墨震再說些什麼,她便離開了,徒留墨震一人在她身後感慨:「縮地成寸,不是這麼用的啊。」
墨震只好一個人朝飯廳走去,老遠他就看到了有人站在門口張望。那人正是易羽口中的秀姨,也是他的妻子。正因為此,他是真的不想去跟她說這句話的。不吃飯的人明明是小白,可是每次都得先把他給訓一頓,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看到就只有他一個人過來了,她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不是告訴你了,該吃飯的時候,就要吃飯。你怎麼又讓小白走了?」她厲聲說道。
「等她餓了,就知道要吃了。」墨震底氣不足的說道,「再說,我也攔不住她啊。」
「等她知道餓了,那身體也該出問題了。非得等到......」她嘆了一口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見他還在門口看著自己,她板著臉說道:「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進去吃飯啊。再不吃,飯該涼了。」
墨震開開心心的就往裡走了,見她沒跟他一起,他問道:「你去哪兒?」
「小白不是不想吃飯嘛,我去給她熬點兒粥。」
「熬粥好,熬粥好。」
「行了,你快去吃飯吧。」她很不耐煩的對著墨震說道。
差不多一炷香之後,粥終於熬好了。
「我去送?」墨震一臉討好的問道。
何秀秀冷笑道:「算了吧。」然後她又道:「你要是沒事兒,就去那邊兒去看看,聽老孫說,賬好像有些不對的地方。」
「行,那我去了。」隨後他又小聲跟她說道:「我在裡面打聽了一下,瞭然大師的身體好像有些不太好。」他指著自己的腦袋道:「聽說忘了不少事兒。」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墨震離開之後,何秀秀端著粥上了樓。
書房的門開著,但她還是敲了敲門,待易羽回應了她,她才走了進來。
這書房,就只有易羽一個人在用。裡面原先就只有一張書桌,一把椅子的,剩下的就是許許多多的書了,連個裝飾的東西都沒有。因著她偶爾會在這裡吃飯,何秀秀便讓人又放了張桌子,外加幾把凳子。這幾盆蘭花,也是她特意放上來的。
看到她手裡的東西之後,易羽很快就明白,她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所以,在她開口讓她過去的時候,她立刻就過去了。
「大道理,你比我懂的多,我也就不再跟你說什麼。你喝了這粥,我就走。」
她聽話的坐下開始喝粥,何秀秀就坐在一旁看著她。
這讓她不由得想起了從前,那人也是,一旦遇到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便一定要研究出來才行,是飯也不吃了,覺也不睡了。他可比小白還要過分呢,無論你說什麼,他都裝沒聽見,非得要把那件事情做成了才行。可是,沒有了好身體,做成那些事情又有什麼用呢?她絕對不能看著小白,再走上他的老路。
「秀姨,喝完了。」
何秀秀低頭一看,果然那碗已經空了。
「你啊,以後想吃什麼,就跟秀姨說,秀姨一定給你做,可別不吃飯了。墨學那小子,雖然吃相不怎麼好看,可是他哪頓飯也沒有落下過。這點兒,你可得好好跟他學學。」
「知道了,秀姨,我以後會好好吃飯的。」易羽笑道。
何秀秀收拾了東西,無奈的走開了。這句話,她都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
下樓的時候,她恰好遇上了要上樓的寒澈。
寒澈與她點頭示意,何秀秀卻並沒有給他把路讓開。
「阿澈啊,得好好吃飯,知道嗎?」她故意說的很大聲,這樣小白也就能聽到了。雖然就算她不這樣說,小白也能聽到。
寒澈很快就明白了過來,肯定又是小白不好好吃飯了。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反正有人管她。
「對了,我上次讓你看的那個姑娘,不錯吧?」這個事情她早就想問他了,只是這幾天一直沒有見到他,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寒澈木著臉站在一旁,並未作答。
何秀秀柳眉倒豎,問道:「好還是不好,你到是說句話啊?」
「秀姨,我有事要他去做,您還是讓他上來吧。」
她知道便是再等下去,他也不會說什麼的,她也只好把路讓開了。
「這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她看了看樓上,嘆了口氣離開了。
寒澈今年二十有五,至今未婚。雖然話少了些,可這張臉長的是真不錯,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看到他都得臉紅好一會兒。就是他這個人木楞楞的,他們為他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他倒好,是一點兒也不著急。
他其實就年長易羽七歲而已,不過,因著他是易沉年結拜兄弟的妻弟,而易沉年又是易羽的義父。所以,這般算下來,易羽得叫他一聲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