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月無瑕拿出隨身攜帶的玉清避毒丹,輕輕在周夷的刀上一劃。不出月無瑕所料果然出現淡黑痕迹。周夷面上一凜,月無瑕知他手上有傷不可沾染玉清避毒丹。故而對著月無缺『說』起話來,月無缺點頭復又對周夷說道:「多謝周公子,煩請與舍妹一同去藥房。去了這刀上之毒。」周夷自然應下,便隨月無瑕過去。身為醫者多少對疑難雜症上心些,月無缺對那大夫說道:「先生自便。」那大夫行禮雖他們出去了,藥房不遠就在安置的房間隔壁。便於隨時抓藥,一出門凝霜便立刻跟上。岳青擔憂寒霜受風,便立刻關門。又聽得月無缺說道:「岳青,去告知盟主事情解決了。」岳青聞言立刻領命而去,月無瑕讓他好生看著寒霜,他自然不會拒絕。走到床邊本以為寒霜已經昏迷,卻不料分明已是氣若遊絲卻還是保持清醒。
月無缺不敢輕易動他,頭一次連坐都不敢坐。寒霜嚅囁著似乎想要說什麼,月無缺小心靠近些只聽得他說『比武』與『功法』。原是他當時已是意識不算清醒,只記得打了周夷一掌。但月無缺又立刻上台他光想著功法之事,沒聽見什麼其他言語,故而不知輸贏。月無缺起身一時不知該做如何反應,若說寒霜有任何私心,卻也不會做到如此地步。月無缺開口道:「贏了。」可寒霜還想說些什麼,月無缺卻立刻開口:「你想找死,也別挑今日。你想無瑕後悔一輩子?!此時傳功你必死無疑。」若說可以說得出口,寒霜此時必然是要說他總是要死的。也還會說他如今已是強撐,是月無瑕告知他一定要撐住,不然她也無能為力。他如何能拿寒月功冒險?
寒霜難得眼裡有了些哀求,月無缺本就因著比武寒霜拚命之事有些愧疚。如今更是心軟,平日里在寒霜面前的偽裝如今卻是做不出了。半蹲下身來說道:「我知道你辛苦,可也不該就此放棄。受了這麼多年的苦,你甘心就如此放棄?我若是你,可不會放過我。我的好處,可不是輕易可得的。此番只要你熬的過去,該給你的一樣也不會少。」寒霜絲毫不為所動,不止如此眼神反而開始渙散似乎已是支撐不住。月無缺一咬牙說道:「我不會動手,再給我幾年寒月功未必不成。可你就要帶著神功入棺材,見了父親母親你如何交代?」聞聽此言寒霜似乎有所觸動,復又掙扎著睜開眼。月無缺這才放下心來,而後說道:「再撐一會兒,無瑕很冷靜,她是有把握的。有人在針對你,你難道不想報仇?」
寒霜身中奇毒,五臟六腑皆是痛苦不堪。身上沒了半分氣力,睡意卻不斷襲來。其實不該說是睡意,若是睡了就真的醒不過來了。看著寒霜分明沒有氣力呼吸微弱,卻在勉強自己拚命呼吸,又不斷沁出汗水。便知他也是在拼盡全力,月無缺如何能沒有絲毫動容?想去為他擦去汗水,卻又不敢動他分毫。古人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這旁觀者卻也少不得容易想起從前。若說平日里想起一分好,月無缺就要再想三分壞才可壓下對寒霜的信任。可如今想了從前十分好,卻又覺得還不夠。再去想什麼,卻又想不到什麼,他與寒霜相處的太少了。幾番握緊雙拳還是嘆息一聲,正要拿出手帕為他擦去額上汗水。還不等靠近,寒霜卻突然猛的口吐毒血。月無缺難得慌了神,急忙為他擦去毒血,如今再看寒霜好似沒了意識。雙目半合也不知是不是醒著,月無缺連忙開口道:「寒霜!寒霜!月無雙!」
他自以為說的兇狠,可實則聲音顫抖。渾身也忍不住得發抖,若是有旁人在,怕是還會被他通紅雙眼嚇了一跳。這哪裡是月無缺該有的姿態,月無瑕聽不見他的聲音。可其他幾人卻聽得清楚。凝霜原本坐在月無瑕身邊幫著葯爐扇風,這一聲卻驚的她差點鬆了手。差點就要跳起來,她手一停月無瑕就抬眼看她。不用多說那表情就可以說明很多,見她要起身。月無瑕一把將她拉住,分明也在發抖力氣卻不容拒絕。凝霜一吸鼻子,看月無瑕又去看葯爐。便一抹眼睛繼續扇風。月無瑕分明淚流滿面,手上隨時加入的藥材卻也沒有絲毫懈怠。
她們不動,周夷與大夫更不能動。大夫看慣了生老病死,也聽多了這般撕心裂肺的呼喚。心裡早就麻木了,只抬眼看了一眼便繼續下筆記錄月無瑕烹葯順序。周夷受不住,他心裡本就內疚既然發現不對他就早該警惕,也不至於如此。但凡有人罵幾句他倒也痛快,可沒有。月無缺沒有,月無瑕更沒有。甚至一邊找著藥材還不忘讓凝霜告知他儘快包紮,又告知了如何方法可以徹底洗去刀上百鍊草汁液。就連看著脾氣最大的凝霜,也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對他說道:「老子知道未必怪你,但就是給不了你好臉色,見諒!」如此他在此地幫不上忙,可也做不到就此離開。月無缺這一聲更是壓在他心上,揮之不去。差點就衝動過去,誰知那大夫頭也不抬說道:「安心,沒出事。」
周夷疑惑回頭問道:「閣下何出此言?」那大夫說道:「若真的出事不該只有這一聲,連月小姐都知道該如何做。周大俠怎麼就不明白了?」周夷看了一眼月無瑕,沒有言語。大夫繼續說道:「別看月小姐聽不見,可看的透徹。月莊主沒有過來那便是無礙,儘快熬藥才能解決問題。」原本坐立難安的凝霜聞言哼了一聲說道:「知道了!武林盟的人都這麼啰嗦的嘛?」那大夫也不甘示弱:「月家的姑娘都是如此外柔內剛或外剛內柔的嘛?」凝霜一咬牙說道:「你這郎中莫不是沒被人打過?!」那大夫說道:「人都是會死的,做大夫的看的更多。我們若是都不能冷靜,誰去治病救人?就如月小姐一般,哪怕是至親至愛也沒忘了自己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