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周夷聞言一頓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繼續沉默。這事原本與他無甚關係，如何也不能全怪他。可他著實實心眼兒了些，認為此事因他而起，斷然是不能輕易忘卻。故而直到岳青回來說是解釋清楚，沈承命他先回去也還是幾番猶豫。最終還是閣主命令不得不從，回去之前還不忘說道：「此事在下脫不了干係，來日若有需要，周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話旁人說大概只會被人認為是推脫，可若是周夷那邊真是一諾千金。岳青好言好語將人送走，才回身問那郎中道：「二公子如何？」那郎中搖頭道：「盡人事聽天命吧。」岳青聞言心下一沉，卻也知道不該衝動。只得對凝霜說道：「莊主久未歸，若是消息傳出玄霜凌霜怕是容易衝動行事。」
凝霜一吸鼻子道：「莊主怕是抽不開身，寒霜……總之你莫要打擾。」岳青不知適才發生之事，只得嘆息一聲說道：「罷了，我自作主張回去穩住他們。」凝霜點頭道：「只能如此。」岳青點頭而去，而凝霜一直頭也不敢抬。保持火勢不滅，月無瑕更是專心致志藥材有條不紊的陸續加進去，不敢有絲毫懈怠。原是這玉清避毒丹非是解毒之葯，反而是將許多烈性毒藥混合而成。以藥性相生相剋才可完全不懼一般劇毒，但時間久了也會逐漸排出體外。故而雖說有限，但月無瑕卻沒有給他們過多使用。一來是葯尚且三分毒，莫說儘是毒藥多少傷身；再者就是時間太短定期服用，填詞天長日久怕是自傷己身。故而一直自己用藥幫月無缺調理，原本也是想幫著寒霜，只是他多是不願把脈，不知脈象也就不好輕易用藥。
此番有山海宮之事在前，又有服毒做餌之事在後月無缺才給寒霜服用一顆。故而那日寒霜才沒有受到**影響，卻不想反而給對手鑽了空子。這解毒藥力雖強，可一旦相生相剋斷了一環便是致命毒藥。只是旁人哪裡會知道玉清避毒丹的配藥原理與使用藥材，又可以立刻選出相對無色無味不易被察覺解毒藥材百鍊草。若不是周夷願意立刻試刀，若不是周夷發覺不對。月無瑕也沒有多少時間一一去查是哪裡中毒，也沒多少時間試驗究竟是那種藥材。雖說也不是完全沒機會，但終究是掙命罷了。幸而老天有眼，尚且還有機會。藥材盡數放入，月無瑕專心算計著時間。凝霜還在扇風，卻見月無瑕突然拿起葯爐遠離火爐，連帕子都來不及墊一個。
不燙？哪裡會會不燙，可只有她能準確計算時間，決計不能出差池。旁人做不到，反應也不及她。與旁人說了容易出錯，還耽擱時間，還不如自己來的痛快。月無瑕不管有傷，放在托盤上就要拿過去。可忍一時容易，哪裡真能端得起來？幸而有人立刻端起，原是周夷放心不下去而復返，見凝霜本能去扶月無瑕。同時他便立刻過去端起托盤便走說道：「如何服用，姑娘大聲說我們聽得見。」見他端起來月無瑕也不掙扎適才也是一時著急急壞了，此時立刻對凝霜『說』道：『儘快服用！』凝霜也是立刻大聲說道：「莫要耽擱！立刻服用！」說著就要扶著月無瑕去上藥，但月無瑕卻立刻搖頭。凝霜拗不過她，便扶著她過去，身後跟著找出燙傷膏的郎中。周夷走的快，聽見時已經踹開門竄到床邊。月無缺此時正握著寒霜雙手輸送真氣，周夷耽擱不得立刻將葯從葯爐倒進托盤備好的碗中。
可不用端就知道剛熬好的葯哪裡會不燙，卻也不能耽擱。和月無缺合力將人扶扶起，月無缺繼續輸真氣口道：「麻煩周公子了。」周夷端著葯碗喂寒霜服下道：「二公子忍著些。」其實哪裡有什麼忍不忍？寒霜如今渾身撕裂一般疼痛，只是燙著怕是都察覺不到了。適才月無缺及時運氣輸真氣，他緩了一點神卻立刻心慌不已。月無缺當真沒有吸功，若是他死寒月功也也就隨之而去。那接下來就只有月無瑕，想到此處，幾乎是掙命一般努力保持清醒。雖說根本沒力氣吞咽，卻還是拼盡全力將滾燙苦澀的藥物盡數服下。月無瑕見他喝完，才走了過來拿起床頭藥箱中的幾根銀針立刻落針。她說不了話，可也沒機會用手語。但她知道寒霜看得見，卻從口中傳出一聲並不准確卻聽得明白的『別睡』。
月無缺聞言一怔，他找過先生教過月無瑕。不然手語唇語哪裡去學？可這發聲一事著實難學，月無瑕那時候不表露，卻也能從旁人的眼神表情看得出來自己的說法聲音並不好聽。故而難得一回不給月無缺面子，不肯再學月無缺知道她心裡難受也就沒有再提。說不說得出話是不是小藥王都是他的妹妹，他都會護著一輩子。故而也是多年沒聽她出過聲了，月無瑕其實心裡自卑。她怕旁人的眼神，也怕旁人的看法。更怕她丟了月無缺的臉，故而她專心修習有天賦的醫術，聽不見卻強記樂譜學了琵琶就是不想旁人因此看不起月無缺。但發音這般有無天賦都不可能做到極致的事，她也就不再多想多學就算練習也就是偷偷和夏荷學習不敢讓讓人知道也是怕不時之需。
但今日她顧不得丟臉，只能儘快說出她想說的。『半個，時辰』月無缺知道她儘力了，見她停止施針便說道：「無瑕，放心，會沒事的。」說著和周夷合力把寒霜小心放下，月無瑕去看他，見他也是努力睜眼卻將視線放在月無瑕紅腫的手上。適才抓緊施針沒有注意，如今放鬆下來倒也真察覺出疼痛之感。月無缺適才看見了，可施針之下哪裡敢打擾。此時才敢起身為月無瑕抹去眼淚說道：「無瑕乖，去上藥。大哥會守在這裡，二哥也會乖乖聽話的，大哥幫你看著他。別讓我們擔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