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事變2
搖了搖頭:「珠兒,聽我的,放了左相。」
珠兒急了:「公主!」
我跺腳:「怎麼?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見珠兒臉色不對,又緩和了語氣:「珠兒,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你放心,我保證他不會將此事說出去的。」
珠兒冷冷的道:「就算他不會說出去,難保他以後不會拿此事來威脅我們,這要是傳出去,皇上的聲譽,大唐的威望,將置於何地?」
我哽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果真如此,那會讓我,讓太宗,讓大唐處於更劣勢的地位,後果難以想象。
床角的北有呻吟了一聲,慢慢的動了起來,珠兒稍一愣,隨即從懷裡掏出了一條繩子,上前將北有快的綁了。
我皺眉:「你早有預謀?」
珠兒默了默,手下動作卻不停,回道:「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只有如此,公主才能順利脫身。」說此話時,北有正好清醒過來,聞言轉眸盯住了我,不可置信的問道:「原來你,你早有預謀?」
我一窒。
珠兒火上澆油:「公主。還與他說什麼?快點動手吧。」
我心下火起。剛想斥責。珠兒卻從北有身上搜出了一把短劍。轉身遞給了我:「公主。已是到了這一步。我們再說什麼他也不會信地。還是快刀斬亂麻。戰決吧。」
看著珠兒得意地笑。我忽然明白。這一切。原來是珠兒早就策劃好了地。只不過在這齣戲里。我被她擺在了「主謀者」地位置。
北有睜大了眼。深深地看著我。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與他說。只得避過了他地目光。珠兒見狀。把手中地劍又往前送了送:「公主?」
我空有怒氣。卻泄不出。
珠兒她,太有恃無恐了!
我看著珠兒,厲聲問道:「珠兒,你是受何人指示?」
珠兒並不害怕,故作無辜狀:「公主,你此話何意?珠兒這麼做不都是為公主嗎?」
好個珠兒,竟然四兩拔千斤,把一切罪過又推給了我,我一時無語,余光中,看到北有動了動,耳邊只聽得他輕哼一聲:「你要動手就來吧,不用再演戲了。」
珠兒笑道:「好,既然公主不想沾血,那麼就由珠兒代勞吧。」她說完,手持短劍慢慢的向北有走去。
「慢著!」我心下定了定,喊住了珠兒,看她回身惑地看著我,這才又理了理衣服,慢慢的坐了下來,一邊屈指有節奏的敲著桌子,一邊問道:「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竟然連本公主的話也不放在眼裡?」
珠兒微愣,看了一眼北有,不答反問:「難道這不是公主地意思嗎?」
我冷笑:「本公主沒讓你殺人!」
「為了公主的自由,有些人必須得犧牲。」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本公主明確的告訴你,原訂的一切計劃取消,那些所謂的自由,所謂地李代桃僵,統統的見鬼去吧。」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與珠兒。
「公主當真要放棄?公主甘心嗎?」
「我看是你不甘心吧?說,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我猛的一拍桌子,厲聲疾色的問道。
珠兒畏縮了一下,立即又恢復了常態:「公主此話何意?」
我哼道:「你真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嗎?當日出宮去華嚴寺時,宮裡守衛那麼森嚴,而我們為何會輕輕鬆鬆地就出來呢?在上華嚴寺的路上,我為何又會好巧不巧的讓刺客跟蹤?你又為何會莫名其妙的沒了蹤影呢?刺客刺殺我失敗時,你卻又完好無損的出現?」
珠兒的臉漸漸的白了。
「還有,我在天香樓那晚,左相讓你給太子傳信,當時只有你,太子,駱賓王與袁天罡知情,可是為何,袁天罡去接我時,武媚娘會知道呢?」
珠兒身子忽地抖顫,張口欲言。
我抬手止住她的話頭:「你不必狡辯,當時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會通信與武媚娘的。」
我盯住珠兒的眼,慢慢地道:「由此說來,那武媚娘,才是你身後真正的主子!」
珠兒咬牙,不再說話。
看來我說地一點也不錯了,珠兒,確實是武媚娘放在我身邊的一個臨時炸彈。一時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地滋味,在心間瀰漫。
往事如煙雲般,從模糊,逐漸清晰瞭然的一一流淌開來。
被人被叛地滋味,猶為酸澀。
我長長的嘆了口氣:「珠兒,為什麼?」
珠兒已是穩了情緒,道:「不為什麼,珠兒本來就是武才人的人。」
「這麼說來,那晚,袁天罡在我的寢宮裡,讓,讓駱賓王撞見,也是你的傑作了?」我吞吞吐吐的說完,立即就感到北有惱怒灸熱的眼神向我襲來。
北有不假思索的問道:「駱賓王撞見?撞見什麼?」
我當沒聽見,不理他。只牢牢的看著珠兒,珠兒淡淡的道:「不錯,是我下的葯。」
我沒再問了,一切已是明了。
放在桌上的手又不由得敲起了桌子,嘴上命令道:「放了左相!」
珠兒搖頭:「公主以為珠兒會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嗎?放了左相后,你第一個要拿珠兒開刀的。」
我想了想,道:「你放心,我不會動你,你自去找你的主子去吧。」
珠兒輕笑起來:「公主真是開玩笑,珠兒這樣回去,哪有臉見武才人?」她看了看北有,又看了看我,「再說,就眼前的情形來看,好像公主也沒把握能拿下我吧?」
「噢?你真以為你能得手?」
珠兒看了看我放在桌上的手,輕描淡寫的問:「如果珠兒猜得不錯的話,公主剛才是在給暗衛信號吧?」
我凝了笑,慢慢的屈起了掌。
珠兒又道:「我忘了告訴公主,我剛剛出去,就是為了甩開這些暗衛,好讓公主能乖乖的聽話!」
我猛的站了起來,怒氣沖沖的瞪著她:「好,你夠狠!」
珠兒也不惱,只道:「只要公主聽話,殺了這個人,那麼珠兒也會如公主願,決不為難公主。」
「如果我不呢?」
「那就不要怪珠兒心狠,從此以後,這世上再不會有你,而真正地文成,將會由我珠兒來做!」
北有嗤笑:「就憑你?也配?」
珠兒掃了他一眼,狼狽的道:「配不配,也由不得你了。」
我斂了斂了心神,盡量平靜的問道:「你扮做文成,遠離家人,到遙遠的吐蕃和親,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這你就不用管了,武才人的吩咐,珠兒只要照做就是。」她獰笑,「說來也好笑,武才人只是使了個苦肉計,便迫得皇上出此下策,讓我能堂而皇之地取而代之。」
我想起太宗下詔那日,武媚娘在殿前當著袁天罡的面說我才是武姓女子,被太宗斥責,而後又面有不甘的被貶往冷宮。當時我與太宗還心有靈犀,以為她不知我是太宗的嫡親女,才會有此一狀。
卻萬萬沒想到,武媚娘早有預謀,巴巴的領了罪,為的是,洗刷今日地嫌——如果事情順利,吐蕃的大權便有可能會落在武媚娘的手上;而事情一旦敗露,那麼,任誰也不會想到會是冷宮裡的武才人所做!
好一張天衣無縫的密網!
好一個心思縝密地武才人!
我與太宗,都被這個女人給耍了!難以想象,如果讓太宗知道這一切,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會不會給氣得蹦起來呢?堂堂的一代明君,竟然會犯在一個小女子手中,任誰也不會相信。
珠兒見我笑,有些毛:「你,你笑什麼?」
我越笑得厲害,珠兒在緊張中,忽的舉劍向我刺來。
北有驚呼:「文成小心!」
「文成?你叫我文成?」我在這種情形下,竟然還能清楚的聽到北有叫我的名字,「你第一次這樣叫我,很好聽。」
珠兒惡狠狠的道:「不僅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你們兩個到黃泉路上再叫吧。」
話音剛落,她就欺了過來。
我微嘆一聲,閉了眼睛。
耳邊只覺疾風掃過,一陣涼意通往全身,心知此劫正如袁天罡所說,是血光之災啊,只是那北有也在身旁,為何卻不像袁天罡所說能解我此難呢?
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身側砰地一聲響,我睜開眼來,只見一個人影和身撲了過來,緊緊的抱住了我,口中叫道:「不許傷害公主!」
珠兒只微微一頓,手下卻沒減,只聽「撲」的一聲,短劍已是插進了抱我人的後背。
我驚叫道:「小紅?」
珠兒微一用力,硬生生的把劍從小紅地身體里抽了出來,小紅的后腰頓時血流如注,濺得珠兒一身一臉,使得她看起來更加地猙獰。
小紅慢慢的軟了下來,我急忙抱住了她,腦中不由得想起初遇晉陽明達時,在相思湖畔遇刺,當時晉陽也是這樣奮不顧身地撲到了我身前,替我擋了一刀。
如今這樣的事情重演,只不過要殺我地是日夜侍在我枕邊的心腹,而救我的,是那個在離騷居大聲咋呼,毫無心機的丫頭小紅。
我心中疼痛難忍,思緒也如斷線的風箏,飄飄忽忽,不知所終,然而一個念頭,卻在腦海中清清楚楚的浮出:因為我的出現,使得真正的文成命喪黃泉;因為我的入宮,使得晉陽心有所擾;因為我的和親,使得太宗方寸大亂;因為我的使命,使得駱與袁不得不離開。
此時此刻,小紅又為了我,失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