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春雷十七

第五十一章 春雷十七

青天無雲,像是被抽走水分的少女的臉,四下都乾燥很,狂風卷在帳篷上,蓬蓬作響,士兵掀開帘子進來,面上皮膚乾巴巴的似要生出裂痕,拿長槍的手又腫又紅,走進來時,莫名放鬆了下來。

帳中幾乎是與世隔絕,暖意洋洋,不曉外頭的天氣有多惡劣,凝珠掃到帳篷的仍站著一人,心中不免珍惜起身旁的火爐來了。

「大人,軍師不在。」士兵抱拳道,兩手撞到一起微微顫抖。

「好了我知道了,謝謝。」她微笑點頭,結果也預料的一二,不是有事不能打擾就是天寒睡得早,要說是她手下,打死她都不信,不過,也難得碰上他不在的時候。

士兵再抱拳躬身欲走,她揚起手,開口叫住了他:「等等。」

「還有什麼吩咐?」士兵道。

「外邊冷,你就站裡邊吧,你剛剛是說軍師不在,知道他去哪了嗎?」還是得再問問才放心,萬一又是不想見她的借口就不好了。

「軍師確實不在,但他去哪我們就不知了。」

凝珠盯著火紅的爐邊,將手放到身後,走向那士兵,出去了也好,總比在要好的多,出去前特意對士兵說:「我去找羅將軍,等會就回來。」

士兵自然不會攔她,只是才走出去,她又縮了回來,猛吸一陣鼻涕,士兵看向她,滿臉怎麼回來了。她瞟一眼他,又沖了出去。

帳篷和帳篷之間隔得並不遠,風從上空吹來,撞上帳篷,成了一股迴旋風,只出來一會兒,她便覺得臉上僵硬,進了什麼千萬年不化的冰洞,一路還糊了一臉的辣椒齏粉,冷的她只能自己抱著自己哆嗦。

每個帳篷前都有士兵看守,個個跟上了珠穆朗瑪峰一樣,玉湖關作為穆國重要關塞,離吳國有一段距離,如果要打,只能出了城,到這山溝溝一般的地方紮營,天氣惡劣,耗損更大,不比玉湖關后還有大量民居。

打仗這事,至關重要的一個因素便是軍隊,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堅守下來,一頓亂攪,對方已經開始懷疑內賊,不能齊心,就好比利刃出現破損,不能致死,敵方卻越見鋒刃。

勝了吧,早些勝利,一年都快要結束了,他該要回來了。

軍師的帳篷是唯一沒有士兵看守的,倒有些出乎意料,凝珠掀開一角,賬內確實沒有人在,才放心進去,四下看了看,覺這地簡直簡陋的不像是一個軍師住的地方,只有一張小榻,鋪了一張黑色的獸毛長毯,除此之外,再不見多一點東西。

莫不是他們指錯了路,還是她跑錯了地方,一個有想法將對方軍隊玩的團團轉的人,就是這般待遇,還是說,他比較節約?

她溜達兩圈,在榻上坐下,沒有風的帳篷里要暖和許多,不見多餘物件,莫名覺得視野開闊,她斜靠在榻上,假裝自己是那個運籌帷幄的人,左右手來回的換,真不明白身坐中帳的人腦子裡在想什麼。

這隻有一張榻的帳篷里也沒什麼她想要的東西,坐起打算離開,忽瞥見角落裡,有一個發光的東西,藏在毛毯裡邊,凝珠又坐下,伸手摸了摸,拿出一個菱形的小木塊來,到她手中,光越發明亮。

她將那小木塊來回的看,正反兩面都有一個圖形,是陰陽圖中的一半,陰魚圖,這不正和上次九靈手裡的是一樣的嗎?她記得有四個這樣的東西才對,怎麼會漏掉一個在這?

九靈身上的東西,定沒有普通一說,軍師的榻上卻有這個不屬凡物的東西,她哪裡有這麼厲害的手下?

帳簾外伸進來一隻手,凝珠一瞟,帘子被什麼人掀開了一角,忙跑向榻後邊,就地趴下,將小木塊塞進懷裡,好在那榻背夠高,她能藏上一會,只是不能看見他的動作,發生什麼也不好提前預防。

腳步聲停了下來,榻上發出些細微的聲響,那人在榻上躺了下來,安靜了一會,發出一聲嘆息,又沒了聲響。

她正好和那人躺的方向相同,不敢亂動,又按奈不住好奇,都打著她手下的名義這麼久了,綁她過來卻從來不見她,是長的丑還是不敢,她既已經來了,便不想空手而歸,不曉這人會是她知道的誰。

用手臂撐著地面,慢慢抬起了身子,看見空中飄著一副畫,依稀見到一襲白衣,那人的臉卻不好看到,她往裡移了移,只對那人長什麼模樣有興趣,再抬頭想去看,空中的畫卷被收了起來,伸出半個頭,榻上已經空了。

她小心翼翼的坐起,扒著榻背好一陣找,那人就像沒有來過一樣,消失的不見蹤影了,她站起來,心中忐忑,果然不是什麼普通人,不管是誰,都不能再留下去了,忙向外趕,那人倏地出現在她面前。

一身黑色華衣,長發束在腦後,銀色面具貼著面孔擋住上半張臉,生了一雙金色的眼眸,明明是光的顏色,卻有著一股天生的邪氣,眼中發出濃濃殺意,一瞬間又成了驚慌,手足無措,低下頭時眼中有怯意,直直望向她熱烈又不敢相信,步步朝她逼近。

凝珠向後退,身後被一張榻擋住了路,一踉蹌,坐了下來,帶著一張面具,羅兵說過軍師就是戴著一張面具,可也沒說她是金色的眼睛,她從來沒見過這個人才對,一面都沒有見過,他怎麼會說是她的手下。

「你…你,是誰?」她往後靠,他也跟著靠上來,一點喘息的空間都不留下,退無所退,不想她話一出口,他倒停了下來,不動卻也沒再上前,靜靜的注視她。

她將手擋在兩人之間,隔開些距離,「你是誰?可以先放開我嗎?」

他頓了頓,低下了頭,眼中有說不透的失落,愧疚,猛然抓住她的手,問:「你不知道我是誰?」

她搖頭,身子又做向後退的動作,這不是在瞎問嘛。

「你不應該不記得我的,你應該全想起來了,所以才來找我,我才願意見你,」他說著些奇怪的話,忽將她抱進了懷裡,少年的聲線里,隱隱有些哽咽,下巴抵著她的額頭,說:「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願意和他在一起,忘了我便算了,有些事卻不該忘的,你要吃多少次虧才會長記性,他不是什麼好人。」

凝珠暫時當他沒有惡意,聽他的話,該是將她當成了誰,就算這樣也不能趁機抱她,她用力推他,他絲毫不動,反而越抱越緊,連周邊空氣都變得稀薄,她覺得他是想好法子要悶死她。

「疼。」她及近困難的吐出一個字,眼睛已經看不到別的東西,摸著他的衣袖扯了扯。

他鬆開手臂,應是聽到她說的話,放開一些空間來,她覺得頭都有眩暈,還沒緩過來,就覺有人捧住了她的臉,很暖和的一雙手,比她帳篷里的火爐還要暖和,又不讓人覺得熱,只覺得這雙手的溫度熟悉的很。

「對不起,我實在太想你了,別再留在他身邊了,跟我走好嗎?過去不記得便不記得,我們重新開始,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永遠只將你放在第一位。」

若是真正他想著的那個人,聽了他這番話,大概是會同意的,可惜她是宋凝珠,一個背到彈彈琴也能引發世界大亂的人,清楚地記得她十七年的人生,和沒完沒了的荒誕事件,獨獨不記得他這號人物。

她拿開他的手,搖了搖頭,說:「我不認識你,也沒有留在誰的身邊,你不會看不出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就算忘了什麼,也是我身為人的前世,我看到過你的畫卷,那畫上的人也是神仙罷,你看,我們相差的根本不止一毫一厘。」

他眼中不存在什麼清晰寡慾一說,從一開始,只有一股邪氣伴隨不去,大概不是天上的神仙,可能是為情痴狂的墮仙,這是最有可能的一種,正是因為他這樣,她更要和他說清楚,她絕對不是他愛慕的那位仙子。

「你為何要拚命否認?」他放開她,眼中驚醒,低頭自語起來:「哼,六界無上的神尊,果然狡猾!」

凝珠往一旁挪了挪,見他還算穩定,輕咳兩聲,「你是軍師?你還會幫他們吧,能不能,讓他們殺了顧晚?」不知道他的身份,倒是明白了他是因為認錯人才充當她派來的人,和顧晚做對,既然真相已經出來了,還不知他願不願意再當一會這個軍師,她現在,只想九靈醒來,早些讓她離開這個世界的紛紛擾擾。

一大摞的事情,涉及到地府的冥王孟婆,墮靈的春雷,眼前還有一個猜測是墮仙的金眸,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他看向她,眼中已透露不出一點情緒,凝珠向後一倒,瞧見他一副淡漠的樣子,正要使出她平常恭維九靈時那張笑臉,帳外響起一陣慌亂,營中的號角聲衝天響了起來。

他強行將她拉向自己,抱著她的頭輕輕吻了上去,耗盡了千百年的光陰,說:「等我回來。」

凝珠回過神衝出帳外,帳中的士兵紛紛列隊跑了出來,那是敵軍進犯才會吹響的號角,是他來了嗎?

兩個身上帶血的士兵從她面前跑過,兩方明顯已經打起來,他們這樣匆忙,大概是被突襲,這一仗,希望能為他傳奇的一生劃上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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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世傾城神女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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