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封印

狂風呼嘯，樹葉紛紛飄落，空氣中染上了墨色，絲絲飄蕩，隱隱約約能窺見黑暗天空上掛著的白色雲彩，卻見不到一縷陽光穿透。

也是，這個地方本就沒有陽光。

之前的夏日活力，生機盎然，綠樹茵茵彷彿都是假象。

樂易生還沒盤膝片刻就不得不站起身去面對這樣的暴動，空氣都無形透露著敵意。

他環視四周，將碎裂的項鏈小心收進懷裡，看著道路盡頭的那座建築物。

二食堂，這條道路的盡頭。

也許不該叫二食堂，但是在真實的外界確實就是南市大學最偏僻的二食堂，是倚靠在圍牆邊上那座僅有兩層樓的建築。

那是座很普通的食堂，卻也是他此行的目標。

他沒有考慮他現在是否有能力去修補那些不斷拉大的裂痕，不再猶豫，堅定的走向那棟不起眼的食堂建築。

黑沉陰鬱的空氣不斷湧入樂易生的身體，破壞著他的肌體，企圖阻止他的步伐。

樂易生走的越發吃力，身體的疼痛像是放大了百倍，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去守住他頭腦中的清明，這是他最後的防線。

「吼！啊啊啊！」樂易生離那盡頭只有一步之遙，妖邪凝集在這裡，樂易生承受不住這般的痛苦，好像一萬把刀子在一寸一寸的割下他的皮肉。

他抱著腦袋趴在地上翻滾著不斷嘶吼，樂易生痛的幾乎承受不住，但是妖邪的刺激讓他想暈過去也不行。

他瘋狂的用腦袋砸著地面，以至於地面出現深淺不一的裂縫，他的額頭血肉模糊，頭髮狂亂，在黑色的空氣中若隱若現。

一步之遙卻猶如天塹。

樂易生現在全部的精力都用來抵抗妖邪的侵襲，卻還是節節敗退。

就在他無力嘶吼，像頭困獸般抵抗時，眼前似乎是閃過了一道金光。

一隻手掌蓋住了他的腦袋。

一股暖流驅散了他腦海里的妖邪，緩慢凈化他的全身上下。

樂易生周身的黑色妖邪之氣散掉不少，那隻手掌的主人還在為他凈化，耳邊傳來一陣陣的低語。

樂易生心裡平靜下來，他抬頭看向這個救了他的人。

「圓空。」

圓空雙手合起，微微點頭，眼神淡淡：「二師兄。」

圓空是個和尚，光溜溜的腦袋明亮，長相清秀，看上去只是個孩子，事實上圓空確實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雨讓你來的？」樂易生問。

圓空點點頭。

「住持在閉關修佛，外人打擾不得，所以就讓我來了。」

樂易生點頭表示明白，他看著不遠處建築的緊蹙眉頭。

「我受傷嚴重，封印術無力施展，你來幫我。」

圓空微微躬身，神情肅穆，小小年紀卻彷彿有大師之風：「好。」

圓空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身上的佛性是妖邪的天敵，他只需要誦佛經驅散內里的妖邪就行。

圓空上前叩開了食堂建築的大門，繼續往裡走，所到之處諸邪退散，他周身環繞著金光，從他嘴裡念出的佛經一個字一個字的敲擊在空氣中的黑色氣息。

邪氣消散形成一條潔凈的真空帶，樂易生走在這條被凈化的道路跟著圓空進了門。

圓空盤坐在大廳中央雙手合十，不停誦經，坐在那小小的身影尤為威嚴。

樂易生沒再和他敘舊，也沒時間敘舊，圓空正消耗佛力為他開闢道路，他不能就此辜負他的努力。

他走近圓空的身邊，感受到一股力量的加持，讓他神色清明，缺失的力量一下子充盈了許多。

他看到面前滿是裂縫的扭曲空間，妖邪之氣不斷從裡面溢出，一塊巨大的八卦陣印覆蓋在裂縫周圍但，八卦陣的機能早就被破壞的一乾二淨。

樂易生猜測到是夏年華乾的，因為以夏年華的能力要破壞這個陣還是做得到的，他最初被封掉一部分靈感和聽覺就是因為夏年華布置的干擾陣，能輕易封住樂易生，可見其陣印的造詣不低。

樂易生只會一種陣印——大封印術。

名字很普通，但是大封印術本就是幾乎失傳的基礎印術，樂易生靠著這招封印術就能吃遍天下了。

大封印術並不能解決八卦陣印的問題，但是在這個妖邪聚集的地方大封印術有和八卦陣印一樣的效果，他只需要用大封印術將這些裂縫修補即可。

樂易生雙眼再次變得通紅，之前發白的嘴唇也變得鮮紅，他臉色奇詭，整個人顯得妖異非常。

他一聲爆喝，將所有力量集中到雙手，在空中翻飛舞動，逐漸形成一道道印痕，組合成一道紫色屏障。

他懸浮在空中搖搖欲墜，如果不是圓空的佛力加持，他恐怕剛開始就要受到反噬，沒有足夠的能力支撐完成封印的下場不死也得重傷。

他的手還在不停的劃過裂痕，試圖填補所有裂縫，周圍的妖邪黑氣聚在一起似乎在醞釀著驚天一擊。

圓空的臉色肉眼不可察的白了一瞬，他也只有十二歲，佛力並不是很精深，即使再天才的人，面對這些足以摧毀一個城市的妖邪也力不從心。

樂易生加快了速度，他已經能感覺到妖邪的意識在緩慢蘇醒要毀滅這個空間，但是加快的代價就是身體再次枯萎。

封印術實在消耗驚人，他雖然已經完成大半，但是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更何況他離那妖邪源頭很近，受到侵襲最嚴重。

樂易生雙手無意識的繼續，僅剩的一點力量都用來布置封印，他腦海混沌，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靠著下意識才能繼續布置。

他那張俊秀妖冶的臉蛋布滿了血痕，顯得有些難看噁心，那是妖邪想要衝出他體內的使出的進攻手段。

他額頭上的血肉模糊開始擴散，想要布滿整張臉蛋，繼而侵佔他的身軀。

圓空雙目圓睜：「二師兄！」

他不顧妖邪的侵襲，站了起來，雙手合十念了聲佛經拍在樂易生的額頭，幫助他抵擋。

而圓空卻無瑕保護自己，僅僅只有十二歲的他臉色蒼白，妖邪入侵衝擊他僅僅只要十二歲的身體令他吐出一大口鮮血。

封印快成功了啊，可是這時妖邪黑氣已經全部聚在一起，滾滾的黑氣凝結成一道巨大的黑色手掌！

圓空沒有驚恐，眼下樂易生失去意識，雖然還在不停的完成封印，但卻沒有其他的力量了，樂易生已經快迷失了自己，僅剩十二歲的圓空小和尚一人苦苦支撐，小和尚不能再迷失自己，否則就真的全部完了。

他在進來這個地方就預見了這樣的危急情況，他本可以不來，但樂易生是他的二師兄，是他最珍視的人，對他有再造之恩，他不能棄之不顧。

此刻他才意識到這裡到底是有多兇險，即使樂易生沒有受傷恐怕也很難在這個地方生還。

黑色的巨大手掌接近三米高，寬有兩米之多，而十二歲的圓空小和尚只有一米五不到，在這樣巨大的手掌面前顯得弱小無比。

巨大的手掌不再停滯，飛馳在空中拍向兩人。

圓空瞪大了雙眼，臉上終於有了恐懼，他依賴的看了一眼樂易生，似乎以為樂易生會突然醒過來力挽狂瀾。

以往都是這個高大的身影保護著他，他很依賴樂易生，他不信他和樂易生就這樣死在這裡。

「大哥哥！」圓空閉著眼睛尖叫。

他還只是個孩子，在生命危急時他無法做到鎮定。

手掌瞬間到了他們身前，濃黑色的掌風距離圓空的臉不過一寸，瑟瑟發抖的小和尚緊緊抱住樂易生期望得到安全感，但他已經嗅到了死亡的鐮刀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和尚閉著眼睛心裡默念阿彌陀佛。

彷彿過了很久，小和尚沒有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脫離肉體而消散。

有些疑惑，他張開眼想看看自己為什麼沒去見如來佛祖。

一口血噴在圓空的小臉上，染紅了他的眉宇，圓空下意識眨眼，摸到了臉上的一灘血水。

他瞪大了眼睛，臉上是揮散不去的驚懼。

樂易生的雙眼徹底變了猩紅，臉上的皮膚皸裂，大大小小的傷痕布滿了他的身軀。

他艱難站立，將小和尚護在身後，堅毅的神色帶著疲憊。

最後一刻他終於完成了全部的封印，一道恢弘巨大的屏障橫在他們和黑色巨掌之間，阻止了這恐怖的最後一擊。

「圓……空。」

小和尚還愣怔在他身後，眼眶無聲的流著熱淚，聽到樂易生的輕喚才回過神擔憂的看著他。

「大哥哥，你……還好嗎……嗚嗚……」小和尚止不住的流淚抽噎。

樂易生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他奮力抬起眼眸。

「推……推……進去。」

「砰！」樂易生倒在了小和尚的身前，頭撞進小和尚的懷裡。

沒有絲毫意料的小和尚被撞得向後歪了歪，隨後抱住了他的頭穩住。

他明白他的意思，這麼強大的妖邪之氣還在不斷從空間裂縫中湧出，他需要完成最後的事情，用封印屏障將被圍住的妖邪推回那些裂縫，封印留在其上就能防止妖邪繼續溢出。

圓空定了定神，將樂易生平放在地上，隨後走到封印前。

他抬手，雙手再次合十，嘴裡繼續默念阿彌陀佛佛，「啪」的一聲拍在封印上。

金光乍現，像是冒了火光，小和尚端莊肅穆，神態威嚴，像一尊金佛，不停誦經，封印里的巨掌不斷衝擊著封印卻徒勞無功。

小和尚年紀還小，實力還不足以能用封印頂的動巨掌，但封印本身卻是完全克制住了妖邪巨掌，巨掌在裡面垂死掙扎如同困獸一般，卻無力能衝破封印。

巨掌和圓空的博弈不過片刻就分出了勝負，封印之力打碎了巨掌，將巨掌重新擊散成密布的黑色妖邪氣，再也無力抵抗小和尚的佛力金光，被推回了裂縫。

圓空「喝」了一聲，漫天佛光印在封印之上，將封印徹底覆在空間裂縫上面，終於是阻止了妖邪氣的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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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路。

路兩旁是茂密的草和樹，幾隻兔子鑽了進去就再不見蹤影。

路前方是一團迷霧，朦朧看不清楚，像是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一旦前進就無生還的可能。

路的後方站著一個人，一個女孩。

她的容顏是那麼的青春陽光，一舉一動盡顯俏皮可愛。

樂易生站在路中間，前方是迷霧，後方是女孩。

他回頭看著女孩，竭力想要看清楚女孩的容顏。

女孩的臉上布滿淚水，哭泣的小臉讓樂易生心裡痛不欲生。

「哥！」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著樂易生。

是樂歡，是他最珍視的妹妹，他怎麼忍心讓她哭，他要回去，要將樂歡緊緊擁入懷裡，好好保護她。

他想走向樂歡，但腳卻不由自主的走向迷霧，他控制不了自己，只聽見身後方女孩不停的竭盡全力的求他回去。

樂易生控制不住自己，他感覺自己就要和樂歡永遠分開，他眼眶濕潤，紅透。

兩行清淚劃過他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