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天從人願
?「痛快,痛快!」劉伯英大笑不止:「我打了一輩的仗,就屬這一仗最爽快,都督,我真服了你了。開始還懷疑都督能力,慚愧慚愧!」
羅通雖然高興,但想著突厥跑掉的那幾萬兵馬,心中就很是不爽,道:「若再多一萬,不,五千精銳騎兵,我們便能將剩餘的兵馬給留下來了。」
想到頡利的那一招壯士斷腕,羅通亦不得不承認,那一招壯士斷腕斷的漂亮。直接將羅通意圖將大小可汗一鍋端的念頭給挽殺住了。
一萬人不多不少,若羅通不將他們擊潰,他們必然奔襲趕往戰場,將累爬了的懈了銳氣的陌刀軍置於死地。但是選擇將他們擊潰,亦就等於錯過了乘勝追擊的可能。就算突厥體力不支,戰鬥力不強,這拚死斷後,憑藉那股視死如歸的氣勢,羅通他們也一時間奈何不得。也只能選擇將這股殿後軍徹底殲滅,趙飛揚、牛童、劉伯英表現雖不俗,但他們的兵太差了,雖有斬獲,但效果不大。
雖說整個戰役的成績已經很輝煌了,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老大,你這是得寸進尺了!」程處亮見羅通胃口大的可以吞象,實在忍不住給了他一拳。
羅通笑著受下。
「可惜啊可惜!」累得像死狗一樣的房遺愛大叫道:「讓頡利那條老狗跑掉了。」
羅通笑著搖頭道:「誰都可以死,頡利卻不能死。」
房遺愛傻乎乎的問道:「為什麼?」
羅通解釋道:「頡利死了,等於幫了突利的大忙。以突利今時之威望,頡利一旦死了,他就順理成章的一統突厥。一個統一的突厥,不符合大唐的利益,我們的目的就是讓他內鬥不休,讓他們自個兒把突厥打爛、打殘……」
看了一眼眾將,羅通淡然道:「突利太不爭氣了,所以,才有我先後深入突厥去打劫的行動。」
眾將恍然,原來打劫只是借口,羅通真正目的是幫突利,讓突厥繼續斗下去,一個個對於深謀遠慮的羅通致以了崇拜的目光。
羅通笑道:「別這麼看我,我也是受命而為。這是大唐對付突厥的國策,大家千萬要保守這個秘密。」雖不是秘密的秘密,但羅通還是交待了一句。
眾將凜然遵命!
辛獠兒、趙飛揚、牛童三將更是激動不已,一種被信任、被視為自己人感覺的油然而生。
「這一戰,可用輝煌來形容。不過,句掃興的話,現在還不是我們高興的時候。」劉伯英是前輩,是平生經歷是最豐富的人。
「這一仗的輝煌自不用說,以步戰騎。取得勝利已不容易。更何況這一仗是以弱克強,擊潰六倍於己的敵人,殺傷敵軍數量是己方人數的四倍還超出一半。無可挑剔的輝煌戰果。但是我們付出的代價也是沉重的,陌刀軍損失了三分之二的戰鬥力,剩下三分之一已經不能再戰。而突厥呢?」
「儘管他們傷亡慘重,但是兵多的優勢這裡也完全體現出來了。損失的如此慘重,突厥依然還有七八萬戰力。而我們卻只有不到一萬的主力騎兵。原本的兵卒比例是六倍,現在是十倍以上。形勢還是異常嚴峻,若頡利整軍再戰,我們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眾將的神色也變得異常沉重。
羅通卻是從容一笑道:「伯父放心。這一戰過後,突厥想要再次襲來,少不得要經過一兩日的休整。時間戰局的走向,已經不向著突厥了。」
劉伯英現在對羅通心服口服,此時見羅通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也不在說話了。
羅通見辛獠兒、趙飛揚、牛童似乎均有話要說,便笑著攬住辛獠兒、趙飛揚肩膀道:「三位將軍無須多想,有什麼就說什麼,咱們身為軍人,沒文人那麼多規矩。不管以前如何,現在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二家話。」
辛獠兒感激道:「多謝都督信任。」他輕咳一聲,道:「末將兄弟自小就在朔方生活,對於這裡的氣候異常熟悉,若不意外今晚必有暴風雪來襲,一般而言,這種暴風雪持續時間較長,少說也有三五天。」
「而且不是一般的暴風雪。」
「辛大哥要說的,正是末將想說的話。」
趙飛揚、牛童亦是表態。
羅通大笑道:「連老天爺都站在咱們這邊,我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能動的都給我打掃戰場,儘快回城躲避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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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臨時休整的營地!愁雲慘淡、一片哀鴻。
頡利原打算挾大勝之勢,碾壓羅通的夏州軍,然後順勢去大唐搶劫物資以度冬天,誰曾想理想豐滿,現實很骨感,羅通用他的陌刀陣狠狠的扇了頡利一記耳光。
疼得頡利撕心裂肺,
十一萬嫡系精銳就這樣沒了,能不疼嗎?
大帳之中,頡利怒瞪著他最寵信的心腹阿史那思邪:「你竟然將本汗的這大纛給丟了?」
阿史那思邪嚇得臉色慘白,作為掌纛使,他自是知道丟了大纛的下場,趕忙解釋道:「回汗王,屬下腦袋都被大風吹糊塗了。不知怎麼的就將大纛丟了。」
頡利聽他這不是借口的借口,心中更是大怒,上前便是一刀,將他砍翻在地,怒喝道:「連你也敢羞辱於我,翻天了!」
契吳山之役,打的實在太窩囊了。
十九萬大軍讓三萬步卒打殘了,到了最後,他們近十萬大軍,讓一萬唐軍追著屁股殺,實在是將臉面丟到姥姥家去了。
這被迫斷腕,回到營地休整,頡利明顯的感覺到倖存下來的大部分酋長對於他的不信任。好不容易凝聚的威望,因為這難堪的一戰丟的乾乾淨淨。他也算是身經戰,可實在想不到羅通將主意打到了風向上,以致一敗塗地。
現在聽到「風」這一字覺得是對他的羞辱。
「來人!」頡利滿心怒火,喝道:「通報下去,阿史那思邪是唐兵的姦細,泄露我軍情報,還意圖向我行刺,因此被我處死。」他紅著眼睛兇狠地掃視眾人,喝道:「召集所有可汗議事。」
屍體被拖出埋了,地上的鮮血也被抹去。
一個個突厥酋長可汗無精打採的先後趕到,速早已不如往日迅速,頡利強忍著怒氣道:「唐軍的情況你們也知道,比我們更慘。我們好歹還有七萬兵,他們卻連一萬也沒有了。我決定再次興兵,將羅通徹底殲滅在契吳山。不雪今日之恥,我們何以立足在草原之上。」
一干可汗雖對頡利的領帶水平產生了質疑,但是他的這番話卻道眾人心裡去了。
草原人有草原人的驕傲,騎射是他們最自豪驕傲的絕技。
可是羅通以一萬騎兵攆著他們近十萬騎兵打……
丟人,丟到老祖宗阿史那土門那裡去了。
對於突厥,李世民曾經如此形容過他們:突厥所長,惟恃騎射,見利即前,知難便走,風馳電卷,不恆其陳以弓矢為爪牙,以甲胄為常服,隊不列行,營無定所。逐水草為居室,以羊馬為軍糧,勝止求財,敗無慚色。無警夜巡晝之勞,無構壘饋糧之費。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可謂將突厥的習性分析得淋漓盡致。
尤其是「勝止求財,敗無慚色」跟是點名了突厥人的心態。
可是這一次敗無慚色的突厥,罕見的慚愧了。
就算一個個突厥兵臉厚的如城牆,也受不了如此恥辱。
阿史那社爾厲聲喝道:「可汗說的不錯,我突厥子孫決不能給我們祖先蒙羞。十數萬的突厥勇士,讓一萬騎馬的步兵追著屁股,趕羊一樣的殺打,這臉我們丟不起。」
阿史那社爾十一歲便擔任部落首領,他深受中原文化的影響,不但智勇雙全,品行還廉潔高尚,擔任拓設十年,從不徵收賦稅,亦不從族人手中獲取一針一線,深得族人愛戴。突厥反中原態度激烈,唯阿史那社爾目光長遠,看出了不許與大唐為敵,多次勸說頡利但未被採納。
但是作為突厥皇族,阿史那社爾為自己身上的突厥血液而自豪,可是今時今日,一萬唐軍攆著他們十數萬來打。
作為皇室中著名的溫和派,此時也怒了,就算與頡利意見不同,但在民族大義上,他這一刻也站出來附和他的話,務必要將羅通拿下。
阿史那社爾起了頭。其他可汗也深感羞愧,扯著嗓子嗷嗷叫了起來。
知恥而後勇!
頡利見一個個突厥可汗首領都跟打了雞血一樣,滿意的點了點頭。士氣可用。
念及上一仗的恥辱,頡利眼中充滿了嗜血的厲色,心中憤慨的咆哮著:「羅通,不將你扒皮抽筋。我頡利誓不為人。」
頡利可汗帶著一群臉上刻著恥辱的突厥大小酋長、可汗嗷嗷叫著,走出帳門……
卻讓漫天大雪弄得一臉懵逼!
雪,下得非常大!十米之外的東西都看不清楚。
阿史那社爾怔怔的看著天空中烏壓壓的濃雲,良久才艱難道:「汗王,暴風雪來了,我看我們還是退兵吧。再不走,大家都得餓死、凍死。」
頡利又不是蠢豬,自然知道撤軍是唯一的選擇,這種惡劣的天氣,別說打仗了,連路都看不清,再堅持下去的話,不讓唐軍殺死,也得凍死、餓死。
人還有口糧,馬卻沒吃的了。
朔方有七萬大軍,而羅通只有出三萬,也就是說,他手中還有五萬餘眾。若是攻不下長城、朔方,他們的戰馬肯定被凍壞,沒了馬,他們就等於自斷雙腿。
最終只能凍死、餓死在冰天雪地里。
人死了,什麼都沒了,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
頡利鐵青著臉,不甘的高聲哼道:「撤!往定襄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