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營之第五步：2005年8月29日（1）

第12節航空精神衛生指南

我是個逃兵。

從二樓候機大廳的陽台上拉起了一條長長的警戒線，逶迤穿過樓下的各個入口檢查處，然後又向外延伸到100英尺開外。顯然，不論是誰想要挪到登機口，不排上一個半小時的隊是不可能的。

當時，我正準備前往紐約宣傳我的新書《把妹達人》（TheGame）。我曾經偶然結識了一幫自稱「把妹達人」的傢伙，於是我把我們之間發生的稀奇古怪的故事寫了下來。本以為沒有誰會對這類題材感興趣，但幸運的是竟然有好多家媒體為我安排了節目：「早安，美國」、「觀察」、「CNN焦點訪談之安德森·庫珀360度觀點」，還有國內幾十家廣播電台。不過最後這些節目不是被拿掉了就是被延期了，因為一場國難正在悄悄地向我們進發。

當邁克爾·扎克揚言放學以後要狠狠地揍我一頓時，我跑到奶奶家躲了起來。當我的女朋友因為逮到我和前女朋友聊天而怒火中燒時，我跑到賓館里躲了起來。當我正為音樂會做報道時，看見一群警察在民主黨大會的外面鬧事，我衝出了不斷倒下的人群，躲開了雨點一樣的橡皮子彈飛奔而去。

當我在長長的警戒線內緩緩前行時，我忽然覺得現在的美國已經完全不像兒時生我養我的那個美國了。現在許多遊客都有過或者聽說過這樣恐怖的經歷：毫無理由地被海關羈押、虐待、侮辱甚至拒簽。還有更倒霉的，就算你的證件樣樣俱全，也照樣被關進拘留所里最後一命嗚呼。

那個對我們有求必應、呵護備至的美國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危急關頭你要麼迎難而上，要麼知難而退，這是人的本能。而我塊頭不大、拳頭太小、聲音太弱，所以要想活命，只能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當我已經離邊檢不遠時，無意中聽到一個略顯遲鈍的年輕保安說要設立一條快速通道。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聽說有個快速通道？」我的聲音里滿是期盼。

「正準備開呢。」他說。

「那敢情好啊。」

「你要想過去的話得先註冊一下。」

「怎麼樣註冊呢？」

「你得先去那個辦公室查查履歷，然後做一下指紋取樣和虹膜掃描。」

當逃兵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因為按照那些動作片劇情和大多數女人的想法看來，一個真正的男人應當勇往直前，只有膽小的懦夫才會望風而逃。

我的心猛地一縮。「虹膜掃描」讓我想起了電影《千鈞一髮》中的那些鏡頭，還有奧威爾筆下的獸園。於是，移民到外國去的念頭又一次開始在我的腦海中不停地轟鳴。

與其死而為鬼雄，不如生而為懦夫。

還要多久我才能不再躊躇不前，才能下定決心爬出這黑暗深淵？

我好像看見有許許多多個考芙曼太太在黑板上畫出一條時間線。這條線顯示美國正在一步一步背棄自己曾經許下的忠貞誓言：「為了一切人的自由與公正。」

2001年：「9·11」恐怖襲擊；1200人未經指控就被逮捕和無限期拘押；布希簽署《美國愛國者法案》，允許政府部門未經授權秘密監聽和搜索公民的個人檔案；阿富汗戰爭開始；建立禁飛名單，被禁人員最後已逾百萬。

小的時候，我喜歡收集戰爭題材的卡片。因為我看到電視上經常播放這類廣告，所以就央求爸爸媽媽下了訂單。從此以後，每個月都會有一套卡片的目錄寄到我家，上面大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各種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