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營之第四步:2004年11月3日(2)
我只要飛往佛羅里達州,發掘事實真相,並在有人宣布結果前將其大白於天下。然而,像大多數的其他同胞一樣,當時我只是干坐在電視機前,一心盼望會有別人站出來仗義執言。
雖然我的幻想最終還是破滅了,但是我還不至於相信布希、切尼和拉姆斯菲爾德三者就是妄圖建立軍事管制或者警察政權的邪惡化身。不過,他們所狂熱攫取的那種狹隘的特權體制,不僅不會造福於民,反而只會遺患無窮。
美國長期以來殫精竭慮在文化、政治上贏得他國的諸多善意,已經在伊拉克戰爭中被揮霍殆盡。2000年的時候,在世界上最大的穆斯林國家印度尼西亞,有75%的人認為我們是友邦。但是,在美國入侵伊拉克以後,這一數字一度猛跌到15%,而且還有81%的印尼人擔心他們會遭到美國的襲擊。就連從前把朝鮮當成頭號威脅的韓國,現在也認為美國的情況更加值得憂慮。無論歐洲還是南美洲,縱觀全球,凡是那些曾經公開與我國政府並肩攜手的領導人,無不灰頭土臉、紛紛落馬。
2004年大選結果正式公布的那一天,我第一次開始認真考慮要離開我的祖國,因為從那一刻起,我忽然覺得自己已經與大多數同胞之間產生了隔閡。不知道讓這一屆政府再幹上4年會闖出什麼禍事來,到那時世界各國又會怎樣紛紛指責美國。
最近,我剛剛辭去了《紐約時報》的工作,想要從事一些規模更大、更有意義的工作,但是最終事與願違,所以此時此刻我比以往都更加懷疑自己。在報社工作的時候,大家都說我年輕能幹,手指輕輕一碰就能摸到流行文化的脈搏。但是,這次大選的結果卻讓我明白,我的手指摸到的並不是什麼時代的脈搏,只不過是時代的皮毛罷了。我所感知到的心臟節拍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只不過是一種幻想罷了。
1990年,在網際網路、電子郵件、手機和筆記本電腦尚未普及以前,法國的總統顧問雅克·阿塔里就曾經在自己的著作《新千年》一書中預言,人類將逐漸進化為科技遊民。在當今世界,高科技已經使得人們可以在任何地點工作或者聯絡他人,因此,在他看來,人們沒有必要永遠待在一個地方。
也許正是理想的破滅才促使我拿起筆記本電腦和手機,遠離這個瘋狂的世界,成為一個真正的科技遊民。簡勸我遷往澳洲的那番話仍然在我耳畔迴響,於是當天晚上,我上網認真查看了澳大利亞和紐西蘭有關移民的政策。
上面要求外國人只有在當地定居2~3年後方能給予公民資格。這個條件似乎還可以勉強接受。另外,對於那些從事「稀缺職業」並能夠使移民國獲得「某種優勢或者益處」的專門人才,也可以考慮授權公民資格。不幸的是,我的證明材料上寫著——作家,曾與吸毒成癮的搖滾歌手和色情明星合著作品——不僅於事無補,反而讓事情變得更加棘手。
就在這時,我忽然想到了前健美運動員、現任我們州州長的那個傢伙。他曾經坦承自己服用過合成類固醇,時常酗酒狂歡,而且還吸食大麻(用他的話說「那不是毒品,那隻不過是一片葉子」)。這樣看來,也許我們還有機會。
但是,當你放眼望去,一幢幢高樓大廈巍然屹立;當你打開電視,一幕幕真人秀旋即上演;當夜幕降臨,你依舊可以開懷痛飲、歌舞昇平、打情罵俏,直到太陽升起來再買上一個漢堡大快朵頤。你身邊的一切都是那樣真真切切,怎麼可能會有變化呢,永遠都不會。
這樣稍一遲疑讓我損失慘重。就在我準備著手移民時,紐西蘭已經將其給予公民資格要求居住的年限從3年增加到了5年,而澳大利亞則將這一下限從2年增加到了4年。誰讓我沒有吸取從考芙曼太太的歷史課上學來的教訓呢:「人們越是想要離開,往往也就越難離開。」
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在納粹橫行的時代猶太人也不願意離開德國。因為他們一念尚存。這種信念既可以讓人們在最艱難的日子裡能夠忍辱偷生,也可以讓人們在動蕩的時期里甘願備受煎熬。於是,我拚命抓住了這樣一絲信念:我們是美國的公民,不論有什麼事情發生,政府都不會置我們於不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