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大結局(一)
當日在湖上小船中,皇上拿整個甄侯府人的性命威脅,簡錦迫於無奈只能順從,當日在皇上面前發下的誓言直到現在還記得隻字不差。
……從今往後我簡錦不會出現在燕王的面前,若有違背,身邊所有的親人遭受滅頂之災。
這是她親自說出來的誓言,就不能違背它。
但是簡錦不敢想象楚辜知道這件事後會有什麼後果,現在他就站在眼前,目光冷冽又迫切地望著她,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事,又似乎希望她能說出令他滿意的話來,簡錦卻是無奈地別開臉,再不去迎接他的目光,輕聲道:「我想要回家。」
她想要回家!她居然想要回家!楚辜咬牙怒道:「這裡就是你的家,除了這裡你哪兒也不能去!」
簡錦含淚望他,卻是知道面對他不能心軟,一旦心軟,他就永遠將她扣留下來。
固然兩人能廝守一輩子,但是要付出犧牲親人的代價,還是太過慘重。簡錦掙脫開他的束縛,「燕王殿下,請你自重。」
楚辜問道:「你忘了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
那日他送她去古蘭公主的殿中,同時叫長壽去暗地裡偷聽清楚,這固然可恥,可是他不能任由公主和薛定雪動搖簡錦的決心,和簡錦回去的路上,他也忍不住向她索要答案,一個勁地逼問著她,要著她的肯定,就算他手段如此強硬,最後她還是向他無聲屈服了。
「答應您留下來,永遠都不走嗎?」簡錦含淚反問道,「燕王殿下,這只是您的一廂情願,我從未說過這種話。」
楚辜聞言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臉色一下子褪到煞白,卻又立馬鎮定下來,想要重新過來握住簡錦的手,柔聲道:「你騙我的對不對?」
簡錦受不了他這般低三下氣的懇求,連連後退,也一個勁地垂眸搖頭,「我沒有騙你。」話雖這麼說,但眼淚卻從眼眶裡砸落出來,一滴滴地順著下巴掉進衣領子里。
楚辜看到她這樣,就知道她心裡肯定是有他的,就上前抓緊她的手腕,「你要真是在騙我,為何還要掉這麼多眼淚?你在傷心,是因為你欺騙了我,實際上你根本不想走,小錦,你聽你自己的答案,不要被任何人威脅……」
正說著話,二人之間突然插進了一個人,薛鳳擋在他面前,將簡錦保護在身後,冰冷的眼睛毫不避諱地盯著楚辜,緩聲道:「燕王現在這樣子不就是在逼她嗎?」
楚辜沒有功夫理睬他,見他堵在跟前更是怒了,擰著眉頭叱責道:「讓開!」
薛鳳負手而立,臉上浮出一抹冷笑,沉聲道:「不能讓。」又眼神微動,跟在旁邊的屬下立即會意,招招手,等候在街道兩側的古蘭士兵踏起腳步,朝這邊涌動過來。
而被他們包圍的神策軍亦是不退縮,抽出腰間佩劍,一面將楚辜保護在裡面,一面拿著劍指著四周涌動過來的古蘭士兵。
幾乎是驟然之間,街道上的氣氛冷到低谷,周遭幾乎聽不到一丁點聲音。
紛紛揚揚的大雪不斷砸在每個人的臉上,心裡頭,楚辜從頭到腳都是泛著冰冷,一雙烏黑髮沉的眸子幾乎不曾離開過簡錦,就算薛鳳一個勁地擋在他面前,但他仍是死死地盯著只在薛鳳後面露出側臉的簡錦。
「燕王殿下,這裡雖是你們大晟的地盤,但到底遠來是客,我們古蘭軍第一天進城就收到這樣的款待,若是傳出去,怕是叫天下人恥笑吧。」薛鳳眼見局勢僵持下來,不由幽幽道。
楚辜卻是聽得好笑,「天下人該恥笑的人應該鳳王才對,不但擅自將大軍帶入大晟的地盤,甚至又闖入京城,驚擾百姓,破壞治安,不知鳳王這麼做可有考慮過古蘭皇室的顏面?」
薛鳳聽了這話,微笑著,「燕王怕是忽略了一點,薛某能進大晟的地盤,又能進到京城,自然是有大晟天子的旨意。」
楚辜眼神凌厲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薛鳳慢悠悠道:「燕王若是想知道,不妨現在就進宮去問問清楚,薛某相信您的父皇能告訴您一切。」
楚辜忽然之間像是明白了什麼,臉色冷得愈發徹骨,只道:「本王要走,也要帶走簡錦。」
薛鳳微笑道:「她若是要跟著你走,薛某自是攔不住,可這會兒您覺得她想跟你走嗎?」
楚辜不跟他廢話,索性看向簡錦,然而她一直站在薛鳳身後,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給他一個反應,楚辜心裡一陣銳痛,卻還是朝她伸出了手,「小錦,你過來,我帶你走。」
他說這話時不可謂不溫柔,簡錦還是低著頭垂下眸,濃密的長睫幾乎遮住眸中的思緒,嘴唇又緊緊抿著,仍是不說一個字。
楚辜欲要上前,薛鳳直接擋在他跟前,仍是微笑的樣子,「她不想跟你說話。」
意思已經夠明顯了,楚辜還是不信,幾乎打死都不信,死死地盯著簡錦,彷彿要從她臉上盯出個洞來。
簡錦仍是沒有絲毫動靜,他的眼神又忽然充滿哀傷悲慟,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般,平生以來從未有過這般心痛的時刻。他心裡一點點絕望了,倏地捏緊拳頭,抵住牙關,驟然從她身上撤回目光,掉頭離去,隨即翻身上馬,帶著一群神策軍趕往皇宮。
僵持凝固的氣氛終於解凍,薛鳳轉向身後的簡錦,她問道:「皇上也跟你們商量好了嗎?」
怪不得皇上要求她從此不在楚辜面前露面,原來早已知道她的身世,知道也只有讓她回到古蘭,從此不再踏入大晟疆土半步,才會不再耽誤楚辜的千秋大業。
若說之前還有一絲絲的遲疑,簡錦現在徹底死心了,也沒了任何一條退路。
眼下唯一的路只能回到古蘭。
「二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簡照笙走上前來問道,身後跟著從府內走出來的流珠等人。
簡錦看向他們,抿了抿嘴春,遲疑著,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薛鳳在旁說道:「甄侯,說來話長,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妨我們先到大廳里休息片刻。」
於是簡照笙屏退眾人,只帶了簡錦和薛鳳去了大廳。
薛鳳就將簡錦的身世和十多年前古蘭皇室發生的秘事都詳細地告訴了他,最後又半跪在他面前,鄭重道:「簡錦養在甄侯府十幾年,受您細心照養,這份天大的恩情,古蘭皇室永不會忘。」
簡照笙自知承受不起,連忙將他扶起來,「言重了。」
薛鳳卻是不肯起來,給他磕了個響頭,繼續道:「當日我病重不醒,要不是甄侯府好心收留,就不會有現在的薛鳳,這份恩情,薛鳳沒齒難忘。」
簡照笙對他這樣沒辦法,也就收回了手,只道:「這是我們應當的。」
「此番我能帶古蘭大軍進京城,也完全是皇上無奈之舉,燕王對簡錦的心意,甄侯應該比我看得還要清楚,只要簡錦一日不走,他便一日不死心,其中又有皇上在,怕是簡錦在這裡會過得不如意,因此薛某想要即可帶她回家。」薛鳳說道。這才是他真正想要說的話。
然而這話一說出來,不僅是簡照笙,就連簡錦也被驚到了,立即問道:「為何如此匆忙?」難道跟皇上發的誓言真要奏效了,她這輩子只能遠離楚辜,不然就要整個甄侯府遭殃。
簡錦一瞬間心如刀割。
薛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只要你一刻不走,燕王就會想出無數法子留住你。」說著又看向一臉震驚的簡照笙,「我知道這樣做是有些匆忙,但為避免夜長夢多,只能初次下策,還望甄侯體諒。」
簡照笙還沒有緩過神來,只擰著眉頭看向簡錦,「那麼你呢,你也和他想的一樣?」
簡錦動了動唇,卻是說不出順他心意的話來,半晌后垂了眸,輕聲道:「長兄如父,大哥多年來細心照料我和流珠,這份恩情我沒齒難忘,只是眼下我不得不離開大晟,但是我簡錦生生世世都是簡家的子孫,這一點我永遠都會記得。」
她多麼想留在這裡,親眼看著大哥與常緹的婚事如期舉行,流珠誕下孩兒,雙喜能找到一門好親事,可是她不能,只要她一刻留在這裡,楚辜就要與她糾纏不斷,皇上卻要叫甄侯府遭受滅頂之災。
簡照笙不知道她有這番內情,聽著她的語氣也大概知道她心底是怎麼想的,不免覺得心痛,又看著一臉堅定的薛鳳,更是無可奈何。
他人微言輕,與烏泱泱的古蘭大軍是雲泥之別,無法匹敵,簡照笙驟然甩袖背過身去,也已經閉上眼,藏住內心無盡的沉痛與不舍,啞著聲音道:「你們走吧。」
簡錦含淚在他身後跪了下來,對著他磕了幾個響頭,隨後起了身,隨著薛鳳走出大廳。
古蘭大軍立即動身出城,一路浩浩蕩蕩,街道鴉雀無聲,只響動著震天整齊的步伐。
而此時楚辜才剛剛騎馬跨進宮門,身後的長壽急忙跟上來堵在他跟前,急勒韁繩,馬兒仰天長嘯,他滿頭大汗地道:「王爺,薛鳳帶來的古蘭士兵正在撤離京城,怕是此事有詐!」
楚辜回神勒馬細聽,果真聽到宮門外頭士兵整齊矯健的步伐聲,竟真是在往城門口走去。
楚辜一瞬間猶如當頭棒喝,心頭狂跳不止,當即調轉馬頭出去,結果不知何時宮門盡數關上,御林軍排列開來,手持長矛,神情嚴肅,不知何時神策軍已經被關在宮門之外,束手無策。
宮門內,御林軍的將領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有令,不得私自放任何人出宮門,還請燕王見諒。」
長壽看到這一幕,當即暗道一聲不好,下意識朝楚辜看去。
此時楚辜的臉色已經沉到谷底,心中隱隱猜到了什麼,但仍是不想相信,鐵青著臉色,問這個將領,「皇上現在在何處?」
將領道:「回燕王,皇上如今正在城牆上禮送古蘭大軍出城。」
楚辜聞言臉上頓變,立馬明白過來皇上早已和薛鳳串通好,存心要將他困在此處,而他們趁他出不去的空檔就妄想要帶走簡錦。一旦想到這點,楚辜不禁緊捏韁繩,騎著馬上前,厲聲道:「讓開。」
諸位御林軍紋絲不動,將領更是道:「皇上命令已下,奴才們不敢違抗,若是燕王實在想出去,等到皇上回宮即可。」
要等到皇上回宮早已人去樓空,他出去還有什麼意思,楚辜簡直怒不可遏,氣到握緊韁繩的手掌都在微微顫抖,他無論如何也都想不到皇上會和薛鳳串通在一起,而簡錦更是對他冷淡,存心要離他而去。
楚辜心中被怒火填滿,一時不能冷靜下來,幾乎烏眸冒火,單槍匹馬衝上前,揚起手上的韁繩往將領身上打去,冷笑道:「你不開,本王就打到你開為止。」
他是用足了力道甩下這鞭子,只一下就把將領背後打得皮開肉綻,鮮血都冒出來,但是這個將領咬著牙,青筋都爆滿脖子,愣是一聲喘息都不發出來,而守在宮門口的御林軍更是無動於衷。
楚辜看到這一幕,心知再使什麼法子也沒什麼用,收回韁繩,望著緊緊閉合的宮門,渾身忽然泛起一股虛乏的無力感。
這扇高大的宮門之內,他如被困餓獸,走不出去一步,而這扇宮門之外,他這輩子最喜歡的人竟在一點點走遠,從此要遠離他的生命。
他捨不得,萬般的捨不得、不甘心,可是他有什麼辦法?他根本沒有一點辦法。
楚辜突然調轉馬頭背對眾人,雙目緊緊闔上。空中落下洋洋大雪,紛紛覆住萬重金碧輝煌的宮闕,似乎天地間只落下一抹銀白的顏色,抹去了一切痕迹,連從他眼裡垂下來的細小淚珠都一同掩埋進去。
而此時遠在城門口的簡錦彷彿有感應似的,突然頓住腳步,回眸遙望。
一旁的薛鳳察覺到她的情緒,也一同停下來,柔聲道:「怎麼了?」
簡錦回神,微笑搖了搖頭,問道:「我們走了,公主和薛定雪怎麼辦?」
正在說話,薛鳳已經含笑望向她身後,簡錦察覺到他的眼神,立馬回神凝望,竟是見到一輛馬車和一匹馬正緩緩駛來,行步在街道中央的古蘭大軍都紛紛為其讓道。
等到他們行到跟前,簡錦才認清楚騎在馬上鳳眸含笑的男人是薛定雪,那坐在馬車裡的就是公主了。
馬車帘子掀開來,露出公主的面孔,未語先落淚,朝簡錦張開雙臂。
簡錦走上前,微笑回擁她。
公主笑著落下淚來,緊緊地抱住她,哽咽地呢喃道:「好孩子,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
薛定雪也在一旁欣慰道:「公主終於能得償所願以慰先帝在天之靈。」
將情緒都收拾乾淨之後,隊伍重新出發,簡錦卻是遲遲不上馬車,凝望落雪中寂寥的京城,一股無法言喻的孤寂瀰漫在心底,無法與人細說。
她也清楚再多的留戀也無用,遲早是要離開這個熟悉的地方,斂起傷感的情緒,正要準備上馬車,餘光不經意瞥到斜對面的巷子口隱著幾道人影,正悄悄地望著她。
而一看到他們,簡錦不禁潸然淚下。
那條不遠的巷子口藏著雙喜、流珠、沈喬鴻、常緹,這些人中有些是與她血肉相連的親人,卻獨獨不見大哥。
簡錦淚眼婆娑地凝視著他們,久久的,不捨得移開目光,士兵忍不住婉言催促幾聲,就連薛鳳也目露疑惑,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也是看到了巷子口的景象。
他能明白簡錦的心情,不禁撫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天色不早,咱們是時候該出發了。」
簡錦垂眸點點頭,但仍是邁不開腳步。
……
天色瞬息變化,很快黑了下來,皇上回來時迎接他的宮門盡數開盡,猶如花叢次第開放,將宮闕裹雪的模樣盡數展露出來,楚辜已經下了馬,到皇上跟前行禮,皇上坐在御輦中望他,沉聲道:「她已經走了。」
楚辜垂首道:「兒臣明白。」語調冰冷徹骨。
皇上深深嘆了口氣,擺手讓他走了。
楚辜牽著馬匹出了宮門,抬頭望了望暗沉的天色,心頭猶如織了一張密網,困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倏地頓住腳步,手掌漸漸捏成拳頭。
身後的長壽瞧見他落寞孤寂的背影,不自覺嘆了口氣,上前道:「王爺,現在追去還有機會。」
楚辜彷彿沒聽到這句話,翻馬縱去,往燕王府的方向離去。
一路上店鋪緊閉,人聲寂寥,幾乎都被突然進城的古蘭大軍嚇怕了,紛紛躲在家門裡邊。
前方遙遙望見一座酒樓,牌匾上寫著盛酒樓三個大字,刺激地映入他眼帘,心底如同被火燎般,驟然想起昔日的一切。
他在這座酒樓的裡邊以強硬的手段逼她當眾脫衣,當時只是單純地想發泄一口惡氣,想要讓她出醜,如今這點點滴滴儘是成了他不可挽回的回憶。
漫天的大雪不斷地飄蕩,拂過他的臉頰,刺得生冷,楚辜恍惚地伸出手摸了下,觸手是冰冷的雪花,驟然清醒,揮鞭調轉馬頭,即可往城門口的方向驚惶追去。
馬蹄聲越來越急促,矯健的身影快速地掠過岸邊冰凍的湖面,頃刻就來到城門口。
守衛遠遠的沒認清楚他的身份,立馬將他攔下,等看清楚是當朝萬人之上的燕王殿下,這才驚然收手,伏地磕頭。
楚辜沒有理睬他們,徑自甩開韁繩來到城牆之上,遙遠前方只有無盡曲折的官道,叢林落雪,鳥雀絕徑。而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根本看不到一點人煙。
一股深深的絕望驟然涌動起來,楚辜怒意難泄,捏緊拳頭往女牆上狠狠砸了幾拳,撞開深深淺淺的口子。
鮮血很快冒出來,流到墨色的大氅上,紅與黑融為一體,幾乎察覺不到這一抹血跡。
遲遲趕來的長壽登上城牆時看到這一幕,不免大驚起來,眼見楚辜不知痛楚地還要再砸拳頭下去,當即上前將他按住,啞著聲道:「王爺,她已經走了。」
楚辜滿身大汗淋漓,額頭滴著豆大的汗珠,落到眼睛里,幾乎雙目赤紅一片,真像是染到了嫣紅的血般,看得長壽心裡一痛,咬著牙一字字道:「簡二公子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楚辜猛地驚醒,當即甩開他,長壽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卻是沙啞著嗓子道:「你放開,長壽,你讓我去找她。」
他要問清楚,問徹底,她為何要離他而去。
長壽卻是後悔剛才說了那句,狠狠地抱住他的身軀,忍住眼裡的酸澀,咬牙說道:「王爺,簡二公子是自願走的,就算您追回來,也不會挽回她的心意。」
楚辜像是忽然泄氣了般,渾身都癱軟下來,長壽急忙接住他的身體,楚辜竟是趁他鬆懈之際一把將他甩開。
長壽沒想到王爺會這麼做,驚得連連後退,直跌到女牆邊緣,無意看到城牆底下渺茫的景象,一瞬間渾身出透冷,立馬轉過視線搜尋楚辜,竟是見楚辜疾步往前追了去,跌跌撞撞地跑了起來,直至精疲力盡,被追上來的長壽一把按倒在地,這才甘心地躺倒在地上,滿頭大汗,眸光血紅。
楚辜抬著眼怔怔地望著夜幕,忽然有什麼濕冷的液體墜下來,狠狠地砸進他的眼睛里,刺得生疼,他卻捨不得閉上眼,直勾勾地盯著上天,眼裡卻不知不覺掉出了幾滴稀薄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