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仙人淚
白龍穿過雲層,那白雲之上陽光灑落,金燦燦的宛若仙境,白龍見之欣喜,竟然毫不顧忌地在雲上打起滾來,這可苦了神識還有傷的卷耳,緊緊抱住龍身就怕被甩了出去。誰知,這白龍見卷耳抱的結實,只當他能力非凡,徹底沒了顧及,在雲端翻騰跳躍,撒歡打滾,徹底的盡興了一次。
可憐的卷耳,終於在白龍折騰許久之後筋疲力竭加之神識受傷,昏死過去。剛好白龍一個躍起,卷耳自其身上滑落。穿過雲層,宛若流星般,落入下面廣闊的海域之中。
白龍在雲端跳跳跳,踏出三朵雲花,歡快的回頭一看,這才發現,恩人沒了!驚得跳起,回飛過去,恰恰自雲端的裂隙處看到卷耳落水一幕。瞬間將身子拉直彈出雲端,快速沖入下面的海域。
卷耳自高空墜落,激起一片水花,便緩緩沉入海底,因神識受傷封閉,始終昏迷。白龍沖入海中,引得海中魚蝦貝類四散逃離。再次被海中奇瑰的景色吸引,追逐一條色彩鮮艷的小魚,在海中遊戲,把卷耳這個恩人給徹底忘了。
卷耳被白龍入水激起的浪花推動,隨著海浪飄向遠方……。就這樣隨波逐流飄了一天一夜,直到水花聲響起,竟然飄到岸邊,落潮后,趴在一處礁石上。
當卷耳再次醒來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天。他睜眼一看,發現自己在一間海藻房中,四周是泥牆,房頂由晒乾的海藻覆蓋。屋裡一股濃濃的海腥味。他躺在一張矮小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薄薄的一床被子,洗的很乾凈,邊角處都已經磨損的泛白透亮。
卷耳神識剛恢復一點,僅讓他恢復了正常神智,若想動用神識,還不知要恢復多久。而體內僅有的一點仙力,因包裹仙丹也用完了。這個狀態下的卷耳與凡人並無太大區別。
緩緩坐起,被子自其身上滑下,看著自己光潔的皮膚,卷耳一時怔住,他竟然是光著身子的。
「哎呦!小哥醒啦!」一個聲音自門口傳來。
卷耳抬頭望去。一個鬚髮花白,但精神健碩的老人端著一缽湯藥走了進來。
「來,把葯喝了。」不由分說就將葯缽塞到卷耳手中。
卷耳聽話的將葯一口飲盡。
「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是遭遇海盜嗎?」
一連串的問題,到讓卷耳想起了自己的處境。
清了清嗓子,卷耳聲音沙啞的回答道:「我叫卷耳」
「捲兒?這是啥名字。你可還有家人。」老人接著問。
卷耳搖了搖頭。老人眼中流露出同情,嘆了一口氣「前幾日是倆個漁民把你送來的,我是個鈴醫,以前遊走四方,現在年紀大了,走不動了就在這小漁村安了家。你也是個可憐的。先在我這住著,等身子骨恢復好了,再做打算吧!」
老人說完轉身離開。不一會兒又返回,手中拿著幾件乾淨的衣物。
「你的衣服都被礁石划爛了,先穿這個吧!」說完老人將衣服放到床邊再度離去。
卷耳玉鐲之中還有幾件衣服,但因神識受損、暫時玉鐲是打不開了。老人送來的粗布制的衣物看起來有七八成新,似是剛剛洗過,上面還留有陽光的味道。卷耳心懷感激,穿上衣服,還算合身,收拾妥當走出房門......
老人住的院子里有二棟海藻房,一個大點有三間屋子,卷耳在西頭,老人住在中間,東邊是廚房兼雜物間。另一棟海藻房比較小,只有一個房間,裡面放滿了藥材,是老人平時給漁民們看病的房間。前院曬得都是藥材,是老人自己在周邊的山上採的,平時給鄉親們看病用。後院種了些許蔬菜。
老人生活極其規律。清晨起床上山採藥,趕到太陽完全升起就回來,將藥材洗好晾曬起來。收拾好了就到後院菜地里,除除草澆澆水,弄完了摘下一些新鮮小菜,準備午飯。吃完飯,老人就會眯一小覺,醒來之後就開始寫醫志,裡面記錄的都是老人一生的行醫經驗。天色昏暗了就停筆,泡上一壺自製的野茶躺在院子里納涼。直到天色完全黑了就進屋睡覺。若是有人來求醫,老人就會放下手中的活計,急匆匆的忙去醫治。老人住的周圍都是小漁村,來找他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常常付不起醫藥費,老人一般都會擺擺手免了。但是村民們淳樸,即便一時給不上,日後也會送些東西找補。老人雖然沒什麼錢財,但是衣食卻是不愁的。老人當了一輩子鈴醫,四處遊盪,沒有家人。自打卷耳在老人這住下,便跟在老人身邊幫忙,勤快又聰明。老人很是喜歡,日子久了便拿卷耳當自己的親孫般對待。
卷耳跟著老人認識了許多藥材,漸漸接下了老人清晨採藥的活計。秉承老人的囑咐,採藥勿盡,卷耳每天走遍周圍的大山能採的也不過一小簍,都是些年份長的、成熟的藥材。卷耳上山採藥的功夫,老人就把後院地里的活都幹完了,每次採藥回來,老人都會做好飯菜給卷耳加餐,老人一天只吃一頓飯,但每天上午都會給卷耳單獨加一頓,說是卷耳還在長身體,得多吃飯。
卷耳吃飯的功夫,老人就開始處理新採的藥材。卷耳吃完飯,收拾妥當。就跟著老人一起在院子里晾曬藥材,有時還要將晾好的藥材研磨成粉裝起來。每天倆人一邊幹活,一邊聊天,老人會給卷耳講醫理講年輕時候的見聞,卷耳聽得津津有味,不時插嘴問上一兩句。外人看來就是一幅祖孫倆人其樂融融的畫面。
卷耳長得俊,周邊漁村都傳開了,經常會有好事的人專門跑過來看。老人怕卷耳因為容貌招惹是非,就給卷耳做了幾條面巾,讓卷耳天天帶著。就是在院子里都不能摘下來。村裡人沒長性,再加上老人日常積累的威望和名聲,傳過一陣就罷了。除了偶爾還有那未嫁的小姑娘惦記,倒也沒引起什麼波折。就這麼簡簡單單的過了五年,老人將畢生所會都教給了卷耳。
這一天卷耳像往常一樣上山採藥,進山走了許久,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山中鳥獸竟然不知為何都跑光了,就連鳴蟲都沒了。就在卷耳決定往回走時,一道白光向他衝來,卷耳下意識將打蛇棍橫於胸前,白光咻的一下卷上他的手臂,一陣清涼。
卷耳定睛一看,是一條頭上有角的白蛇,纏繞在他手臂之上。金色的眼眸焦急的看向他,沖著他吐著紅嫩的舌頭。竟然還是老相識,就是那條撒歡的白龍,不過此時幻化了形狀,變成一條小白蛇。這白龍不知吃了何種天地寶材,身上能量暴走,在它纖細的身體上不時爆出一個傷口。白色的龍血十分霸道,滴在地上,便會形成一個大坑,然後化作一股青煙消散。若滴在植物之上,那植物也會隨之化作一股青煙消散。所幸卷耳是仙人之體,龍血流在他手臂上,反倒被他吸收,堅固己身。白龍這是跑來向卷耳求救的。卷耳神識尚未恢復,拿不出仙丹,只能調用體內積攢的仙力,釋放一次仙法為白龍醫治。想著自己積攢了許久的仙力,恐怕就要用到白龍身上,卷耳嘆了一口氣,暗道真是一段孽緣。
調動仙力,順著手臂將其導向白龍,溫暈的白光自龍尾流向龍頭,最終將暴走的能量推入龍角,白龍順勢將能量封印。危機似乎解除了,白龍自卷耳手臂爬向打蛇棍,盤繞在木棍的一頭,沖著卷耳張了張嘴,好似要說什麼,接著就閉上眼睛化作一個蛇形的木頭雕像。卷耳瞬間明白了,這白龍是賴上自己了,吸收了那股暴躁的能量加上卷耳的仙力,白龍可以更進一步,只是這個過程必然漫長。它這是讓自己幫他守著身子。
采完藥材,卷耳拎著棍子回家。老人看到木棍甚是喜歡,以為是卷耳刻的,直誇卷耳手巧。卷耳見老人喜歡就給他當了拐杖。老人腿腳很好,原本不用,但得了這個蛇杖竟也養成了拄棍的習慣。白天晚上的拎著,出門更是要帶上,到處誇耀卷耳孝順。
就這麼又過了兩個月,因為一次氣溫驟降,附近村裡許多人都病了,老人拄著蛇杖跟卷耳四處給村民醫治,身體一時吃不消,也病倒了。老人年輕時嘗百草、走四方,身上累積了許多毒素和暗傷,隨著這次急病一齊發作起來,他的身體快速衰敗。卷耳的神識還未恢復,取不出仙丹,而仙力又被白龍用盡。如今只能看著老人的生機一點點在眼前流逝。不甘心的卷耳守在老人床旁,按照老人教導的醫術,為老人針灸、熬藥,就這麼過了一夜。
清晨,老人竟然醒了,睜開眼睛,看著卷耳坐在床邊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微微一笑。
「傻孩子,一夜都沒睡啊?」
「爺爺,我不困」卷耳的聲音中已經帶有哭腔。他知道老人恐怕是要不行了。
「乖孩子,爺爺這輩子臨了還能有你這麼個孫子陪著,爺爺知足了。」
卷耳抓起老人的手,眼中蓄積著濕氣。
老人反手拍了拍卷耳的手背道「乖孩子,南牆根那個破掃帚底下爺爺埋了一罐銀子。隔壁村的二丫,年前她媽跟我提過親,但我沒回她。爺爺以前覺得那土妞配不上你,想著給你找個更好的。現在想想估計是沒時間了。你要是不嫌棄那土妞就拿上銀子,跟她家提親,等我死了也好有個人陪著你。」
卷耳一聽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悲傷,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只是自他眼中流出的不是淚水,而是一滴天藍色水晶。水晶落入老人手中。卷耳從未流過淚水,從不知自己的淚水竟然是水晶一般。與老人一起怔忪的看著泛著奪目光華的水晶淚珠。半晌老人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你竟是個仙娃娃。」
「爺爺,我.....」卷耳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老人慈祥的笑了笑,用力抬手摸了摸卷耳的頭道「不管你是仙娃娃還是人娃娃,你都是爺爺的好孫子。要好好生活。等我死了,你就將這滴眼淚跟爺爺一起葬了!就當是你陪在爺爺身邊,爺爺路上也不寂寞。」說完老人就閉上了眼睛,沒了呼吸。
卷耳抱住老人的身軀,失聲痛哭,只是眼淚卻不再湧出。
仙人淚,一滴一份情,一滴一種愛。得之有緣人,再世登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