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煙燒烤

晚上九點，莫一煩與大壯一大一小兩個胖子從小吃街互相攙扶著走了出來，腳步蹣跚，歪歪倒倒，不管誰倒了，路人都很難將他們扶起。

二人酒氣衝天，路人見了全都捂著鼻子繞開走，生怕惹上是非，跟醉酒的人解釋就像秀才遇上兵，有理也張不開嘴。就連的哥見到這樣的兩個人，也不敢為了十塊錢冒限上前接客。

從醫院離開時，二人的心情都很低落，甚至有些恐慌。不是對醫生這個職業有意見，總覺得在那裡待久了人都會變得恍惚，正常人沒事還是少去醫院的好。

不過，對於愛吃的人來說，心情不好的話，大吃一頓就能緩解，實在不行，那就再吃一頓。

「大壯，我說你酒量不行吧，還非要吹瓶，人家服務員又不是沒上酒杯！」莫一煩眯著眼睛，拍了拍身邊的夥伴。

可這句話惹得大壯十分不高興，「誰酒量不行？」對於愛喝酒的人來說，哪怕是已經喝成了一灘爛泥，也不能說不行。特別是不能說男人不行，簡直是雙重暴擊。

「一煩，別嘰嘰歪歪了行嗎？走，去燒烤攤再戰100回合。101回合的時候絕對搞定你！小樣吧，我最看不得別人跟我嘚瑟兒！」

大壯說話的舌頭有點卷，像是短了一截，有點學說北京話的奇妙感覺。

都是年輕人，輕輕一激，誰也不服誰，兩個人摟摟抱抱地往夜市一條街走去。

夜市街距離小吃街也就500米左右，拐個彎就能到。只是位置更偏僻幽靜一些，最近古城在評衛生城市，不準路邊攤出來，否則更方便。現在兩人只好去夜市街進行下半場。

站在夜市街口，甚至還沒到的時候，距離老遠，聞著味都能找到這裡。

「西西夜市」四個霓虹大字映在眼中，燈火輝煌，扭著腰肢向過往行人拋媚眼，來啊，造作啊。

一家家燒烤攤全都爆滿，生意特別火爆，想找個安靜的位置都難。

莫一煩心裡開始打退堂鼓了，這裡別有什麼小混混出來劫財啊，二人現在的戰力可不高。

而且以前他當騎手的時候沒少來這種地方接單，現在回來這裡卻也沒有半點衣錦還鄉的感覺。

遇到熟人的話還有點小尷尬，生怕別人知道他現在當網路寫手的事情，肯定會問掙不掙錢啊。

怎麼回答？

「這個，讀書人的事，都是為了理想，錢，是不多的。」

多尷尬。

幸虧兩人已經飲酒醉，可以假裝瘋癲，不用理會那些熟面孔的熱情。

一路往裡面走，完美地避開了許多熟人開的店和生意不太好的店。有些店雖然還有許多位置，但沒好意思走進去，都是熟人，不好要求打折啊。

大壯迷迷糊糊地跟著往裡走，也沒仔細瞧要往哪家店去。只是覺得腳步越來越沉重，全靠一股浩然正氣撐著，心裡想的全是第101回合趕快到來，不然勝利的小火苗可能會因為太燃，將自己也熊熊燃燒起來。

「到了嗎，一煩？怎麼越走越黑，你認不認識路啊？」

靠在莫一煩腋下艱難前行的大壯，聞著一路濃烈的燒烤味和汗臭味，幾度要吐。

在一個拐角處終於沒忍住，低下身子哇哇哇地傾瀉不止。

「不好意思，我兄弟喝多了，大家見諒啊！」莫一煩弓著腰，向不遠處還亮著燈的店鋪道著歉。

過了這個彎，就只剩下一家燒烤店，不能再往裡走了，裡面是一條死胡同，他以前就撞進去過，車速太快差點翻車。

「大壯，你確定還吃得下燒烤嗎？」莫一煩輕輕拍著好友的肩膀，幫他嘔得順利一點。

「不吃了，我要喝酒！我要買醉！500塊一定要喝回來，不把你干翻哪能行？！嗝~」

大壯又嘔了一陣。

莫一煩看了看那家店，環境清幽，人也不多，決定先坐會，讓大壯休息下。

扶著大壯往前走了兩步，抬起頭看著那盞泛著藍光的燈牌。

「無煙燒烤？稀奇了，這家店以前倒是生面孔，以前好像沒接過單。」

「小夥子，瞎說什麼呢，我家店的生意一直都很火爆！你們想吃點啥，我這全都有。天上飛的、海里游的、土裡爬的，就連血呼哧啦的也都有。」一名身穿黑色衣服的中年男子一邊忙著燒烤，一邊熱情地打著招呼。

手下的動作非常嫻熟，應該是個老手，味道不會太差。

「好嘞，那我們就嘗嘗你的手藝。老闆，無煙燒烤是什麼意思啊？」

「這個啊，沒別的意思，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另外，溫馨提示一下，我這是無煙區，可以喝酒，不能抽煙！」

莫一煩葷素搭配隨便點了幾樣，老闆之前介紹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一樣沒點，因為招牌菜肯定貴啊。晚上吃飯已經花了好幾百，特別是被打爛的那瓶白酒，想起這個就忍不住想踹大壯一腳。

逞啥能呢？非要跟開飯館的老闆拼酒，當不要錢啊！

大壯被莫一煩按著坐了下來，先是趴在桌子上休息，突然一激靈，仰著脖子大聲喊道：「老闆，扎啤快點上！」

早有服務員在候著了，一陣小跑便將酒送了過來。

咕嚕嚕……倒了兩大杯出來，大壯舉起酒杯看著莫一煩，眼神放著光，像饑渴的少婦。

「來，一煩，我先干為敬！你隨意！」

大壯幹了，十分生猛，似乎剛剛在路邊嘔吐的是別人。

莫一煩也只好一口氣幹了。

結果大壯咕嚕完一杯之後，哇的一下又全都吐出來了，噴的到處都是。

特別是隔壁那一桌，被吐了個大滿貫，幾人全部中招，慘不忍睹。

大壯吐完就趴下，乾脆得很。

莫一煩還醒著，好友倒了，他就錯失了裝昏的機會。只得趕緊起身，彎著腰向鄰桌道歉。

「對不起，我朋友喝大了！我找毛巾給你們擦擦。這桌算我的，行嗎？」

莫一煩神志昏昏地說了一通，就要離開。

忽然周圍起了風，在地上打了個旋，捲起一張紙片，吹到他的臉上，一陣冷入骨髓的感覺。

將紙片拿開，丟到地上。

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了起來。

「這就完了？你知道我多久沒吃燒烤了？」

莫一煩趕緊低著頭，繼續道歉：「對不起，大哥！你們重新點，都算我的。」

他不敢抬頭，因為剛剛低頭走過去的時候發現桌子底下沒有腳，一隻腳也沒有，可明明有三、四個穿著灰色衣服的人坐在桌子旁，慢慢地吃著東西。

「年輕人，你好像很怕我？我們就這麼可怕嗎？」

說話的聲音離他很近，估計就在頭頂，只要抬頭絕對能對上。

對方的灰色長袍在風中舞動，下擺卻空蕩蕩的，像掛著一塊破布。他不敢抬頭。

大腦快速轉動，酒醒了大半。

遇到這種情況要怎麼辦，以前也沒關注過這方面的知識，誰知道會遇上呢。

「哼~」

冷哼聲從頭頂傳來，灌到了脖子里，像掉進了一塊冰。

莫一煩突然轉身，拉起大壯就要往外走，眼睛留著一絲細縫，注意著周圍的情況。

「大壯，我們不吃了，走吧。」

結果手臂一沉，大壯趴在桌子上沉如蠢豬，完全拉不動，心下這才感到糟糕。

正在門口忙碌的老闆忽然轉過身，攔著了莫一煩，咧開嘴笑道：「小兄弟，這麼著急著走幹嗎？付錢了么？」

那張嘴直接從臉上裂開到胸口，無數金黃色脆生生的東西從嘴裡掉下來，正好落在盤子裡面。看樣子正是他之前點的那些東西。

莫一煩半醉半醒本來就很難受，這下子好啦，哇的一下，全吐了。

吐得山呼海嘯，他很想像大壯一樣直接昏過去，避免遭遇電影裡面常見的恐怖劇情，可就是昏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