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城派出所再無大師
?大師走了。
離開了他工作五年又六個月的派出所。
在冬日蕭條的傍晚,在開著他那輛白色的轎車,從所里拿走了一個印著自己名字帶著警徽的茶杯,出大門的時候,他搖下玻璃和張緘擺手告別。
帶上墨鏡,在逐漸的關閉的車窗內,是一張的嚴肅的面孔,這才是真實的大師,真實的吳遠亮。
……
早晨八點十五分,開所務會的時候,海洋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參加會議,他二樓辦公室的桌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收拾的乾乾淨淨。
連張緘嫌他打遊戲吵人送他的耳機也還回了張緘的辦公桌上。
所務會結束的時候,楊所把張緘、戰勝、紀恆、吳遠亮留了下來。
還沒有等楊所表示對吳遠亮進入我們組表示歡迎,吳遠亮說他在今天已經辭職不幹了。
氣氛有點尷尬。
張緘看著空調顯示的溫度十六度,怪不得有點冷。
楊所笑了笑,歡迎會瞬間變成歡送會,本來組內分工、布置工作的事情,也只能因為突然的變過寥寥的帶過。
張緘整天都在忙入戶走訪、基礎台帳的事情,快下午五點的時候,張緘揉著發漲的腦袋去值班室拿快遞。
就碰到吳遠亮開著車出大門。
……
張緘和吳遠亮同事近五年,他是新城區派出所建所以來的元老人物之一。
對於他辭職的原因,他給出的理由是他作為一名輔警,目前開的工資不能養活他一家三口。
這個理由夠直接,也夠真實,讓挽留的人挽留的話都說不出口。
人總是要把生計放在第一位的。
其實深層次的原因,還是因為他看不到希望以及付出和收穫不能成正比,當然還有實在沒有能力在完成所里交辦的他不能勝任的任務。
后一句畫上線,體會一下。
或許離開是最好的方式。
張緘奶奶活著的時候說:樹挪死,人挪活,不是嗎?
祝他前程什錦,這是張緘在晚上送行酒上對坐在身邊的吳遠亮說的。
張緘以為回家寫日誌的時候,借著酒勁,借著滿滿的回憶,寫起吳遠亮的事情肯定如有神助,一氣呵成,一篇文采悠揚,點擊量暴增的日誌就成篇了。
現實的情況是張緘燒水的時候沒有下筆,擔心水開的時候打擾思路,茶泡好了,坐著半天沒憋出三行字,卻憋出兩個屁。
只好挪步到陽台,煙也戒了,那就看看小區的夜景吧,天空依舊是灰濛濛的,明天依舊不是晴天。
回憶的文字或許適合時過境遷之後去寫,在莫個不經意的瞬間,聽到一首歌曲,看到一個熟悉的場景,思念便如潮水襲來。
今天的文字算給以後的回憶打個草稿,張緘看著打出的文字安慰自己。
吳遠亮今年二十六歲,他二十齣頭就在派出所上班,幹了一年半的巡防,接著新城區派出所成立后一直干到今天。
張緘無意去猜測他離開時的想法,是否需要配上憂傷的音樂,錄個小視頻,用一個枯樹做背景,就等著老鐵潸然淚下了。
海洋不止一次提醒張緘,寫快樂的文字,大家看看笑笑。
好嗨喲。
與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
記得有次值班,在百無聊賴的深夜十一點的值班室,張緘問自稱能上算天下算地中間算空氣吳遠亮會不會看面相。
「緘哥,專業的事交給我這樣專業的人辦,你在整個山南稍微一打聽,除非你出門就問到了啞巴,誰不知道我是吳道子第一百零八代傳人,真正的科班出身,根正苗紅。」吳遠亮立刻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中瞬間清醒。
「吳道子不是畫畫的嗎?」
「這個,私下也畫符,其實畫畫只是祖師爺的副業,你是我緘哥,我把你當自己人,要保守秘密哦,你也知道,我們老吳家的人的行事風格,就是低調再低調。」
「可需要什麼工具,黃紙、羅盤啥的。」
「那是障眼法,用來裝模作樣的,剛入門的沒有什麼道行的人才用,真正像我這樣的大師,吳道子的第一百零八代嫡系傳人……」
「小貴,趕緊把你那比頭盔小點的墨鏡給大師戴上。」張緘向另一個同事喊到,實在看不下去吳遠亮那張比自己長得好看的臉了。
帶上墨鏡的吳遠亮還真有那麼回事,如果再拿個文明杖就可以去天橋了。
「緘哥,你天堂飽滿,雙目有神,面色紅潤,這是大福大貴之象,但……」吳半仙開始晃腦袋,大墨鏡也像個風扇一樣在他臉上按順時針旋轉,卻怎麼晃都晃不掉,急的在一旁準備訛人的小貴滿頭是汗。
「但個鎚子,有屁快放。」
「但你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有紅塵劫難呀,給你我轉五十塊錢我給你破一下,免費送你兩張吳道子的親手畫的鎮邪符,集滿十張還可以參加雙立人湯鍋的抽獎。」
「小貴,給吳大師往輕傷害里打」
……
從明天開始。
新城派出所再無吳遠亮,再無大師。
大家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