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后的謎底（5）

「爸爸，」胡豆突然叫了一聲，「影子動起來了！」

胡通寶猛一抬頭，只見那個紅色的影子真的移動起來，開始毫不受周圍傢具影響地緊貼牆面飄移，越飄越快，最後完全連成紅色的一片。

「完了，它要顯形了。」胡通寶絕望了，慢慢蹲下身子雙手抱住頭。

「你……你說什麼？」庄笑陽只覺得心裡一陣發慌，禁不住從沙發上跪倒下來撲在胡通寶旁邊。

就在這時，燈突然滅了，屋子裡一下變得昏暗無光，所有東西都被蒙上一層詭異的黑色，有細小的東西在從外面照進來的些許光亮里跳躍撲閃。因為有那個小方窗，通往廚房的那個過道顯得稍微明亮一些。但是就在一分神的功夫，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那裡，就站在客廳的最左邊過道的起點，擋住了從小窗透進來的光，一身耀眼的紅衣，蓬蓬的剪影一樣的身姿。胡豆第一個看到她，他轉頭看了一眼就猛地轉回來，坐直在沙發上緊緊併攏手腳，大睜著雙眼說不出話來。胡通寶知道這是他害怕時的習慣動作。他感覺到了什麼，慢慢抬起頭。燈突然又亮了，他們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蓬蓬的有點雜亂的長發披散在肩頭，消瘦的身體，兩隻手垂在自己身體兩側。突然，她露出一個微笑，抬起一隻手指著庄笑陽輕聲說：「你好。」

手指同樣消瘦，長長的整齊的指甲上塗滿艷紅的指甲油。年輕蒼白的臉，精緻的五官留著殘妝的痕迹。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想到她會長得如此漂亮和頹廢，而且絕不會超過二十歲。不，是美麗，一種頹廢而精緻的美。只有眼神是空洞的，毛茸茸的睫毛下看不到一點生氣，又或者閃動一下，帶出一絲茫然。現在她就用那空洞的眼睛看著庄笑陽，笑意漸濃：「你好，我叫……」

只是聲音很暗啞，不象她的臉那樣美麗動人，甚至聽不出性別。這讓庄笑陽暗地裡吃了一驚。

「夠了，我們為什麼要知道你的名字，你從哪來就回哪去吧！」胡通寶悶聲說道，聲音里壓抑著什麼。

「我叫紅影，」她還是微笑著，手指指住庄笑陽，不可阻擋地把話說完，「你叫庄笑陽，對吧？」

庄笑陽下意識地點點頭，這個女孩的樣子雖然有點詭異，聲音也很難聽，卻不知道怎麼很讓人覺得我見尤憐。

胡能寶終於冷笑起來：「你就和我當初一樣。現在它跟定你了。」

庄笑陽愣愣地看看他，又看看那個女孩，只見她慢慢向他走來，胡通寶立刻拉上胡豆遠遠地退到一邊：「好了，你現在問問它謎底是什麼。」

女孩走到庄笑陽面前，眼睛定定地湊向前看著他，中間隔著沙發，塗著艷紅指甲油的十指就搭在沙發背上。她離他那麼近，他能明顯覺出一種呼吸的律動。有一種壓迫感讓他想要退開，手指卻下意識地伸到她鼻子下面，遲疑不決，卻猛然感覺到真的有氣流從她鼻子里均勻地出來。

「你……是活的？」他驚訝極了。

「我是肉身，當然是活的。」她依然看著他，「你以為我是什麼？」

「不……不知道。」他有點手足無措，突然之間心裡就不那麼害怕了。

「我是從你的聲音里復活的，就在你放《聚合》的那天晚上，我以前最愛聽那版專輯。」

「復……活？」

「對呀。」

「那你以前……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

「它以前就是一具無人認領的屍體被殯儀館的梵屍爐燒成的骨灰，笨蛋！現在趕快問它謎底是什麼！」胡通寶在一旁低低地吼。

庄笑陽下意識地看了胡通寶一眼，就這一回頭的當兒，他突然發現女孩的眼神變了，慢慢地變得犀利而又兇狠，他猛然退了兩步，邊退邊對胡通寶叫道：「為什麼不是你來問？」

「他媽的，早就說過了它是你的，只有你才可以跟它交流。」

女孩慢慢轉動脖子，歪著腦袋，把變得屢利兇狠的目光投向牆邊——那個被爸爸護住的孩子。胡通寶驚了一下，慢慢把孩子抱緊了。

「謎底是什麼？」那個孩子簡直是不受控制地問。

「我就是謎底，但是我不知道答案。」女孩笑了，把頭重新轉向庄笑陽，「你幫我找出來好嗎？」

庄笑陽看見她的目光又變得空洞茫然了。

「你居然能和它交流？」胡通寶焦急驚異地問兒子。

「我也不知道爸爸，我不受控制。」胡豆害怕得快哭了。

「難道……」他想到了什麼。

「好嗎？」女孩還在問庄笑陽，身體向前湊得更厲害了。

「怎麼……找？」他已經退到電視機那裡。

「帶我回家。」她笑起來，然後喃喃地重複一遍。

「喂，告訴我，你跟王后是什麼關係？」胡通寶突然問道。

「我嗎？」她還在笑，「我的存在就是她的存在。」這時，她慢慢抬起身子，似乎想要轉過沙發再往前去，但一眨眼就倒向一邊，庄笑陽看見她象一根軟麵條一樣消失在沙發後面，發出「咚」的一聲。

「帶我回家。」這句話隨著「咚」的一聲再次傳進庄笑陽耳里。

胡通寶怔怔地立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