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性侵事件(6)
醫院
重病監護室內,一個皮膚皙白的小女孩依靠著氧氣罩呼吸。身上的儀器線交錯著數條,叫人數不清。臉上的淤青還沒消去,讓人看著觸目驚心。寬大的病號服顯得她更加消瘦,沒人知道她經歷了什麼,但是無論是什麼事情,都不應該是她這個年紀該承受的。
站在重病監護室外的韓安平握緊雙拳,忍了又忍,最終還是轉過了頭,不再看監護室內的小女孩。不得不說,唐敬初抓住了他的軟肋,他最見不得這些場景了。現在也是,他來之前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這是唐敬初的孩子,他絕對不能心軟。但是,當他看到這個躺在重病監護室里消瘦的小女孩時。他知道他之前做過的一切心理暗示都化作了泡沫,他做不到視若無睹。
不知道是善良的天性還是因為職業的責任心使然,他心在告訴他,他應該出手救救這個孩子。可是他也是一個男人,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警惕他,不應該上唐敬初的套,不能再輸給唐敬初。
「這就是你想給我看的場景?的確,很可憐,非常可憐。但是我不是醫生,我可救不了她」韓安平似乎是想讓人覺得他十分無所謂,但是他的語氣卻不是那樣的。
「是的,我知道」唐敬初的目光一直都在躺在重病監護室里的女兒身上,從側臉看過去,還能看見鬢角那兒的幾縷白髮。
如果韓安平沒記錯的話,唐敬初比他小上兩歲。可是面前這個滄桑的男人,似乎已經到了垂暮之年的老人似得。韓安平撇開目光,不再去看他們兩父女,他真害怕自己一個心軟點頭答應了。
「誰也救不了她,因為……那件事情,對倩倩造成了極大的傷害。雙腿殘疾,這輩子不能生育,依照現在的醫療技術,根本不行。所以我打算等她好點了,送她出國治療」唐敬初眼眶泛紅,身為父親,他應該為自己女兒的遭遇痛哭一場。但是身為男人,他不允許他在別人面前哭,男人的眼淚只能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抹掉。
韓安平鬆了松領帶,這裡的氣氛讓他太壓抑了,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啊……,這樣啊,很好啊,是個好主意……」
「但是在出國之前,我一定要把溫炎彬送進牢里。我不想帶著仇恨活下去,所以,有仇就在那兒之前解決吧」唐敬初轉身看向韓安平。
「那是你和他之間的私人恩怨,我不想摻和」韓安平繼續拒絕說。
「不,這從法律層面來說,這已經不是私人恩怨了。這是一起刑事案件!性侵幼童!根據刑法,他會被關上二十年!」唐敬初情緒激動地說,他每每想起,他就無法控制情緒。
「具體來說,一般會關上十年而已。以溫家的財力還有萬磊的實力,我只能有把握爭取判十年而已」韓安平淡淡的補充說。
可是說完之後,他馬上就後悔了,這不是間接承認他同意接這單案子了嗎?!
「不!證據十分充足。所有人的職員幾乎都看見了倩倩走進了溫氏大廈,前台還有倩倩的登記記錄。還有攝像視頻錄下了倩倩從進來大廈到送出去的場景,就是從溫炎彬的辦公室被送出來的」唐敬初握緊拳頭,每當他回想起,他都恨不得殺了溫炎彬。
「員工可以被收買,記錄可以被刪除,錄像也可以被篡改」
「我已經讓人把錄像視頻拷貝一份給我了,他們就算刪掉了公司的,我這邊也還有一份」
韓安平低頭沉思,心中總感覺不會那麼輕而易舉,但是,按照唐敬初的謹慎應該不會出錯。
「現在只差你了」唐敬初突然說「只要你肯幫我,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求你了」
韓安平抬起頭,對上了唐敬初的雙眸。回想起當年那個意氣風發卻又稚嫩的唐敬初,與現在的他重合起來,變化真的是太大了。
「我是不會幫你的」韓安平冷漠地說。
唐敬初喪氣地低下頭,心中苦笑『不行嗎,果然不行嗎?果然是我得罪人得罪的太過了嗎?……』
「我幫的是她」韓安平轉過身,看著重病監護室里躺著的唐倩。
唐敬初驚訝的抬起頭,他有些不可置信。隨後他笑了笑,說「我以唐倩父親的名義感謝你」
「先不要謝我」韓安平皺著眉頭,心中有一絲擔憂「溫家和萬磊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我沒有多大的把握能把溫炎彬送進監獄」
「我知道,溫家和萬磊很難對付。你的厲害之處,我也很清楚」唐敬初堅定地看著韓安平。
韓安平看著唐敬初,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竟然和自己最厭惡的人聯手了,就這樣,輕而易舉的他被唐敬初勸服了。換句話來說,他再次被唐敬初打敗了。這種感覺環繞在韓安平的心頭,讓他有些煩躁和……不爽。是的,不爽。
他當年做的事情幾乎是和唐敬初是一樣的,帶他去看被害者的家,想以此來勸服他,可是他失敗了。可能是那時候是他,不能像現在的唐敬初一樣放下身段,也有可能是……唐敬初的手段的確比他厲害。
「謝謝你」唐敬初突然說。
韓安平再次鬆了松本來就有些鬆鬆垮垮的領帶,想以此來驅散心中的不爽和煩躁。但是,似乎效果並不明顯,因為他的口氣聽上去就十分不耐煩「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
「謝謝你的善良」唐敬初真摯地說。
韓安平抬眸看向唐敬初,眼中明明白白地寫著不爽,他說「我的善良?這是嘲諷嗎?」
「不」唐敬初搖頭,說「因為你的善良,你選擇幫助我。如果換作了其他人,比如我這樣的人,一定不會有絲毫動搖的。所以,這次勸服,我並沒有成功。是你的善良選擇幫助弱者而已」
韓安平不知道這是不是唐敬初另一種安撫手段,但是他不能否認,他心中的不爽的確是消散了。
「呵,你這個人真會讓人死心塌地的為你工作」韓安平笑著說。
「拿下來吧」唐敬初透過玻璃,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兒,對韓安平說。
「什麼?」韓安平一下沒反應過來。
「把那個風鈴拿下來吧」
「不用了,不是說好了掛一輩子嗎?如果說是因為這件事的話,那沒必要。輸了就是輸了,我韓安平可不是那種乘人之危的人」韓安平坦坦蕩蕩地說。
「不是說好了嗎?如果有一方退出法律界了,那個賭注就不算了」唐敬初依舊看著唐倩,表情未變。
韓安平看著唐敬初,問「決定了嗎?」
「是啊,決定了。我的嘴巴已經無法再為我的被告人張開了,這樣的我,怎麼還能當律師。而且我已經決定了,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們一家人會定居在美國」唐敬初語氣淡然,絲毫只是一件不起眼的事情罷了。
可是韓安平知道,唐敬初放棄的,不僅僅是他的工作,他的職業。更是他專研了三十多年的事情,唐敬初熱愛法律界。可是,現在的他卻輕描淡寫的說他要退出。
「很可惜」韓安平乾巴巴地說。
唐敬初笑了笑,韓安平莫名的看著他。唐敬初說「沒想到我一個律師退出了法律界,竟然是一個檢察官對我說可惜」
「啊,是啊,作為一個檢察官。一個棘手的律師退出了法律界,的確是應該開瓶香檳慶祝一下」韓安平挪愉地說。
兩人對視一眼,笑了起來。兩人的氣氛一下拉近了許多,沒有之前的劍拔弩張,沒有猜忌多疑。就好像只是兩個認識了十多年的老朋友似得,肆無忌憚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