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掌刀』與『指劍』(第五更）
與此同時，兩老不管不顧，本是握刀之手瞬間緊繃成拳，轟然遞出。
拳勁滔天，兇狠凌厲。
楚然眼睛更亮，他終於又體會到上一世中那種時時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感覺。
這種感覺無比熟悉，令楚然頭皮發麻之餘，更是心神皆醉。
唯有這種勢均力敵酣暢淋漓的戰鬥，方能激發他絕強的戰意。
沉聲暴喝，楚然一直極為穩定的手，此刻開始戰慄起來。並非是因為驚懼而戰慄，而是興奮，極度的興奮。
亮銀槍彷彿感受到了楚然的興奮，亦是開始發出嗡鳴，在急速的顫動中，鋒利的槍尖在虛空中畫出一個個的圓圈，猶如黑洞般，將那兩柄長刀牽引過來，繼而絞得粉碎。
「鏘啷」不絕的金屬撕裂聲猶在響起，楚然身形也仍在後退，可那兩老者的拳頭已避過槍支，一上一下齊齊攻到，近在咫尺。
電光火石之間，楚然收肘吸氣，槍身一橫，以不可能的角度，堪堪封向那石破驚天的兩隻拳頭。
不管這拳頭如何剛猛，也不管這拳頭如何強悍，亮銀槍毫無花巧地直接迎上，堂堂正正，無比穩定。
只是，那兩隻拳頭卻穿過了槍桿，如游魚般靈活刁鑽地突破，再度臨近楚然。
到了這時，楚然心頭一寒，方才真正色變。那強烈無比的危機感，已如冰雪澆頂般，突兀至極地降臨。
原來，這兩老者真正的殺招，竟是——『掌刀』與『指劍』。
以掌為刀，豎指為劍。
鋒銳難擋，斷金裂石！
如鐵砂掌鐵布衫那等笨拙的外功一般，這掌刀指劍必須自幼修行。
以滾燙的鐵砂加藥物，不斷淬鍊手指肉掌，直至蛻皮九十九次，皮膚指甲徹底堅逾精鋼，方算小成。
這類外功，向來極少有武者修行。
畢竟內外兼修方是正道，但凡踏入暗勁后，便不會有武者再去修行外功。
即便是再強大的外功高手，面對同境界的內功強者，也是分分鐘被虐的下場。
可這兩老者已達到先天宗師之境，誰都不可能想到，他們竟極愚蠢地花了數十年的苦修，將這門外功練到了極至。
奇兵方建奇功。
不得不說，正是這極度不可思議之事發生，這才令楚然極為被動。
厲聲清嘯，楚然槍身橫掃，以不可能的角度擋住刺向他額頭的『指劍』。只是，那『掌刀』，卻端端正正地斬向他的小腹，無可抵擋。
既然擋不住，那為何要擋？
楚然全然不顧身下那霸道凜冽的掌刀，亮銀槍在他手中猶如活物般，夾雜千鈞之力，將對方連人震出。
在那老者遭受巨力退卻時，他那槍尖，已不知何時掠過了對方的脖頸，從下頜處刺入，電閃而回。
只此一槍，對方便已斃命。
「嘭！」
幾乎是與此同時，另一老者蓄勢已久的掌刀，已重重砍在將楚然小腹上。
然而，那老者瞳孔卻罕見地露出驚愕的神色。因為，掌中傳來的觸感，並沒有如他所預料的那般破入楚然的身體里，反倒傳來如中敗革般的聲音。
「噗！」
楚然吐出一口鮮血離地倒飛，身體還在半空，那小腹處衣物卻根本承受不住那等猛烈力道，已化為無數碎片飛舞墜下，露出裡面一層銀絲軟甲來。
這是楚然在趙雲墓中得到的貼身軟甲，他無時無刻都穿在身上。
事實證明，他的謹慎，現在終於救了他一命。
縱然是對方掌刀兇猛，可在經過那軟甲抵消一些力量后，余勁雖仍然震傷了楚然內腑，但終究沒有造成致命傷害。
一擊不中，那老者心志如鐵，完全沒有任何遲疑，仍是一記掌刀跟上，只不過，這次的落點，卻是楚然脖頸。
可此刻，楚然借力后跌，哪容對方再靠近自己？
眼見對方跟蹤襲來，楚然眼中露出一抹嘲諷之色。同樣的招數，再使出來，便失去了奇兵之效，焉能傷人？
體內百戰煉體訣倏然加速運轉，暴烈的真氣，在瞬間便全數湧入亮銀槍中。
真氣隨心，槍勢隨意！
亮銀槍芒尖寒光狂吐，如銀蛇亂舞，裂空之聲已然大作，於須臾間便已洞穿對方胸膛，槍尖蘊含的勁氣，幾乎是瞬間便將那老者內臟摧毀的猶如齏粉。
驚濤槍法之『飛流』！
在楚然如今槍法已經小成的時刻，這招飛流猶如天外飛仙羚羊掛角，絲毫沒有半點突兀的痕迹，擁有完美無暇的軌跡。
只是，楚然眼眸微微眯起，已是隱隱感到有些不妙。
這一槍建功未免太過順利，順利得好像對方主動送過來一般。
不過此人必死，一個死人，還能有何作為？
在這等必死情況之下，那老者臉上，首次出現一抹極其古怪的神色。也首次張口，吐出一個令楚然魂飛魄散的一個字：「射！」
繼而，那老者絲毫不顧胸膛被洞穿的極致痛楚，硬生生突近楚然，那槍桿與骨骼快速摩擦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尖銳得令人頭皮發麻。
而那老者似乎全然未感覺到痛楚，悍然以肉身肋骨鉗制住那如龍槍身，手臂展出，往裡一合，爆發出生命最後的潛能，意欲將楚然抱入懷中。
兩人從所未有地貼近，楚然分明看到，對方那蒼老的眼睛里，卻帶著一抹淡淡的不屑與嘲諷……還有殺意。
楚然頭皮發麻，他知道死士向來悍不畏死，可絕沒料到，對方竟狠辣暴戾到了如此地步。
「咻！」
數十道鋒利而又密集的箭矢，幾乎是在同一個聲音中爆射而出。充滿金屬光澤的箭頭，帶著死神獰笑，撕裂夜幕，劃破長空，在進入探照燈光線範圍內時，方才發出那懾人心魄的厲嘯聲。
由始至終，楚然雖分出部分心神在周圍的弩手上，但並未真正將對方列為威脅。
直到此刻，直到眼前這老者，以生命為代價，將他禁錮在這方寸之間，再讓他面對那恐怖如羅網般密集的弩箭時，楚然才驚覺，這……才是那趙玄真正布置的殺局。
以四條先天宗師性命所布下的殺局！
至此，事先沒有任何徵兆，須臾間，楚然已瀕臨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