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愛麗絲
?「不過,洛寒,我倒是有一事很好奇,」若安當家眼睛半眯,注視著柳三千,「你們『兩生』什麼時候也開始收人類做雜役了?」
洛寒輕輕一笑,「此女家中有人欠了我很多錢,她不過是被抵來還債的罷了。」
呵呵,果然!
柳青蕪,你可真是我的好叔叔!
「這世上還有人敢欠你的錢?」若安思索了一下,忽然茅塞頓開地笑道,「全天下只怕只有那位,敢在洛大老爺手裡欠下巨額欠款吧?」
若安又看了看柳三千,若有所思,「如此說來,此女就是新一任的……」
是什麼?新一任的什麼?
洛寒打斷了男人的說話,「天即將破曉,若安當家可切莫再耽擱下去了。」
窗外曙光初現,有幾束調皮的光線射了進來。
若安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手中不安分的兒子,走到了柳三千身旁,作了個揖,「小姐,今日我兒多有得罪,萬望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回去之後,我自將好生管教。」
「好說,好說。」
為何只要提到我叔叔柳青蕪,大家的態度就會變得奇怪?
柳三千說完后,若安向自己的族人示意了一下,所有人便都走到若安的身後,聚在了一起。他們朝著柳三千的方向鞠了一躬,身子開始變形。
整個屋子突然開始四處坍塌,塌下來的碎片還未落到地上,便在空中碎成一灘散沙,風一吹過,四處飄灑。
不多一會兒,柳三千站立的地方,除了一塊光禿禿的地,便什麼也沒有了。
她四處張望了一下,想要找尋若安族人的蹤跡。
只見若安族人原來站立的地方,已經闃無一人了。
只有好幾隻小白老鼠竄來竄去,其中一隻穿著紅袍的小白鼠朝著柳三千的方向逃竄了過來,最後又被一隻比較大的白鼠轟了回去。
在那隻大鼠的帶領下,所有白鼠最終朝著同一個方向跑去。
柳三千一行人駐足觀看,眾人久久不語。
只有那隻叫「詹十六」的波斯貓將自己團成了個球,漠不關心。
「三千啊,艷福不淺啊。」移蓮戳了戳柳三千的胳膊,壞笑,「那籬落雖然腦子不好,但臉蛋長得還不錯啊,你是怎麼把他拿下手的,也教我幾招唄。」
柳三千一臉正經,「我什麼也沒做啊!」
將身子背對著他們的洛寒,回過頭來。他沒有看向柳三千,而是望向一旁的清秀少年。不知為何,男人眼尾帶有微微惱意,再一仔細看,這股神情便被主人很好地隱藏了起來。
「花菱。」洛寒喚道。
「老爺?」清秀少年走上前,微微低頭,等候主人發話。
男人閉上好看的雙眸,頭微仰,「將赤菟牽上來。」
「是。」
少年說完,徑直離開。
赤菟,這名字可真拉風啊。
不多一會兒,少年花菱便駕著一輛馬車緩緩而來,牽引的則是一匹通體赤紅的駿馬。
駕馭馬車的花菱掀開身後的帘子,讓眾人方便進入。
洛寒髮絲被風吹亂,有好幾縷頑皮的碎發不肯服帖。他看也不看眾人,便隻身踏上了馬車的車輿。
波斯貓一躍而上,跟在洛寒身後,移蓮則緊隨其後。
「三千?」移蓮回頭看了看沒有動作的女孩兒,催促道。
「上不來嗎?」看到柳三千表情有些苦惱,移蓮便伸出一隻手,搭了一把力。
車內空間很大。
洛寒坐在正中央,閉目養神。波斯貓躺在他身邊,已經打起了呼嚕。
移蓮和柳三千坐在左右兩側,面對面。
「三千啊,你可把我急壞了。」移蓮責怪道,「吃個飯的光景,人就不見了。我可是害怕得不敢跟老爺交差啊,你是沒有看見老爺當時的臉色,那叫一個……」
洛寒睜開雙眸,狹長的眼睛向一旁侃侃而談的移蓮瞟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警告和窘迫。
僅是一眼,就逼得有滿腹話想說的絕色少女三緘其口,吞下了還未道出的話語。
這個洛寒會擔心她?怕是在擔心失去一個免費勞動力吧!
柳三千轉過身,打開了右側的車窗向外望去。
遠處的太陽露出了一角,向四周發散著自己的體溫和光芒,看起來很是溫暖。
周圍空蕩蕩的,既沒有房屋,也沒有綠樹。
微風時不時地吹拂在柳三千的臉上,讓她很是愜意,也舒緩了她疲乏的軀體,久久沒有得到休息的身體開始被惺忪睡意所佔據。
飛鳥在馬車的附近,撲騰著翅膀翩翩而飛。
等等,飛鳥?
柳三千將大半個身子探出了窗外,只見這馬車竟是懸浮在空中的,牽引馬車的那匹赤馬腳下帶火,一邊啼鳴,一邊踢踏著在空中邁步。
下面的房屋和汽車,渺小的就像一隻只螞蟻。
柳三千震驚地將身子縮回了車內,「這,這……」
洛寒將手插在袖子里,又閉上了眼睛,「大驚小怪。」
「赤菟啊,可是我們『兩生』最方便的交通工具了,」移蓮拍了拍車身,代替冷漠的洛寒介紹了起來,「是不是特別好用?」
「好用,好用。」柳三千附和。
也不知道這馬車牢不牢,禁不禁得住這麼幾個成年人的體重,她可不想摔死啊!
移蓮將頭靠在身後的車窗上,也閉目養神了起來。過了一回兒,她突然坐直了身子,像是想起了什麼,「老爺此番出來,可曾支會過愛麗絲小姐?」
男人沉默片刻,道出一句,「還未來得及。」
「完了完了,見不到老爺,愛麗絲小姐又要大鬧了。」移蓮滿臉驚恐,有點懊惱地扶額。
愛麗絲是誰?洛寒的情人嗎?
聽這形容,這洛寒倒像是個妻管嚴啊!
柳三千腦中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她的眼睛不停地打量著身邊俊美又冷淡的男人,想象他被情人呵斥的窩囊樣,或許是太有畫面感了,也或許是和當前洛寒的姿態差距過大,柳三千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車上所有的人都不明所以地睜開了眼,包括那隻睡得香甜的波斯貓,他們都將目光投放到柳三千的身上。
柳三千有點不自在,「我、我就是想起了一個冷笑話,哈、哈哈。」
「什麼冷笑話?」洛寒閉著眼睛追問。
「……」
柳三千絞盡腦汁地思考自己以前聽到過的冷笑話。
啊,有了!
她一邊笑,一邊說:「有個男職員對老闆說,老闆老闆,我們公司有gay。然後老闆就追問,哪一個是gay啊?結果你們猜怎麼著?那個男職員啊,他、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他說老闆老闆,你抱我一下,抱了我就告訴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
「……」
「……」
二人一貓皆是無言。
車內一陣迷之沉默。
「還真是有點冷呢。」移蓮面無表情地說。
就跟你們說是冷笑話了,不冷叫什麼冷笑話?柳三千有點不爽。
車內之後,便再無人說話。
沉默使得那名為「睡眠」的因子,在車內肆無忌憚地掃蕩了起來。柳三千眼皮越來越沉重,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掙扎了一會兒,終於抵不過強襲來的睡意,沉沉地睡了過去。
就在柳三千頭靠在車窗上熟睡過去后,洛寒一直閉著的雙眼也打了開來。他將目光放在了自己一直刻意迴避視線的女孩兒身上,若是女孩兒此時醒來,一定會因為男人視線中滿溢的灼熱和珍惜而倍感詫異。
那眼神中竟蘊藏著道不盡的不舍與埋怨,像是積攢了千年,攢滿了人一生中所有的愛戀和情感,濃郁得讓人只能感嘆。
男人這一看,竟是看了一路。
「三千,醒醒,三千,柳三千,我們已經到了。」移蓮扯著嗓子在她耳邊叫喚。
柳三千眉頭一皺,被人從熟睡中喚醒,讓她十分不舒服。
她揉了揉眼睛,車裡只剩她和移蓮兩個人了。
「快走吧,你回房便也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移蓮將她拽了起來。
柳三千下了馬車,發現天又變成了漆黑黑的一片了,大熱的火球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殘缺的半月。
我已經睡了一天了?
「這兒只有黑夜哦,」移蓮像是看出了柳三千的疑惑,指了指天空,「你看到那兩枚月亮了嗎?一枚是屬於人間的,一枚是屬於鬼界的。而這兒,就是人間和鬼界的交接之地,只有在這裡,你才能看到空中同時升起兩枚月亮的景象。」
移蓮抬頭望去,感嘆道:「很美,對吧?」
很美,也很詭異。
這兩枚殘月竟染紅了整片天空,作為幕布的穹頂,像是滲出了鮮血般。
血月當空。
柳三千只能想到這象徵著「不吉」的四個字。
「老爺,老爺!」
「你總算回來了!」
「愛麗絲小姐大哭大鬧的,我們可真是沒辦法了呀!」
「老爺,你快去看看她吧!」
吵鬧聲吸引住了柳三千的注意力,她看了過去,發現洛寒其實距她也沒有多遠,就在旅館門外柵欄口附近。
兩個燈籠還有幾個小廝嘰嘰喳喳地對著剛剛回來的洛寒說著什麼,好像都是和那個叫愛麗絲的女人有關係。
移蓮握住柳三千的手腕,拉著她跑了起來,「我還一直沒帶你去過房間呢,快,我現在帶你過去。」
移蓮可真是有精力。
就在她們快要經過洛寒的時候,扯著柳三千的移蓮突然想起了男人不喜她們這樣奔跑,便陡然停下了身子。
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柳三千繼續向前沖了一段路程,她想停下的身子直直撞到了一個人身上。被她撞到的人承受不住這猛烈的衝擊力,被柳三千帶著,倒在了地上。
「愛、愛麗絲小姐!」
「你這個、這個無禮的女人,還不快從愛麗絲小姐的身上起來!」
一眾小廝將柳三千的身子扒拉了開來,他們手忙腳亂地扶起被柳三千撞到的人。
啊,好疼啊,柳三千揉了揉自己磕在地面上的膝蓋。
她向那個被眾星捧月般圍住的人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女孩兒,長得非常漂亮,但也透露出一股青澀的味道。
她穿著精緻的長裙,那裙款式新潮,質感十分高級。雖然剪裁普通,但十分貼合少女的身材。
金色的長發及腰,五官深刻立體,一雙碧眼圓圓的,完美的就好像一個人偶娃娃。
好漂亮的混血兒!
少女的頭髮因為剛才那一撞而有些凌亂,衣服底部沾上了一些泥土,破壞了神聖的潔白。
她美麗的小臉泫然欲泣,望著地上的柳三千,輕輕地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