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陳沾躊躇了下道:「您先說夢話講了小時候摔下假山的事,後來又將縣主錯認成了薛才人……這兩件算不算?」

「……」鄭濯臉皮一抽,一個激靈差點扯開了傷口,痛得吸了口氣,然後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真這麼幹了?」

陳沾點點頭,為難地說:「您還攥著縣主的手不肯放呢。」

鄭濯低頭尷尬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抽了一下嘴角。

陸時卿瞧完兄弟倆的傷勢,回頭便入了大明宮向徽寧帝稟報。

他不在府上,元賜嫻便窩在房中,跟陸霜妤頭碰著頭,一道研究從西市淘來的幾件寶貝器物,其中好幾樣都是出自西域機關大師之手的鎖器,金銀玉制的銬鏈或者銬環。

陸霜妤雖覺新奇,卻不免奇怪,眨著眼問:「嫂嫂,你買這麼多鎖器來是要對付誰呀?」

「當然是你阿兄了!」元賜嫻正撥弄著一個銬環,一時嘴快就把實話溜了出來,說完臉皮子一僵,微微泛起點紅暈來。

幸虧她這單純的小姑子並未聽明白究竟,一頭霧水道:「阿兄犯了什麼事嗎?」

元賜嫻「呵呵」一笑:「沒有沒有,就是……」她腦袋轉得飛快,迅速接上,「就是吧,你阿兄睡相不太好,半夜老彈腿踹我,我給他銬住,他就安分了。」

「啊?」陸霜妤訝異出聲,「阿兄居然是這樣的人!」

「是啊,我也沒想到。」元賜嫻說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陸時卿啊,為了保住你妹妹這顆清白的赤子之心,對不住了。

倆人繼續腦袋碰腦袋,研究鎖器的機關。見陸時卿遲遲不歸,陸霜妤肚腹空空之下忍不住問:「阿兄怎麼還不回?我都餓了。」

元賜嫻看了眼窗外高懸的日頭,答道:「他去探望二皇子和六皇子傷勢,這會兒說不定剛面完聖,你餓不住就先去吃兩塊糕子墊墊肚子。」

「兩位皇子出了什麼岔子?」

陸時卿平日里不太跟妹妹和阿娘提朝堂事,元賜嫻正要解釋,張嘴卻是一頓,怪道:「哎,不對啊。端午那天你也去了曲江,不曉得他倆遇刺的事?」

那天曲江邊的動靜可不小。陸霜妤雖少涉政事,比起旁的無知百姓,卻起碼是認得鄭濯和鄭濟的。

陸霜妤聞言神色一滯,突然起身道:「我去吃糕子。」

她說完就跑,沒來得及出門就聽身後一聲「站住」,只好扶著門框緩緩回頭,癟著嘴看向元賜嫻。

元賜嫻朝她敲了敲桌板道:「回來說清楚。」

她半步半步地遲疑著往回走,邊說:「我本來是在曲江的,後來覺得賽龍舟無趣,就去了別處逛。」

元賜嫻不信這說辭,正準備繼續問,忽聽三聲叩門響動,道個「進」字,就見是陸時卿回了。

他瞧見她桌案上一堆亮閃閃的鎖器,神情略一波動,卻故意像看不明白似的撇過了頭,也不多問,只看著她說:「用膳了。」

陸霜妤忙像抓著了救星似的道:「對,嫂嫂,阿兄都回了,咱們趕緊用膳吧。」

元賜嫻覷著她摸摸下巴,饒有興趣地問:「你先說清楚,端午那天究竟做什麼去了?」

陸時卿聞言終於看了妹妹一眼,見她絞著手指不答,臉色一沉道:「你嫂嫂在問你話。」

陸霜妤心中苦澀,揪著臉看了倆人一人一眼,哀嘆一聲道:「……我就是在曲江邊碰上個弱質書生,看他被人差點擠下水去,行俠仗義了一把,然後學嫂嫂一樣不留名地走了,沒想到竟被他追了一路,非問我姓甚名誰,說來日好報答我。」

陸時卿略一挑眉:「然後呢?」

「他跟牛皮糖一樣黏著我,我到了府門口還甩不掉他,只好騙他說,我是咱們府的丫鬟,叫紅菊。結果……」她說到這裡臉色微微脹紅,眼看著快哭了,「結果這個書獃子現在天天遞信給咱們家小廝,要他們轉交給紅菊。」

元賜嫻嘴角一抽。小丫頭這是撞著桃花惹事了啊,難怪不敢跟宣氏和陸時卿講。

她問:「那紅菊是誰?」

陸霜妤更想哭了:「是咱們家后廚幫事的。」身形大概有三個她那麼大吧。她估計是瞞不了多久了。

既是說了出來,她也乾脆跟兄嫂倒倒苦水,過來拽著元賜嫻胳膊道:「嫂嫂,你不知道這書獃子的文章有多酸。說什麼,他曾道古之『賢賢易色』意為大丈夫重德而不重貌,后得人指點,才知自己的目光是多麼短淺狹隘。如今見過我,更曉得了當時那位聖賢所言不虛。他說,不曾拿起,便談不得放下,我是他這輩子遇到的,第一個想拿起來的人……」

陸霜妤說到這裡渾身一抖:「蒼天啊,誰要給他拿起來了!嫂嫂,你說這人是不是酸詞啃多了?阿兄會跟你說這麼酸的話嗎?」

她這邊苦水吐得滔滔不絕,元賜嫻和陸時卿卻雙雙僵著個脖子,在一陣死寂里望向了對方。

這段鬼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

元賜嫻緩緩眨了兩下眼,語速極慢地問:「你說的這個弱質書生,不會剛好姓竇吧?」

陸霜妤驚訝道:「嫂嫂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的?因為今年花朝前夕的流觴宴上,某位兄台為了爭面子出風頭,胡扯了一堆鬼話,教訓哄騙了一名初出茅廬的竇姓少年。

她側目向陸時卿:「陸聖賢,此事您怎麼看?」

「……」

陸時卿勒令陸霜妤把所有信件都拿出來給他看,在瞧見每張封皮上都畫了一朵小紅菊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翻了臉,吩咐曹暗傳話下去,不許任何竇姓人士靠近府門三丈,不收任何竇姓人士送來的物件。

元賜嫻哭笑不得,到了夜裡就寢時還看他黑著臉,便悄悄戳了他一下,問:「陸聖賢,生孩子嗎?」

陸時卿偏頭看她一眼,拒絕了她的邀約,道了句「睡覺」就閉上了眼,像是沒心情生。

她笑眯眯地「哦」了一聲,裝出乖乖睡覺的模樣,一面卻把手伸向了早先藏在被褥里的一對鎖銬,心道幸好逛西市時未雨綢繆了一番。

她知道陸時卿挺想要孩子的,只是體諒她尚未做好收心的準備,不想她因了無謂的夢境刻意勉強自己,過早為人母。

但她其實並不覺得勉強。

前頭初始懷疑有喜,她的確慌張不已,可曉得這只是場誤會以後,鬆了口氣的同時卻也有股失落之感。

就那短短一夜,她其實都已在想象,如果是個男娃娃,會不會跟陸時卿一樣臉臭,如果是個女娃娃,會不會跟她一樣貌美如花的事了。

心理準備這種東西,不真懷上一個,永遠也做不好。所以她不想陸時卿憋著。

該生就生,哪那麼多顧忌。他不給,她就自己要。

等過了約莫一炷香,聽身邊人呼吸綿長,似是睡著了,元賜嫻悄悄撐起身子,輕手輕腳取出鎖銬,撥開鎖頭后,拎著他的兩隻手,把他跟床欄鎖在了一起,然後壓低了聲,捏著嗓子學狗「汪汪」了兩聲。

陸時卿氣息勻稱,毫無所動。見他這樣都不醒,她便放心掀開了被褥,緩緩抽開了他的褲帶,不料下一瞬入目之景太過壯觀,叫她一下訝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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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主請自重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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