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一章
康氏看著她,眼神不善,「大家看看,這姑娘好大的口氣,我們侯府還不如他們身份尊貴,怪不得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未過門就勾三搭四。」
「侯夫人不必如此陰陽怪氣,你們顧家第一代錦寧侯顧念恩是我夏朝第一位公主和恩公主府上的馬奴,因將公主的愛馬侍候得好,特賜姓顧,顧本是看管的意思,至於念恩,則是讓他不忘主家之恩。」
「後來和恩公主故去,顧念恩在靈棺前哭得幾次昏厥,聖祖帝念他對愛女的敬愛之心,便破例除他奴籍,賜他為錦寧公,隨著第二代夏帝繼位,又提拔為錦寧侯,侯夫人說說看,一個馬奴的後人,真的比我們庶民尊貴嗎?恐怕在場的各位究根溯源,都比你們出身高。」
靈動的女聲,慢慢娓娓道來,在場的眾人都聽得如痴如醉,等她聲音停了,才恍然過來,這麼說來,錦寧侯真的不比他們出身高,個個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
康氏只覺得渾身冰涼,這可是侯府的秘辛,歷來只傳當家人,這死丫頭從哪裡聽說的?
正愣神間,人群外走來一夥黑衣藍邊的帶刀衙役,為首的正是京兆尹秦中行。
凶神惡煞的衙役們拷上洪氏夫婦就走,康氏假惺惺地阻攔,「秦大人,這是否有什麼誤會,為何要拿人?」
「天子腳下,京畿重地,聚眾喧嘩,鬧事擾民,本大人定要帶回去嚴加拷問,侯夫人莫要替他們求情。」秦大人對著康氏一揖手,揮手就要讓人把洪氏夫婦拉走。
「慢著。」
秦大人看著眼前蒙紗的少女,剛才那兩個字嚇他一跳,裡面帶著上位者的威嚴,待看著她與洪家人的表情,心裡暗忖她應該就是那位錦寧侯世子的先未婚妻,方才肯定是自己聽岔了。
「秦大人,你怎麼知我們是聚眾鬧事,細由都不分說就直接拿人,可不是明官所為。」蓮笙有些心急,秦中行的為人她頗為了解,是個奸滑又慣會使舵的老手,此行分明是受了康氏的賄賂,洪氏兩口子如果真被帶進去了,那可就得吃不少苦頭了。
秦大人有些惱怒,不過是個市井小民,也敢質疑他,正要發作,他的隨從急急地對著他耳語一番,順著視線看去,只見一個青松般的男子站在人群之外。
當場嚇得他冷汗直流,忙對著蓮笙道,「這位姑娘說的也有禮,本大人確實有些疏忽了,是該仔細詢問一番,那你們且說,為何在此哭鬧?」
康氏有些傻眼,這秦大人怎麼說變卦就變卦,往年他們可是沒少給他好處,只見那洪家人將實情一一道來,秦大人假作深思地點頭,未了,讓人將兩口子鬆綁,「此事已明了,不過是兩家私怨糾紛,談不上擾亂,本官告辭。」
一行人嘩啦啦地走了。
蓮笙納悶,這姓秦的不可能如此好說話,莫非……
她四周一掃,只見不遠處一抹青色的衣袍消失在街角。
「秦大人真是個好官,明查秋毫,為民作主,真是我們百姓之福。」人群中響起讚歎聲,且有不少人附合,只把秦中行聽得心中得意萬分,這銀兩他愛,名聲更愛,有了好名聲,在上位者那裡才能博出位。
他抬頭找了找,那男子的身影已不見了,他心中暗自納悶,這位爺怎麼會在這裡,也不知自己今天的所做所為有沒有留下好印象。
京中這些世家盤根錯節,稍不小心就會得罪不該得罪的人,也是他有幾分手段,將其中的彎彎繞繞得理得門清,要不然哪能在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這麼多年。
只今天,那位爺怎麼會對洪家那等小民另眼相看,想著那洪家姑娘,雖蒙面,但看身材聽傳聞,應該是個貌美的,莫非那位爺這是看上她了。
心中暗暗心驚,這位爺可是從不近女色,身邊連個侍候的丫頭都沒有,都是些小廝莽漢,對女子鍾情,那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這被他看上的女子以後的造化肯定小不了,說不定還能混個側妃之類的噹噹。
想到這,不由得替自己掬一把淚,幸好他反應快,要不然真把人帶走了,怕是以後那洪家姑娘真入了攝政王府,是個得寵的,枕頭風一吹,可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連忙讓隨從把康氏讓人送來的銀票退回去,這樣催命的錢他可不敢要。
見秦大人果真一去不回頭,康氏恨恨地緊閉大門,也不再與洪家人多作糾纏,心中對秦中行怨恨交加,氣乎乎地回了屋,不一會兒,下人將銀票拿上來,只氣得她將手中的杯子摔個稀碎。
洪氏夫婦見逃過一劫,今日來侯府的目的也已達成,對著圍觀的眾人行個回禮,一家四口相互攙扶著往回走,蓮笙心中暗想,如果她沒有看錯,那人影應該是他。
只他為何會幫自己,今生他們可無任何交集。
回到後端門,好事的人都伸著頭看著這一家人,從柳氏的口中很多人都知道洪家鬧上侯府的門了,也不知是個什麼結果,柳氏看著完好的一家人,心中也有些納悶,這洪家如此鬧,侯府都能忍著沒動手,也真是奇了。
後來一打聽,才知侯府發生的一切,心下更是奇怪,洪家難道還有什麼靠山,怎麼京兆尹都會賣他們面子?
這些人的心思洪家人沒人去猜,折騰一天,都累了,也無心說話,早早就洗漱上塌。
夢中。
到處都是一片紅,重重的布幔垂下,外面的輕紗涌動,遠處似有鑼鼓喧天,鎖吶歡唱,她感覺自己正坐在塌邊,鳳冠上流蘇覆面,突然一雙可見青筋的修長大手將流蘇撥開,她一抬頭,就對上一張古井無波寡淡的臉。
那削薄的唇冰涼地貼在自己的臉上,熱氣呼出,輕語呢喃。
澤芝~澤芝
她下意思地應著,並不知夢外有個男人正如此地喚著自己,聽到她的含糊似呢喃般地應著,
他掃一眼地上的引魂香,已經燃了大半,衣袍一掀,輕輕地坐在塌邊,深情地注意著那艷若桃李的睡顏,薄唇微動,「澤芝,澤芝……你是誰。」
塌上的美人嘴角微微翹起,「我是夏月王朝第五代長公主,夏澤芝。」
按下心中的瘋狂,男聲又問,「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是輔國公霍風。」
黑暗中坐在塌邊的男子立刻石化,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刀削斧劈般的臉上狂喜交加。
雖然前兩日已有所懷疑,但他一直都不敢相信,也不敢確認,直到白天,那站在錦寧侯府門前的女子,一語道破錦寧侯先祖的出身,他這才按住心中的狂跳,怕心臟不小心就跳出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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