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殘屍

第三章 殘屍

?深吸了一口氣,將外套,毛衣和鞋子一一脫下,頂著灌入身體的冷風慢慢下水,踩進水中的一瞬間,刺骨的溫度讓阿梨渾身爬滿了雞皮疙瘩,牙齒止不住地打哆嗦,但她還是握緊了手電筒,一步一步地往深處走,她一定要搞清楚水下面有什麼!

在水逐漸淹到胸口時,阿梨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一個猛子就往水下扎!

水下面很黑,阿梨只能靠著手中的電筒勉強看清近些的東西。一叢一叢的水草緩緩遊動著,偶爾從下面冒出一兩個氣泡。

水下安靜的出奇。

什麼都沒有。連魚也沒有。她浮上水面緩了口氣,換了一個地方繼續往下找。

不停地從皮膚滲入的寒涼刺骨,正在她準備上岸時,忽然從前方感受到了一股極濃的怨氣,往那邊游過去,手電筒照到了一抹黃色,是她之前扔下來的符紙。沉下去撿起符紙,左邊臉頰卻突然癢了一下。

剛才……有什麼東西輕輕撫過她的臉了……

不是水草。正在她內心疑惑時,頭頂上方卻突然倒下來一個殘缺的腦袋!

一個人。一個死人。腦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整整齊齊地斜著削去了大半,裡面漆黑一片,而他那雙殘破的眼睛一直在死死地睜著,面無表情,像是在靜靜地觀察阿梨這個闖入者。而剛才撫過她的臉的,就是他隨著水波浮動的手!

阿梨被嚇得險些嗆水,連忙往後游開。

在把手電筒照過去時她才發現這具屍體被一條長長的鐵鏈拴住了,隨著水波輕微地左右擺動著。

順著鐵鏈照過去,阿梨卻陡然睜大了眼睛,一下子手腳冰涼!

鐵鏈很長,一具又一具屍體被牢牢拴在上面,有男有女,還有幾個老人,卻都是身體殘缺不堪的:有的手臂沒了,有的下半身只剩半截大腿,有的腰被砍開,要斷不斷地在水裡浮動著……

就像是經歷了一場血腥的屠殺。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看得阿梨心裡直發毛。這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屍體?還被拴在鐵鏈上?

那股極濃的怨氣就是這裡了,鐵鏈拴著屍體圍成一個圈,圈中間是一個被深深釘入水底的鐵柱,阿梨借著手電筒的光看清了柱子上的東西,像是某種咒文……正當阿梨覺得眼前的咒文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想上岸緩口氣再下來時,雙腳突然被一雙小小的手給拽住了!與此同時一群小小的身影將阿梨包圍住,狠狠往水裡按!

水猴子!也就是孩童時期就夭折在水裡的水鬼!阿梨不知道這裡為什麼會突然竄出這麼多的水猴子,更不知道它們在暗處盯了她多久,現在的她已經嗆了好幾口河水,胸腔里的空氣一點一點減少,然而它們的力氣卻奇大,是狠了勁地要把她溺死在水底!

好難受……不能呼吸了……

掙扎的動作漸漸地慢了下來,身體逐漸往下沉,最後的畫面,是它們得意的笑臉,還有那些鐵鏈拴著的,死不瞑目的屍體……

就在阿梨逐漸沉到水底時,突然橫生一雙大手將她接住,不知道從哪出來一個黑色的身影,把她牢牢護在懷裡,揮手間便將拽著她的水猴子全撕了個粉碎!然後抱住她飛速往水面游去……

好吵。

阿梨總覺得有人在她頭頂上沒完沒了地談天說地。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長著苔蘚的青石板,從眼角闖入的日光有些刺眼。阿梨有些反應不過來。昨晚……她不是被水猴子拉入河水中了嗎?這又是哪?哪路英雄救了她?整理不出頭緒,她也不再糾結,撐起身往橋上走去。

等她從拱橋下回到剛租的小房子裡面是已經是晚上了,沒辦法,上了計程車然而半路發現自己沒錢被憤怒的司機扔了下來,記不清小區的名字在外面瞎走,等想起來了問路才發現自己繞著小區走了不知多少圈。

最後頂著房東不滿的臉色拿到了鑰匙上樓。

走在樓梯間時她突然頓住腳步,誰在跟著她?這種被人跟蹤的感覺十分強烈,從她在橋下醒來之後就一直在,但有時卻又覺得那人不是在跟蹤她,而是一直走在她身邊。

這種感覺太奇異了。

"到底走不走啊!不走別擋著!夜不歸宿也不知道上哪鬼混了……"突如其來的大嗓門打斷了她的思路,是對門那老太太,陰沉著臉,身後跟著一個大著肚子臉色蒼白的女人。老太太鄙夷不屑地睨了她一眼,撞開她顧自走了,似是為自己婆婆的態度覺得不好意思,後面的孕婦尷尬地朝阿梨笑了笑。

阿梨也朝她笑笑。她無所謂,那老太太一向瞧不起女人。

回到房間,她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小木箱,裡面是些黃紙和硃砂。這麼多年她別的東西沒怎麼學會,畫符的技術倒是一流。

忙到半夜,看著桌子上的一堆符紙,總算滿意地停了筆。此時的小區早已陷入沉睡,四周寧靜無比。揉了揉發酸的脖子,背後卻陡然一涼!被人盯住的感覺又來了!

"誰?!"

沒人回答,阿梨四下看了看,卻突然發現窗帘微微動了一下。愣了一下,起身握緊符紙慢慢走近,還沒伸手,帘布地下卻突然串出一隻小東西,嚇了她一跳。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難道不應該是她叫嗎?

是呀呀,她很久之前做出來的一個小紙片人,平時用來給一些需要聯繫的人傳話。沒辦法,現在科技發達,各種竊聽手段防不勝防,哪怕是阿梨這樣的驅邪者也難免中招,用小紙片,就只有通靈者才能聽懂它說的話。因為在別人的眼裡它只會發出"呀"這個單音節,阿梨所幸就叫它呀呀。

不過這小東西自從有意識之後甚是貪玩,阿梨不喚它,一般十天半個月看不到影,正準備好好教訓一下它,門口卻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救救我……嗚嗚……好疼啊……救救我……"

是白天的孕婦,然而此刻的她匍匐在阿梨的門前,渾身發顫,身後是一條長長的血跡,延伸至對面半開的門后,她自己也渾身是血,頭髮凌亂不堪,有些地方禿禿的,已經生成暗紅色的血痂,眼睛和嘴角都是青腫的。

抬頭看見阿梨,她的眼睛亮了,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抓住阿梨的腳踝:"快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它好不好!我求求你!"微弱的聲音卻是歇斯底里地在求救。

"很疼嗎?"靜靜看了半晌,阿梨蹲下身與她平視:"其實不疼的。"孕婦聽見她的話愣了,不疼?好像……真的不疼。可是她流了好多好多血,肚子上,肚子上還有窟窿,還在汩汩地流血……

"你已經死了。"

獃獃地看著阿梨,記憶慢慢回籠。

今天她被婆婆帶去一個地方,她不知道是哪,眼睛被蒙著,只知道有人摸著她的肚子說,是個女孩。然後,然後回家她就被打了,用椅子,花瓶,打在身上特別疼,婆婆罵她是個賠錢貨,只會生賠錢貨。婆婆特別生氣。然後……看著肚子上的窟窿,刀插進去的時候很疼,寶寶肯定也很疼。

她抱緊肚子,好像這樣就能抱緊寶寶。朝後面看過去,不再是讓她恐懼的家門,而是一片無盡的黑暗,還有很遙遠的,鎖鏈的聲音……

阿梨關上門。鬼差已經到了,剩下就不關她的事了。

每個人的生死都有命數,除非是非人類干擾,不然誰也不能插手。

屋外歸於寧靜。

"砰——"

剛轉過身,卻被猛然襲來一隻大手掐住脖子狠狠摁在門上!後背傳來劇痛,她嗆咳了兩聲,抬眼看去,眼前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是那個老太太,卻又不是。

此刻的她比白日里見到的更加乾癟,外凸的眼睛瞳仁上翻,佝僂矮小的身體,四肢卻長的不像話,背上的脊骨往上凸起,不停地翻動著,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那長出來。一邊惡狠狠地掐著她,一邊嘴裡還在不斷地喊著"賠錢貨"、"去死"。

一邊的小紙片看見她被攻擊,呀呀叫著跑上來抱住老太太的一根手指向外拖,然而這點力道卻根本不被看在眼裡。

阿梨被提起離開地面,喉骨疼的像要裂開,窒息感快要將她淹沒。就在她快摸到符紙時,老太太的喉嚨里發出一聲痛苦的吼叫,背上陡然生出兩條長長的骨刺,帶著濃濃的腥臭,毫不猶豫地向她刺去!

刺就刺吧反正死不了!

"找死!!!"

"吼——"

就在阿梨認命地閉上眼時,耳邊卻響起一聲低沉而充滿憤怒的聲音,一雙勁瘦有力的臂膀接住她然後護於身後,同時老太太的慘叫聲也傳了過來。

在阿梨僅有的兩百年記憶里,從來沒有人像今天這樣,帥氣的以保護的姿態站在她前面。

像個會為她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阿梨看著這人的背影,忘了說話。

"吼——"那邊被扯斷手的老太太十分憤怒,眼前這個男人讓已經失智的她本能地害怕,卻又不甘地想要殺了他,背上的骨刺不斷抖動著,像是兩把鋒利的武器,蠢蠢欲動。

然而沒等她發起攻擊,男人卻身形一動,瞬間就來到她頭頂上,以絕對碾壓的姿態將她按在地上,毫不猶豫地握住背上兩隻不斷掙扎的骨刺,狠狠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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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屍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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