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高手

第二十五章 高手

?大雄寶殿菩薩保佑都得意的笑了起來:「他就是我們天道行摧心堂的堂主方摧心!」

我這才赫然驚色。

一掌摧心,花開八瓣,卻不以血紋!

雖不知其人,但其名卻聞天下。

我遊歷江湖,曾也聽說關於他的傳聞。

據說方摧心以一雙摧心掌轟動江湖。

那時正逢朝堂選拔武狀元,他隔山打牛,碎牛心,形同花開八瓣,但卻絲毫不現血紋。

然牛步行八步,才猝然倒避。

主考官卻笑他,也不過殺牛的本事而已。

方摧心說,可聞庖丁解牛?

隨後,他當場破開牛腹,取出牛心,形如花狀。

從此,他名聞天下。

只是後來緣何不入朝堂,卻進了爹的天道行,我卻沒曾聽說。

只是這天下間,無論你有多大本事,若有那奸佞小人,必然會千百般的打壓你,排擠你,終叫你英雄無用武之地。

想來多半如此。

如今,他居然扮成一個車夫潛伏在我身邊,我雖然早已猜測到他是非一般的人物,甚至也猜測到他是天道行的人,但卻絕沒想到他就是方摧心。

方摧心的意圖,顯然是為了兩大墓葬而來。

那一晚,我與未央故意透露《葬經》的秘密,自然是說給他聽的。

我的目的是要借刀殺人。

但卻沒想到,方摧心半道起了私吞之心。

方摧心見我還不拿出《葬經》,顯得很是惱怒,說:「你不說出來,我就不客氣了。」

他反身一掌拍出,旁邊一棵碗口粗的樹應聲而斷。

我沒奈何,只得說:「這《葬經》你拿去也沒用,這市面上都可找得到。」

大雄寶殿菩薩保佑四人又是一陣大笑。

方摧心說:「我不要別的,就要你這一本。」

我此時自然不能拿出《葬經》給他,否則全功盡棄。

但事情發生這個變故,我還真不知道怎麼收場。

一時之間,我可是猶豫不決。

未央在我體內急忙催促:「要不姐姐,咱們還是快逃吧?」

我心裡跟她說:「先別急,等我想想看看有什麼辦法,這要真是一逃,就什麼也輸了。」

方摧心更加惱火了,憤怒的罵著:「你他娘的不給是吧,那老子一掌拍死你可是你自找的。」

他一掌拍下,端的是又快又狠。

我急忙閃避,哪知方摧心的這摧心掌詭異得不行,任我怎麼閃避,竟然都無法避開。

他的摧心掌可謂如影隨形。

未央也是嚇壞了,她的微末法力根本無法對抗方摧心。

好幾次我們都是險象環生。

大雄寶殿菩薩保佑都在旁邊哈哈大笑,得意的說:「真他媽的活見鬼,以前還以為他真的深藏不露,原來就這點兒逃跑的本事,要早知道……哈哈!」

末了,保佑說:「哈哈個什麼,這不都是那老頭的的主意,否則就我們哪能在他這小子面前裝得跟孫子乖乖似的。」

未央急得不行,強制我開口說:「大雄寶殿你們都不要摧心咒的解藥了嗎?還不快來擋住方摧心。」

她這一分神,方摧心的摧心掌幾乎與我擦身而過。

我說:「妹妹多說無益,那什麼摧心咒全是假的。我早知道他們都是顏管家派來的人!」

我這一說,倒是提醒了未央,她又控制我大聲喊道:「方摧心,我是你們幫主的公子,你膽敢傷我分毫?」

方摧心還真的遲疑了一下,停了下來。

我趁這當口不住的喘息。

但很快,方摧心又說:「是幫主的兒子又怎樣?我這悄無聲息的殺了,誰又知道?」

聽他這話,顯然是起了私吞之心。

大雄寶殿菩薩保佑都面面相覷。

我說:「聽聞你原是大豪傑,如今見來也不過如此!」

方摧心大吼一聲,忽然騰空而起,一掌往我頭頂擊落。

我猝不及防,不由得「啊」的一聲驚呼。

就這微一凝滯,我與未央的配合出了紕漏。

未央起勁想往橫里躲開,結果她一動,沒能移動,她就從我身上脫了出來。

而我是常人之身,還沒來得及躲,方摧心的摧心掌就已當頭拍下。

那一刻,我甚至像是感覺到了一股摧心的痛,只得絕望的閉目等死。

哪知就這一瞬間,忽然有人一把將我拉開。

方摧心的摧心掌打在了地上。

一陣動地山揺。

我驚魂未定,轉頭看時,卻是寶殿。

我一陣詫愕。

未央的鬼魂搶入我體內,幾乎是哭著說:「姐姐,可嚇壞我了。」

我都嚇壞了。

方摧心氣急敗壞,轉過來望著寶殿,聲音都變了:「李當初,你怎麼回事?」

李當初是寶殿的真名字。

李當初不慌不忙的笑了笑,說:「方堂主,你能不是車夫,我也不是李當初。」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所有人都望著李當初。

李當初挺了挺胸膛,一字一字的說:「我叫惠當初!」

他簡簡單單的說出三個字。

方摧心聽了,卻大驚失色。

惠當初,悔不當初。

六扇門四大高手之一的惠當初。

記得六扇門有一首歌謠,指的就是他們四人:

去年雪山柳飛絕,悔不當初,恨連城,別把血紅衣。

這首歌謠,當年隨阿三的時候,偶爾也聽他們說過,後來又聽師傅墓神也說起過,說是六扇門的四個人,但具體是什麼意思,卻不知道。

如果不是惠當初說出來,如果不是方摧心說出來,我做夢都想不到四大高手之一的惠當初居然就悄悄的站在我身邊。

未央甚至還強迫我往大雄和菩薩保佑三人望去,想看看是不是還有哪位高手躲藏在他們之間。

但顯然沒有了。

因為他們三個人也都驚得呆了。

李當初居然是惠當初。

甚至他們此刻都有一種「悔不當初」的感覺。

要早知道這個名人在自己身邊,怎麼總也得找他在自己佩刀上刻個名字吧!

那樣日後行走江湖的時候,說什麼也得炫耀炫耀。

人之德行,莫不如是。

可是他們卻忘了,惠當初為什麼會冒充李當初潛伏在他們身邊。

又會不會為他們在刀上刻名字?

我想,假如有那種機會,惠當初一定會。

因為他們是盜墓的人,而惠當初要抓的正是象他們這樣的人。

只是這個時候,惠當初顯然不是為抓他們而來。

否則,他不會因為我而挺身而出暴露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唯一的解釋是,惠當初可能是因為我才自我暴露的。

方摧心氣得牙痛,老娘似的吼叫了起來:「你他媽的,難怪那天晚上老子想走返路回去,你小子忽然多嘴多舌,原來是存心要壞了老子的好事。」

那天晚上,我與未央故意透露《葬經》的秘密,方摧心聽了之後,企圖將我帶往別的地方,便故意折轉方向,將馬車往回趕,結果是「寶殿」出言提醒,他的企圖才沒得逞。

當時我還覺得奇怪,此時方才明白,原來此當初非彼當初。

我不禁對惠當初展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

惠當初也只點了點頭。

方摧心咬牙切齒,忍不住又問:「那你是什麼時候變成李當初的,我可記得他是我選拔來的人。」

惠當初說:「這倒不久,就是李當初發現夜哭的那天。他去小解,我只好取代他了!」

也就是說,他早就在暗處悄悄的監視著我們。

大雄寶菩薩保佑三人嚎叫著,以示對同伴遭遇不幸的悲憤。

但他們臉上全然沒有悲憤的意思。

方摧心已然驚色,以為惠當初接近他們可能已經掌握了天道行的秘密。

但實際上,惠當初並不是要接近他們,而是要接近我。

我這時有一種預感,他一定是因為我而來。

方摧心顯然想不到,在權衡再三之後,他忽然大聲說:「大雄,菩薩,保佑,咱們一起上,滅了這小子!」

大雄和菩薩保佑毫不猶豫,就朝惠當初撲了過去。

但方摧心卻忽然後掠,往旁邊的林子里逃竄去。

等大雄和菩薩保佑明白過來的時候,卻是已然遲了。

他們又驚又怒,一瞬間象三隻被同伴出賣的野獸。

野獸也有臨死一搏,三個人三把刀一齊朝惠當初砍了過來。

惠當初長刀橫斬,頓時將三人斬斷。

他的反應快的嚇人。

我倒不曾見過這樣慘烈的場面,忍不住轉過身去一陣乾嘔。

未央甚是不解,悄然問我:「姐姐,以四敵一,你說這方摧心幹嘛跑了?」

我吐了幾口苦水,說:「這就叫借刀,殺人,滅口!」

未央微微一愣,很快明白了過來。

這並不是方摧心害怕惠當初,他的摧心掌在江湖上倒不是浪得虛名。

但是他能不能一舉殺了惠當初,卻沒有把握。

他剛才企圖獨吞《葬經》的私心已被大雄他們三人知道,雖然這三個人都是他摧心堂下之人,但人多嘴雜,誰都難保日後他們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

何況方摧心還以為惠當初已經掌握了天道行的秘密所在。

既然一時殺不了他,還不如救自己。

方摧心權衡利弊,知道此時犯不著與惠當初硬拼,覺得還是先讓大雄菩薩保佑三個人死了他才放心。

然後,他再回去天道行稟報,說不定還是大功一件。

因此他便想出這借惠當初的刀殺他們滅口的主意。

只是惠當初這一手刀法,確是過於狠絕。

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惠當初顯得毫不在乎,收了長刀,走近來說:「你現在知道我是誰了?」

我點了點頭,說:「知道!」

惠當初說:「知道就好!」

他說著話,伸手在臉上一扯,竟然扯下一張人皮面具來。

然後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龐。

這才是惠當初。

我詫異不已,說:「你連他的臉型面具都準備好了,難道是早已有預謀的?」

惠當初說:「那倒不是。這只是臨時做的。」

我又是一驚,這要是臨時製作的模型,那這也難免太逼真了吧,倒不知他竟然有這等本事。

哪知惠當初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又說:「如果你這樣想可就錯了,我可沒有這等本事。製作這面具的人可是另有高人。」

我微微「哦」了一聲,沒有再多問。

隨後向他感謝救命大恩。

惠當初不以為然。

我這才跟他告辭。

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知道適可而止,不想與他多於糾葛。

如今沒了車夫,我也不會駕車,只好獨自走了。

走了幾步,卻聽惠當初大聲說:「你只以為我冒充李當初,是為了接近方摧心嗎?」

我倒是詫異了,不覺回頭故意問他:「難道不是嗎?」

惠當初說:「不是,我冒充他,就是為了接近你!」

果然如此!

我裝著一驚,更於詫愕。

我雖然推斷他是為了接近我,卻不知道他接近我有何意圖。

惠當初又說:「我是為了一個人來的。」

我微微一詫,說:「誰?」

惠當初說:「艾笑!」

我吃了一驚。

艾笑被爹殺死在顏家後院,這我是親眼所見。

如今惠當初說是為他而來,那這又是為了什麼?

說話間,惠當初已套好馬車,說:「今天我就當一回車夫吧,請上車再說。」

我遲疑了一下,倒也沒有推辭,便上了馬車。

惠當初一聲吆喝,打馬揚鞭,那架勢倒真像極了車夫把式。

我坐在馬車內,覺得穩當得很。

馬車行了一會兒,惠當初才說:「明人不說假話。艾笑在我六扇門排行第三,他的名字就叫恨連城。」

我不覺脫口失聲:「去年雪山柳飛絕,悔不當初,恨連城,別把血紅衣,原來真的是你們四個人。」

惠當初說:「正是。如今恨連城失蹤了,據說與你有莫大的關係,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跟我們說個明白。」

想起恨連城,我心中一痛。

就是這個人,在我最充滿絕望的時候,卻給了我無限的希望。

最後,卻又給了我無限的失望。

可沒想到的是,他卻被爹帶到了顏家的後院。

想到這裡,我陡然一驚。

一個名動江湖的六扇門高手,居然會跑到一個縣府衙做一名捕快,他圖的是什麼?

他圖的當然不像錢知府一樣為了錢,而是為了錢知府。

他潛伏在錢知府身邊,就是想要尋找錢知府背後的秘密。

結果等他發現的時候,錢知府先下手為強,不知道用什麼手段,將他抓住交給爹帶回到了顏家後院。

只可惜的是最後他終於死在了爹的手裡。

我想著越發心驚。

看來這事是越來越複雜了。

惠當初見我沉默不語,又說:「還是我來給你解釋吧。天道行這個組織你該知道吧?」

我說:「知道!」

惠當初說:「天道行不但是一個專門以盜墓為營生的組織,而且他們還專門與官府勾結,到處劫財。為了剷除天道行,恨連城才卧底在錢知府身邊。就在他終於要查到錢知府和天道行有著一個更大的陰謀的時候,他忽然失蹤了。」

我暗暗嘆了口氣。

惠當初說:「我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但我們知道他肯定出事了。後來經過我們查探,最後一段時間,他曾與你有著莫大的關聯,所以我才會取代李當初來接近你。當然,若非今日情況危急,否則我是不會現身的。」

我再一次感謝他的救命大恩。

但對於恨連城的情況,我目前還不想告訴他。

畢竟恨連城是死在爹的手上,是死在顏家。

若官家追究起來,顏家會怎樣我不知道,但我不希望娘和小妹有事。

哪怕我曾口口聲聲說不是顏家的人,可是一旦到了真正危急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還是有著那麼一起難以割捨的牽挂。

想了很久,我才嘆了口氣,說:「我只能跟你說,當時恨連城對我很好,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說著這種話,我都有點心虛。

幸好惠當初在趕馬車,背對著我,無法看到我多麼無奈的表情。

馬車終於上了大道。

我們的談話時斷時續。

雖然惠當初沒有從我口裡問到有價值的線索,但他絲毫沒有要責怪的意思。

相反,他盡心盡責的為我趕馬車。

他說:「我送你去臨安吧!」

我除了感謝,反而有些忐忑不安。

他說:「那天晚上,我和方摧心都聽到你和一個人說話,談到關於《葬經》的事,這是真的嗎?」

我驚訝於他說話的直接,但還是回答了他:「我也不知道。但我答應了就會做到。」

惠當初輕輕「哦」了一聲,在沉默片刻后,他又說:「你去送禮,沒有夥計不行,你覺得我怎麼樣?」

我愣了一愣,望著他挺拔的背影,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惠當初笑了笑:「我這趕馬車的本事還算不錯吧?」

我只得說:「很好!」

惠當初說:「這就行了。駕!」

他揚手一鞭,那馬吃痛,疾蹄奔行。

我望著他,不覺展露出一絲微笑。

但很快我又有些憂慮。

他送我去臨安,甘願做一個夥計,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不用想也知道。

可是我也是一個盜墓賊,他卻什麼也沒說,那是何用意?

後來,我實在忍不住問他:「你既然知道了我是一個盜墓賊,你為什麼不抓我?」

惠當初想了想,說:「你一定要問?」

我沒有回答。

惠當初說:「因為我也想看看那本《葬經》到底能不能找到兩大墓葬。」

我又一愣。

惠當初卻哈哈大笑。

我忽然發現,他笑起來,果然與恨連城一樣爽朗,充滿了陽光。

我不由又想起他們之間的那句歌謠:

去年雪山柳飛絕,悔不當初,恨連城,別把血紅衣!

柳飛絕,惠當初,恨連城,血紅衣。

這是怎麼樣的四個人呢?

他們馳騁於江湖,平世間不平之事,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曾一度成為多少少年男女心中膜拜的偶像。

但誰知道,他們為此付出的竟然是如此年輕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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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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