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報仇

第二十六章 報仇

?三日後,終於到達臨安。

臨安之美,坐擁於西湖。

但我無心賞悅。

因為再美的美景,對於我來說,亦非良辰。

如今我得要為未央算計,就得好好籌謀。

畢竟以如今岳雲清的身份,絕非我等之力所能撼動。

這也正是未央所擔心的。

以我之前的計劃,那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

只是沒想到,半途出了方摧心的變故。

也難怪未央憂慮。

但我不為所動。

因為我知道,最關鍵的抉擇,還不在於方摧心。

惠當初執意要做了我的車夫。

我本是要拒絕了的,說:「兄台,我有手有腳,這些我都做的來,就不勞你大駕了。好不?」

他倒好,回答了一句:「不好!」

然後死活賴著不走,就好像甘為別人做個車夫反而還是一種樂趣。

末了,他還說他救了我一命,要我報答他,就讓他做我的車夫。

我相信我幾輩子都應該遇不到這樣的人,可如今偏偏就讓我遇到了。

我都哭笑不得,為了報答他,最後只好依了他。

說實在的,要不是為了未央的事,我相信,我早已逃離他遠遠的了。

畢竟一個盜墓賊和一個捕快在一起,怎麼想都怎麼覺得令人心驚肉跳。

我可受不了這種不安的拘束。

惠當初見我答應了,這才甘心了些,又拿出一壺酒,說:「來,兄弟,不醉不休!」

我頭都大了,真有種悔不當初的感覺。

當年跟阿三盜墓,我雖然迫於無奈的跟他們學會了喝酒,但還是對酒沒多大興趣。

只是不喝又怕惹他懷疑,於是一番假裝豪吞闊飲。

這下把個惠當初驚得呆了一呆。

隨後他一拍大腿:「行,這才叫喝酒,要是跟老三在一起……」

他忽然停下來沒說,神色也顯得黯然,甚至多於哀傷。

我知道他是想起了恨連城。

別人還說什麼借酒消愁,我倒覺得借酒添愁。

每當喝酒的時候,很容易想起值得我們懷念的人,最後多於惆悵。

我望著他如此傷懷,有些不忍,好幾次都差點把恨連城的死告訴了他。

但最後還是生生忍住了。

沒說。

我甚至有些心虛,更覺得對不起艾笑,也就是恨連城。

他曾經對我那麼好,如今我卻連他的死訊都不敢告訴他的兄弟和朋友。

這叫我於心何安?

一場酒終究不歡而散。

最後,惠當初於是也醉了。

我望著他,不免暗暗嘆息。

未央還在擔心,說:「姐姐,他執意不走,該怎麼辦?」

我說:「隨他吧!」

未央說:「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該不會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是想看看《葬經》到底能不能找到秦始皇陵和曹操墓葬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我不覺微微一驚。

這就是了,他死賴著不走,其實還有著更深的用意。

因為依我的計劃,這本《葬經》最後到底會落入誰的手裡,他顯然已經知道了。

只是,我要對付的是岳雲清,那他又為什麼不阻止呢?

畢竟岳雲清可是坐鎮一方的官府大員

我以罪為罪,他豈會坐視不理?

我沒有再想,也沒時間去想。

第二天,我讓惠當初去幫我打聽關於岳雲清的情況。

惠當初二話不說,趕了馬車就去了。

未央這些天附在我身上,礙著惠當初都不敢出來,如今一得空暇,便央我拉上窗帘,她才飄然而出。

我望著她憋悶的模樣,不覺莞爾。

下午的時候,惠當初回來了。

馬車被他送去車行修葺一番,裝飾得十分氣派華麗。

他說,這樣去岳府送禮便不顯得過於寒磣了。

我遞於銀兩給他,他不接,反而說:「你我兄弟相稱,若以銀錢,未免壞了這份情義!」

我只得笑了笑。

一個盜墓賊,一個捕快,這兄弟,何以當得?

隨後,他又說:「明天是岳雲清的五十大壽,他早已派了請柬,我給你弄了份來,這樣去就更加方便!」

我接過請柬瞧了瞧,倒也製作精美。

未央透過我的眼光,只看那岳雲清三個字,便是一陣刻骨的憤恨。

她的激越,使得我渾身一顫。

惠當初感覺到了,問我:「如何回事?」

我強自鎮定,說:「沒什麼。想到這快要完成墓神的遺願,如今也放心了!」

他聽到墓神時,神色顯然一變。

一切準備妥當,看著時辰剛好,就坐了馬車前往岳府。

惠當初早已備好了一份禮物,本來我是不屑送禮的,只需將《葬經》送到岳雲清手裡便大功告成。

但惠當初說人家五十大壽,你這空手去總歸不大好。

於是買了份貴重禮物,然後又將《葬經》藏於其中。

過了幾條大街,來到岳府門前。

但見那高樓闊院,甚為煌赫。

門口屹立兩座石獅,便多了份森然。

此時,岳府門前停了好幾輛豪華馬車。

每到一位客人,岳府司儀便高聲吆喝,並順便報出禮份。

當看到我們時,他們有人前來引路。

我並不打算進去岳府,便跟惠當初說了。

惠當初心領神會,拿出早已備好的禮物遞上,說:「這裡面有你家老爺往日有位故人托我們送來的東西,請務必讓你家老爺知道。」

那人滿臉疑惑,朝著馬車內的我看了又看,始終不大放心。

惠當初只好從袖底下遞上幾兩紋銀,那人這才喜上眉梢,又瞧著禮品精美,自然也就不再疑惑,連忙招人將禮物抬了進去。

我望著他的背影,嘴角不覺勾起一絲冷笑。

絲毫不用懷疑,我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只要岳雲清看到《葬經》,定然是宛如昨日,心知肚明,免不得一陣心驚肉跳。

果然,等我們轉入一條街角,遠遠的能夠看到岳府大門時,我就讓惠當初停了下來。

過不得片刻,只見剛才收禮物的那人帶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從府里快步走了出來,待見到沒人,便翹首四下不住的張望。

我知道他們這是在尋找我。

我又是一聲冷笑。

回到客棧,日已西斜。

如今《葬經》已送了過去,餘下的就只等東風。

我打算跟惠當初告別,就算再「兄弟情深」,這樣的事情我是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

畢竟這事非比尋常,他能幫助我送去《葬經》已是超出了他本身的職責所在。

哪知我一說,他倒也沒反對。

直到他走了,我還帶著一絲莫名詫異。

我不明白他這是幾個意思。

之前他死拽活賴的要做我的車夫,無非是想從我身上查到恨連城的下落。

但奇怪的是由始至終他一個字都沒提。

若說他是真的想看看《葬經》到底能不能找到兩大墓葬,那又為什麼就這麼走了呢?

我一時茫然不解。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我和未央才悄然來到岳府。

此時岳府全然一片燈火通明,門口不時有一隊一隊的護院來回巡邏。

未央恨得咬牙切齒,她的鬼臉不時的在黑暗中暴露出來。

那種帶血的牙齒,連我見了都忍不住一陣害怕。

有時我忍不住想,若是她一旦擁有了強大的法力,將會是一個怎樣的情況。

這讓我不由得想起了怨靈文種。

未央說:「姐姐,岳雲清看到《葬經》,怕是有了防備。」

我說:「無妨。我們先到岳府後院,找個地方隱藏起來,就等著看熱鬧吧!」

未央還有些憂慮:「姐姐,你說他們會來嗎?」

我毫不遲疑,說:「會!」

未央不再問,她又附在我身上。

只有這樣,我的動作才會更加靈敏。

來到岳府後院,是一個類似於花園的所在,有假山涼亭,花樓閣榭。

靠近前院,有幾棵參天大樹,樹葉茂盛。

這是個藏身的好所在。

我縱身一躍,便掠上樹端,藏身於枝葉間。

站在樹上,能俯瞰整個岳府內的境況。

此時的岳府,絲毫沒有了白天里的喜慶氣氛,全然一片森嚴。

府內各個主要過到,也都有護院值守。

看這情形,岳雲清果然是做賊心虛了。

若非看到《葬經》,他只怕還沉浸於他的五十大壽之慶。

我和未央一直等候到下半夜,岳府也沒有什麼情況發生。

未央失望著說:「怕是他們不會來了。」

我也有些動搖了。

甚至都有點懷疑,我送《葬經》來,是不是打草驚蛇了。

很快,我就否定了這種想法。

雖然岳府已有防禦,但想得到葬經的人,岳雲清肯定做夢都想不到。

因為這個人的力量,又遠非岳雲清所比。

我賭的是膽量,這個人賭的也是膽量。

只要他想要尋找兩大墓葬,我相信他一定會來。

果然,到了夜最黑,人最困的時候,一群黑衣人從東面院牆越了進來。

此刻的岳府護衛,由於麻痹,只以為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就有些鬆懈了。

這些人動作迅速,一進來就將值守的護衛全然放倒,絲毫不拖泥帶水。

未央看到這情景,忍不住一陣顫動。

她彷彿又看到了那個慘絕人寰的夜晚,就如同這一般在黑暗中悄悄的進行著。

我安慰她說:「妹妹,不要怕,天理昭昭,壞人總要得報!」

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我也變得這般心狠。

想到前世,若非那該死的蛇妖壞事做絕,又何至於我受盡這一世一生的苦楚?

這世間多少人,又與那該死的蛇妖有什麼分別。

我同樣憎恨。

罪惡還在進行。

黑衣人解決了所有護衛后,開始一間一間的房子搜查,只要抓到丫鬟下人都驅趕到一處關押起來。

未央的情緒越來越激烈,這觸景傷懷,令她難以自拔。

痛苦再一次將她的魂魄割裂得支離破碎。

我深切的惋惜。

很快,黑衣人在一個下人指認下終於找到了岳雲清。

他們將岳雲清一家帶到了一間房內,房門沒有關,燈光從房內一直照到門外。

裡面發生了什麼,我看不見。

但我可以想象得到,這是何其的一個慘烈。

未央終於哭了出來。

一模一樣的場景,令她痛不欲生。

我不住地安慰她,一邊又冷漠的注視著岳府內發生的一切。

此時,黑衣人在不斷的砍殺著無辜的下人。

未央再也受不住了,哭著說:「姐姐,我不報仇了,我們走吧?」

她的心終究是慈的,但事情卻已無法收拾了。

她曾經那麼刻骨銘心的要報仇,可如今面對那些一如她當年一模一樣遭遇的無辜人,她終於是要放棄了。

這時,岳府大門前忽然一片火光通明,無數官兵潮水般從黑暗中涌了出來。

他們迅速展開,將岳府包圍,然後衝進岳府,見到黑衣人就抓。

一場新的戰鬥迅速展開。

我看到,官兵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惠當初。

還有一襲紅衣的血紅衣,在火光中顯得如此叱吒風姿。

我早已預料到的,惠當初之所以幫助我,就是在等待著這一刻。

他或許早就知道我送《葬經》岳雲清,就是為了引出天道行。

只是我不明白,他要對付天道行,又何必以這種方式來進行呢?

難道他寧願犧牲岳雲清一家而成就自己的功績?

戰鬥還在進行,黑衣人雖然玩命拼殺,但最終還是無法逃脫出官兵的抓捕。

在混戰中,我看到了方摧心。

他憑以一手摧心掌,殺出重圍,往岳府後院逃竄。

惠當初發現后,連忙追了過去。

我黯然嘆息。

未央說:「姐姐,我們還是走吧,我不想再看了!」

她的聲音顯得是那麼的無力和傷感。

她的內心是矛盾的,曾經執著於報仇,可一旦這仇報了,反而覺得是如此不堪和蒼白。

我轉身往另一棵樹上掠去,可這一瞬間,借著夜色,我忽然發現身後的假山上有一頂轎子。

一頂和黑暗融為一體的轎子。

我怵然一驚。

這是顏管家的轎子。

我顧不得什麼,一躍便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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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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