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飛劍

這個少女居然是我的小妹。

看到她我不覺心頭一痛，隨即又是歡喜。

我叫了一聲：「未央小妹！」

未央與小妹，已然合二為一。

未央小妹望著我，帶著一絲甜美的笑容，應了一聲：「嗯，二姐！」

隨著她揮手拂袖，我的身子又往後退去。

黑衣人的滾刀頓時滾空。

但瞬即又往前推進，六刀連著翻滾，幾乎與我貼身而過。

我驚著一身冷汗。

趁著時機，未央小妹攜著我騰空而起。

六把滾刀也跟著破空襲來。

未央小妹反掌拍出，以法力迎拒。

小妹的魂魄被怨靈文種所滅，如今也只不過僅存一具屍身。

若非未央的魂魄入體，她的軀體便早已化塵若土。

我驚叫著說：「小妹，不與為敵！」

未央小妹隨著一掌措手之機，早已帶著我掠行遠去。

黑衣人的滾刀便即遠遠以弧形化開。

我回頭瞧著，暗暗一驚。

這怕是要形成合圍之勢。

我連忙說：「小妹，一去十里！」

小妹依言，一去四十里。

這樣滾刀堂就更加無法追蹤而來。

只是停下來之時，便是累得身形恍惚。

我不顧昏暈，連忙扶著未央小妹，說：「未央妹妹，可不礙事吧？」

未央小妹迎著我展顏歡笑，說：「還好吧，只是這在家呆得久了，法行未免疏怠！」

我心頭一痛，拉著她的手頓覺一片冰冷。

未央小妹連忙縮手，怕鬼魂的陰身之氣侵蝕著我，說：「姐姐，你可好吧？」

我說：「還好！」

說著話，還是忍不住顫慄著以雙手去撫摸她的臉頰，說：「未央，小妹，讓我好好看看你吧，我真的好想你們！」

未央小妹再無閃避，說：「二姐，我們也是……」

我情難自禁，淚水已然奪眶而出：「小妹！小妹！」

未央小妹也是淚流不止，輕喚了一聲：「二姐……」

再也無法抑制，我們抱頭痛哭。

她身上的冰涼之氣立時透入我的身體，不覺為之一顫。

小妹立時驚覺，便慌忙鬆開手來：「二姐，怎地只你一人？那白衣為何不在？」

我心痛如割，說：「白衣妹妹為了救我，被……被剛才那些黑衣人殺死了……」

未央望著我一驚。

借著月色，隱約可見小妹蒼白的小臉上有兩處暗黑陰影，想著怕是亡體屍斑。

我心痛不已，又問她緣何在此。

未央小妹緩述說來，才知那日我被黑影阿房帶往京城途徑家鄉之時，未央小妹居然感覺到了我的存在。

於是，她不顧一切一路追蹤而去。

只是這晝伏夜行，便耽擱了時日，最終失了蹤跡。

但她知我者謂我心憂。

想著我既然途徑家裡，以我對小妹的心意，卻又如何不曾回家看上一眼。

這已是極不尋常，怕是因為我遇到了什麼意外。

就這樣，她在京城附近到處尋找著我。

直到聽聞京城異變，於是又匆忙前往。

這時我已入虛靈之境，又被太子誣陷為刺客幕後主使。

未央聽說之後，很是驚慌失措，只得繼續到處尋找著我。

因她是鬼魂之身，總算籍著我的氣息尋找過來，又恰好從滾刀堂手中救了我一命。

我望著她感傷不已。

未央小妹問我如何回事。

我也不隱瞞，將所知家仇一一跟她說起。

未央小妹聽說之後，震驚之餘恨恨的說：「如此大仇，焉能不報？」

我倒是不想未央小妹參與進來。

未央又說：「我就不應該讓你孤身一人去面對，如今定當與二姐同力同心。」

我望著她神意堅決，自知拒絕決然讓她傷心，便只好不再說。

她望著我嫣然一笑，又說：「二姐當作運籌帷幄，小妹便為先鋒，定當為二姐衝鋒陷陣！」

她說著一副大人模樣，但小臉蛋兒仍是不脫稚氣。

我暗自傷心。

若然她還活在我眼前，那該多好！

我心之黯然，怕她瞧見，故作強顏歡笑。

但轉過身來，忍不住暗暗垂淚。

翌日，天色已臨小雨瀝瀝。

氣候極為寒冷。

未央只是鬼魂，法力有限，還不能在白天行走。

本來以小妹的屍身，雖可見天日，但難免生積屍斑，怕要毀了她的容顏。

因此未央雖然已入小妹軀體，但還是極為愛惜。

歇了一天，到得晚間，未央小妹才從暗黑中起來。

她有些懊喪，說：「這樣晝伏夜出，未免縛手縛腳，反而累了二姐。」

我故作輕鬆。

未央小妹如何不知，嘆說：「如今要報大仇，以二姐一人之力，怕是舉步維艱。」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

她又說：「不如先去尋找天師京末雲，或許得他相助，便可使得我和小妹行走於白日之間。只須這樣，才可放心保護姐姐。」

我情難自禁，不覺感激的握著她的手。

就算冰冷刺骨，我亦覺溫暖。

何況尋找到京末雲，說不定也可尋得爹的三人行必有我妹的宋小妹。

有了他們之助，我行事起來自然容易多了。

可是這天地之大，又該如何尋找京末雲。

未央小妹微一蹙眉。

我思忖之間，便說：「這有何難？」

想來我能從虛靈之境中出來，京末雲和假的欣宜公主，也即必有我妹的宋小妹，他們定然也已回歸現實。

至於他們又去往何處，想是回到京城的可能性大些。

要尋找到京末雲，只須未央以鬼魂之身在京郊弄出幾起驚嚇之事。

京末雲向來以殺妖除魔為己任，聽聞之後自然會追蹤而來。

未央小妹聽我一說，不覺拍手稱好：「果然還是姐姐聰明！」

隨後數日，未央脫出小妹軀體，以鬼魂面貌驚擾四鄰。

一時風聞。

不出數日，果有天師尋來。

不過卻非京末雲。

而是一老者。

老者辣而彌練，雙眼之中透出一絲精芒。

一看便是那種修鍊成精的人物。

我瞧得不覺心頭砰砰直跳。

曾記得爹說過，太子當初身為靖王爺之時，以兩大高手護衛。

這兩大高手在民間，謂之修鍊者。

但去了太子身側，便多於精練王霸之氣。

我瞧著暗暗驚心。

老者自有其獨特的本事，尋著未央小妹二話不說，便是以指按壓。

這居然是妖雷訣！

未央小妹原本做好了應戰準備，對方雷訣一起，她急忙閃避。

但一聲轟隆，雷聲震耳，也是讓我大驚失色。

我怕未央小妹遭其毒手，和身並進。

手中匕首橫空刺出。

老者抬首拂袖，便將我的匕首磕飛。

他望著我，忽然精芒爆盛。

迎著他的目光，我心頭大震，整個人忽然一片混沌。

未央小妹大喊：「身為天師，竟然以妖法害人？」

老者為之一頓。

未央小妹拉著我退出界外。

老者暴怒，單指憑空擊點，便見銀光閃閃。

一柄飛劍破空而出，直指未央小妹。

未央小妹反擊一掌，企圖掃落飛劍。

但老者御劍法門深厚，反將未央小妹震退。

然則飛劍長驅直入。

未央小妹閃之不及，飛劍便已到得眉發之間。

我大驚失色！

這老者飛劍施為，只須擊中未央小妹，怕是連她的魂魄也要打散。

但就在這時，未央小妹的身前忽地一道金光暴閃。

飛劍擊在金光之上，宛如銅牆鐵壁。

砰的一聲，飛劍反射回去。

老者大驚，揮手以卸劍訣收了飛劍。

這才看見一少年。

少年嘻嘻而笑，正是少年天師京末雲。

京末雲以金光訣擋了老者飛劍，受力反挫，只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涌了上來。

但他硬是生生忍了，故作輕鬆的望著老者，說：「天師道法，可不曾有『混沌精芒』這等邪門歪道的法門。」

老者冷笑，說：「那又如何？你若是有能耐，可敢望著我？」

京末雲訝然失笑：「你又不是嬌艷美女，我瞧你作甚？」

老者大怒，又以飛劍射來。

這次卻是兩支飛劍。

京末雲不閃不避，笑說：「區區飛劍，何足道哉！且看我金光大道！」

指手一道金光訣。

兩支飛劍射入金光，立時斷成四截。

京末雲反手拂袖，四截斷劍往老者倒射過去。

老者赫然變色。

逐以三支飛劍射來。

京末雲大笑：「來者不拒，且看我金光再閃！」

於是，金光之下，三劍盡折！

老者已覺額頭冒汗，老臉已見盡白。

這番御劍術極是耗損真氣，他見京末雲神色坦然，更是驚懼。

京末雲笑說：「如何？可否再來四極飛劍？」

老者欲咬牙再發，只是微一凝力，但覺腹內虛空。

他自知若然再使飛劍，勢必自損。

於是，權衡再三，終究懼色，便咬牙退去。

京末雲這才忍受不住，哇的一口鮮血狂吐了出來。

我和未央小妹都驚慌失措。

京末雲站立不穩，已然單腿跪地，顧不得擦拭嘴角血跡，說：「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我已知其意。

想是京末雲適才與老者對敵，已然受了內傷，只是他故作輕鬆，強作鎮定。

一旦嚇唬老者退去，整個人鬆懈下來，便再也忍受不住，一大口血便狂吐了出來。

我想著急忙招呼未央小妹扶著他迅速離開此地。

未央又施展了點法力，造成迷霧惑象。

過得不大一會，身後遠遠的聽得一聲狂嘯。

正是那老者怒極而發。

看來他果然事後想來不甘，又覺可疑，便迴轉來再戰。

當他看到地上京末雲吐出的一口血跡，立時明白受了欺騙，更是怒之若狂。

所幸未央小妹以迷霧圍城，總算拖延得時間，讓我們遠遠遁去。

只是京末雲受了重傷，我們尋了個安全所在，讓他好好養傷。

這一來，便是半月之久。

未央小妹去探得消息，得知皇帝安然無恙，只是對我和惠當初血紅衣的追捕告示貼得滿大街都是。

這一來使得我們宛如過街老鼠，而人人喊打了。

倒是欣宜公主卻還不得蹤跡。

京末雲這時傷勢已愈，便又來笑我：「小色鬼，你又勾引了誰家小女，竟引來了太子的精要人物？」

我最惱他每時以小色鬼稱呼，不覺冷笑一聲，說：「那還能有誰？當然是欣宜公主了。」

京末雲喉頭一噎，尷尬著說：「還提，都是你害的！」

我哈哈大笑。

京末雲恨得牙痒痒：「我跟你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又幹嘛這樣害我？求求你把駙馬認回去吧？」

未央小妹不明所以，說：「怎麼回事？」

京末雲氣恨難休，便跟她說來。

未央小妹好奇心大起：「那欣宜公主到底有多醜，竟令得你這般害怕？」

京末雲一想到丑公主的模樣，便直打哆嗦。

我笑得心花怒放。

他越怕，我便越開心。

誰叫他老是叫我「小色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