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路見不平（1）
?雞排店重新恢復寧靜。
望著門頭上「江湖一雞排」五個中二的大字，唐徨心裡難免有些感概。
自己堂堂一個大學生畢業生，結果到死都沒找到工作。誰知重生之後，居然鬼使神差地得到了一份賣雞排的工作。
這算什麼，大學生創業？
望著手裡126元現金，唐徨也不清楚這家雞排店的具體成本，只能按餐飲行業50%的毛利，再扣去房租，這一個中午的純利潤應該是50塊錢。
「所以這50元，就是自己幸苦了一個中午的勞務費。」唐徨對自己的邏輯很滿意。
畢竟現在的自己，也是這家雞排店的半個老闆，於是他理所當然地拿了50元放進自己口袋。
這可是自己參加工作后的人生第一份收入啊！
「要是能多賺點就好了。」唐徨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要想做雞排店這種輕型餐飲，尤其還是開在老城居民區附近的偏僻社區店，始終要靠外賣平台才行。只可惜因為昨天的事故，外賣平台已經把「江湖一雞排」的網店給封了，少說也要一兩個月才能解封，所以這條路暫時行不通。
當然，除了外賣平台，同時也要靠電話訂單。特別是做這種老城區本地人的生意，免不了要用原始的遞推手段——往每戶人家的信箱里塞雞排店的單頁來做推廣。
但是這條路現在也走不通，應為唐徨一直沒能找到楊煒的手機。沒有手機，哪來的電話訂單？
時至今日，一個現代人的正常生活已經離不開手機，唐徨也不例外。
想到這裡，唐徨頓時醒悟：
雖有沒有找到楊煒的手機，但是自己可以去找唐徨的手機！
也就是找回自己以前用的手機。
查清自己和老唐被槍殺的真相，報仇雪恨，這是永遠不能更改的主線任務！
反正雞排店已經沒有生意了，他連忙簡單收拾了一下，重新拉下捲簾門。
…………
「滴！兩元！」
「滴！一元！」
「滴！老人卡！」
「滴！傻逼！」
？？？
公交車裡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公交車前門。
刷卡機旁，唐徨手持公交卡，一臉茫然。
他用的是從楊煒口袋裡找到的公交卡。
這是什麼鬼？
傻逼卡？
幸好謎題很快就解開了。
「滴！傻逼！滴！傻逼！」公交車前門附近，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嘟著嘴，正興奮地模仿著刷卡機發出的聲音。
「……」唐徨。
雖然只是熊孩子的惡作劇，但也顯而易見，自己剛才刷卡的時候，刷卡機沒有任何反應。
唐徨只好再刷一次，還是沒有反應。
「你這卡，消磁了吧……」司機望著唐徨，努力憋笑。
唐徨只好摸出兩枚硬幣，投進錢箱。
「滴！傻逼投幣！」熊孩子繼續興奮地叫喊。
坐在旁邊的孩子媽媽似乎也覺得有點過分了，急忙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
「好了啦，別鬧！媽媽答應給你買黑太狼了！」
神奇的孩子，神奇的家長，神奇的教育。
唐徨不想惹事，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於是他就在全車人的注視下，默默坐完了全程。
…………
「咚咚咚！」
「誰啊？」門後傳來丘佳澤的聲音。
丘佳澤是唐徨的大學同學兼室友，關係最鐵。還沒畢業，他就率先找到一份銷售工作，據說做得風生水起。
但唐徨一直認為那是傳銷……
然而無論如何，畢業后的這三個月里，要不是有丘佳澤的仗義相助，一直沒能找到工作的唐徨就算不會餓死街頭，也會流落街頭。
所以唐徨一直對自己這位大學同學心存感恩。
「我是唐徨的三姨父的乾兒子的小舅子，來你這裡拿唐徨生前的遺物。我叫……我叫唐郎。」
唐徨隨便給自己編了個身份，根本就沒在意為什麼三姨父的乾兒子的小舅子也會姓「唐」，因為他對自己這位大學同學的智商很有把握。
果然，門立刻打開，丘佳澤探出腦袋。
昨天的槍殺案發生后，警方連夜尋訪唐徨在莘城的關係網，自然就找到了丘佳澤頭上。聽到唐徨遇害的消息后，丘佳澤正不知應該如何處理唐徨留在自己這裡的東西，就碰到唐徨的親戚找上門來，他當然求之不得。
於是唐徨輕而易舉地回到了自己借宿的房間里，默默收拾自己的「遺物」。
東西還是那些東西，同學還是那個同學，但自己已經不是自己。
唐徨百感交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畢竟還活著。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至於唐徨留在這裡的東西，無非就是些衣服，就算帶走，也不一定是楊煒身體的尺碼。所以這些衣服並不是他專程跑這一趟的目的。
揭開枕頭下面的被子，棉絮上霍然出現一部黑色的國產手機。
這是唐徨生前的另一部手機，就是「副機」，專門用來玩王者農藥，就連丘佳澤也不知道。
——至於唐徨常用的「正機」，現在肯定已經被警方收走，成為槍殺案的物證了。
於是唐徨解開這部副機的密碼鎖，打開微信，選擇登陸過的歷史賬號，再輸入密碼，就登陸上了自己生前的微信號。
滿屏都是紅點，無數條消息，他隨手點開幾個。
「親愛的唐徨同學，一路走好！（蠟燭）」
「生得光榮，死得偉大！（蠟燭）」
「願天堂沒有槍擊案！（蠟燭）」
「希望來世的你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蠟燭）」
「……」
唐徨想笑，但又有點想哭。
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滋味。
如果自己一一回復這些留言，對方會是什麼反應？
唐徨忽然有種惡作劇的衝動。
「你是唐徨的……的親戚對吧？過兩天有一個唐徨同學的追悼會，是我們同班同學自發組織的，就在我們學校後門外的『啃的雞』裡面，到時候你要是還在莘城的話，也可以一起去看看。」丘佳澤忽然走過來說。
「追悼會？」唐徨有些愕然。
自己參加自己的追悼會？
他不敢想象那是什麼場面。
「你是唐徨的親戚，到時候也能了解下他在大學四年裡的生活，還能跟我們說說他小時候的事。」丘佳澤說。
唐徨點了點頭，既然同學們有這片心意，自己也該去看看。
反正自己現在是楊煒的身份，不至於嚇壞他們。
丘佳澤見他答應，就把詳細的時間和地點告訴了他。唐徨怕說多了暴露自己的身份，急忙把自己的手機收起，然後將衣服裝成一個大袋，急匆匆地離開丘佳澤的住處。
誰知他剛剛走出們，丘佳澤的聲音忽然又後面傳來：
「你真的是唐徨的親戚？」聲音很冰冷。
「是。」唐徨很鎮定。
「證明！」丘佳澤的語氣很堅定。
唐徨嘆了口氣，這傢伙現在才想起要問這個問題？
這位丘同學的智商，果然沒讓自己失望過。
於是唐徨淡淡地說：
「蚯蚓哥。」
丘佳澤頓時臉色大變。
「蚯蚓哥」自然就是丘佳澤的外號。入學第一天，寢室里的幾個同學一起去澡堂洗澡，然後丘佳澤就收穫了這一光榮的外號。
連這個都知道，那就不會有假了。
證實了對方的身份，丘佳澤鬆了口氣，然後忽然放聲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你明明是他的親戚，但樣子卻和他長得一點也不像！哈哈哈，我早就說過，那個傢伙能長成那副模樣，一定是……一定是基因突變的產物！哈哈哈！」
「……」唐徨。
丘佳澤繼續大笑，就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唐徨不敢再看他，獨自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