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剪髮
?懷念過去的我們不懂愛情,開懷大笑,沒有嘗到痛苦的滋味。
極年並沒有住校,所以接觸他的時間少之又少。
同學圍著秋落說籃球賽的事,他有一搭無一搭的回話,一邊看時間,還有兩分鐘就上課了,難道他今天不來了?生病了嗎?
秋落不著痕迹的蹙了下眉,若無其事的有說有笑起來。
「今天我去找校長拿錢,放學請全班同學吃飯,想吃啥,你們商量好,中午之前和我說一聲,好提前安排。」
聽著打鈴的聲音,秋落落定了極年今天不來的猜測,正要定下心上課時,極年踩著上課鈴進來了。
秋落輕笑一聲,原本有些抑鬱的心情頓時明朗起來。
極年一個人坐在最後靠窗的角落,班裡的座位是根據成績定的,成績越好座位也越靠前,秋落很聰明,也跟家庭教育有關,他自尊心強,學習自然也不甘落後,於是他一米八的個頭還坐在第一排,擋住不少人的視線,他也向班主任提議坐後面,都被駁回,班主任是女老師,一碼歸一碼特別無情,學生私下給她起了個外號叫冷麵包黑炭,因為一生氣臉黑的都可以擠出墨來了。
下課鈴一響,在同學的起鬨中先去了校長那兒拿到了五萬塊,然後進辦公室。
「楊老師。」
楊老師可喜歡這個帥氣學習又好的學生,神色都變得溫柔,帶著淡淡笑意。
「有什麼事嗎秋落。」
「我想換座位,坐太前面擋住後面女同學的視線,我只能矮下身,腰都不能伸直,都快駝背了,何況我這麼聰明,坐哪兒都一樣不會耽誤學習的。」
秋落半開玩笑半略帶委屈的語氣。
楊老師一聽,眉頭皺起來,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駝背怎麼能行。
「你想坐在哪兒?」
秋落洒然一笑:「極年旁邊的座位一直都沒人。」
楊老師乍然變色,要知道愛打架,和同學相處不好的極年讓每個老師都頭疼,怎麼能讓秋落這麼優秀的學生坐在他身邊,太危險了。
沉下臉:「不行。」
秋落沒有介意她的態度,繼續道:「一個班是一個集體,我自然是不願意看到排斥和孤立,而且極年成績也不差,就是愛睡覺,經常打架而已。」
楊老師嘴角一抽,而已?
「據我所知每次打架都是對方先招惹極年的,雖然我不太了解極年的情況,但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是不屑惹事的,我做他的同桌,多少也能督促點,搞好關係。」
楊老師沉默,她身為班主任,應該了解清楚極年的家庭環境,但又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只當他是在叛逆期,而且極年也很聰明,就是那性子讓她苦惱的很,若是秋落真能和他打好關係……
「我再考慮考慮,你先回去吧。」
秋落眉眼都帶著笑意,這事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從辦公室出去,秋落站在窗前,正好可以看到斜對角的教室,極年埋在胳膊里睡覺。
不禁擔心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有嗜睡症什麼的。
有兩個同學邊跑邊打鬧,果不其然撞到了極年的桌子發出刺耳的聲音,極年被吵醒,也或許從來沒有熟睡過,把頭轉向了窗戶,眉頭緊鎖,臉冷的一副誰欠了他八百萬一樣,閉著眼煩躁的把桌子往後移動了些,但卻沒有起來打架。秋落又不知不覺展開笑顏,誰說他兇狠愛惹事,他看到的,是那個人的忍耐和溫柔。
秋落回到教室,原本就吵鬧的班都要鬧翻了天,這個人想吃烤肉,那個人想吃火鍋,還有人想吃旋轉壽司,擠兌半天也沒決定下來,趙昂被吵的耳朵嗡嗡直叫,暴脾氣吼了一嗓子:「別爭了!秋落,你自個兒決定好了,我吃嘛嘛都香。」
趙櫝不懟他就不舒服:「豬也是吃嘛嘛香,你看你都一身肥肉了,打籃球一跳肉就抖十下。」
「嘿,趙櫝你丫的好意思說我,自個兒吃的臉都大了十圈。」兩人拌嘴,動手,像小屁孩一樣扯臉抓腦袋咬耳朵,幼稚的不行,看戲的同學紛紛送了個白眼給他們。
洋溢著青春氣息的教室,只有極年一個人格格不入。
秋落摸著下巴道:「那就吃自助火鍋。」雖然大夏天很熱,但也很爽。
秋落走到極年身邊和他說了下要換座位的事,極年蹙眉:「憑什麼。」
他頓了一下,笑道:「當然是我想和你交朋友。」
趁著大課間,秋落迅速收拾好書轉移座位,極年現在應該去抽煙了,想到他一回來就看到冒出個同桌,不舒服的樣子就忍不住好笑。
好幾個人沒去做操,劉眺看著秋落問:「你怎麼坐極年旁邊去了。」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厭惡的口吻,只是疑惑倆人關係這麼好了?平日秋落讓人多少顧著極年,可沒想到還會願意主動去當同桌。
「本少感激他幫忙,看他長期孤身一人,只好以身相許。」
鮮有的調侃不正經,劉眺意識到什麼,眼珠一轉看到站在門口的極年,感覺頭更疼了,這倆人坐一塊兒,能安寧下來不。
秋落笑容燦爛打招呼:「嗨同桌。」
極年面無表情看著他。
秋落側身讓他進去。
極年沒動,臉上有細微的不耐,秋落瞧他膈應的樣兒更舒坦了真想笑出聲。
他擰著眉,沒有開口,光看他的眼神和表情就知道肯定在想他是個白痴,坐這兒來了。
秋落自顧自的說:「你不坐我自己坐了。」
極年猶豫了片刻,還是坐了進去,困惑,煩躁,為什麼偏偏要靠近他。
他又要趴著睡覺的時候,秋落問他話:「你晚上該不會去做什麼少兒不宜的事了吧,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樣子。」
一臉促狹,極年沒理他,裝聾作啞。
秋落也不擔心惹怒他,自己是如此的善良,要幫助將要墮落的少年。
「極年,你多高啊。」
「睡多了會頭疼,你要不要吃糖?」
「你頭髮好像太長了,該剪了,正好我這裡有剪刀,我手藝很贊的,不會毀了你的形象。」說著故意弄出咔嚓兩聲,好整以暇的看著目露寒光的極年。
他認真的說:「信我,雖然很久沒有幫人剪頭髮生疏了,但我有天賦,一定幫你修個特展現你氣質的髮型。」
極年眼睛一閃,狐疑看他。
劉眺好奇:「什麼髮型?展現什麼氣質?」
「當然是冷憂鬱氣質。」
劉眺瞧了瞧面無表情的極年,表示沉默。
眼看著秋落握著剪刀的爪子快要湊到極年頭頂,極年偏頭:「不用。」
秋落瞪眼:「不要錢的!而且遮住眼睛你不感覺不舒服?」
極年皺眉。
秋落繼續加油點火:「你的眼睛很好看,遮住可惜了,如果你不信我的技術,可以照著鏡子,若是不好,我罷手就是。」
極年瞪著他,半晌嗯了一聲。
秋落詫異,沒想到他真會答應,嘴角一勾,這麼好的機會真是難得。
然而他沒想到極年還省了一筆理髮錢。
他說的可都是實話,對修理頭髮這事上還真是有天分。
也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把梳子,撫上他的頭,猛然感到手下的人身體劇烈一顫,緊繃,像是極力剋制,才不讓身體的本能發出危險感應而動手。
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秋落也能想象的到他的忍耐,可他不知道,極年要以多大的耐力才能忍得住沒有在秋落碰到他頭時下意識的后肘反擊。
極年無聲沉沉吐氣,眼睛幽深,情緒雜亂,良久,他閉上了眼,雖然身體還是僵硬,秋落能感受到他在試圖放鬆。
這種變化,秋落感到欣喜。
同學課間操結束,廊道從安靜恢復到嘈亂,同學都回到教室,第一個同學要邁進門的時候看到一幕頓時驚嚇到倒抽氣,聲音大的像見了鬼一樣,驚悚的表情讓陸陸續續隨後回來的同學疑惑不已,伸脖子一看,就像擊鼓傳花似的從吸氣聲。
「嘶—」到感嘆聲「哦~」到「喝—」到不按規則來的「ohmygodbaby!」到結尾的一聲「卧槽」。
一個比一個誇張了啊,用得著這麼吃驚嗎。
光聽聲音就知道後面兩句是哪兩個二貨發出的。
「卧槽秋落你怎麼在給那小子剪頭髮!」
「我的眼睛是瞎了嗎,秋落居然還會剪頭髮,客戶還是極年!」
趙昂和趙櫝異口同聲。
嘖,要說你們不是親兄弟誰信啊。
人越來越多,極年在聲音響起的瞬間睜開了眼。
霎時間他斂下眸中紛亂的情緒,想要阻止秋落繼續。
秋落不讓他擋住,說:「別動,剪壞了就成禿頭了。」說完看都不看趙昂他們一眼。
「別嚷嚷,剪個頭髮而已,我手藝不錯吧。」還有閑情洋洋得意,眾人也是醉了。
楊其:「很意外極年竟然任由你碰。」
秋落隱笑:「畢竟身為同桌是要搞好關係,今晚火鍋聚會,極年也會去吧。」
貌似是詢問,實際已經下了決定,極年非去不可!這只是秋落想當然的,不過他有法子應付極年,讓他拒絕不了。
趙昂皺眉,硬是把秋落拽到一邊,不得不停下造髮型的的重大工程。
「你今天吃錯藥了?怎麼跑去和極年做同桌。」趙昂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
秋落一把拍掉他的爪子:「極年哪兒招你了這麼不待見他。」
趙昂望天,要吐槽的太多,用最簡單直白的話總結:「就是看他不順眼。」
「你不喜歡是你的事,我反正挺喜歡極年這人的,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趙昂這才明白過來,感情這傢伙是在挑戰從未遇到過的人物,趙昂還是提醒了他一句:「感興趣就算了,別太過火,不要把自己搭進去。」
這話有點詭異的意味,不過兩人都沒往其他方面想,趙昂看到過極年像瘋子發狂一樣不要命的打架,還有那駭人陰冷的眼睛,如果有人說他是殺過人的失足少年趙昂都會毫不猶豫的相信,所以他不希望秋落和極年走的太近。
看秋落不以為意的態度也懶得多說了,以他的身份和身手,想極年也不能把他怎麼著。
「就當我瞎操心了。」趙昂低聲嘟囔著回座位去,真想不明白秋落會為一個瘋子這麼興奮。
趙櫝拍拍他的肩膀:「秋落是把他當對手吧。」
趙昂納悶:「對手?什麼對手。」
趙櫝篤定點頭:「誰長得更帥。」
趙昂:「……」
默默豎起耳朵的劉眺:「……」真不知道他們眼睛都長哪兒去了。
瞥了眼走回到極年身後的秋落,極年又擺出了不讓人接近的反感態度,仍舊笑嘻嘻的秋落,看似彆扭卻又違和的自然。
劉眺閉上眼,愛咋樣咋樣,不關他的事。
「你又怎麼了,髮型都弄了一半,你要中途放棄?」沒等他回答繼續說:「課間還有十五分鐘,很充足了。」
手上動作速度加快。
周圍的視線時不時掃過來,秋落從玻璃窗看到很反感注視的極年緊鎖著眉,不禁歪了歪頭,他為什麼這麼討厭別人靠近和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呢?
通常來說討厭這樣的,都是性格暴躁,束縛太多,或者極其自卑的人才會有的現象,怎麼看極年都不屬於這幾類。
「好了!」秋落滿意的看自己的作品,從女生那借了面鏡子,「看,本少手藝精湛吧。」
然而當他從正面看到極年時叫了一聲:「失誤啊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