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嶄露頭角 第五十章 血與暴力
?陸離的毛孔收縮只感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時間彷彿車廂中只有自己和本同根二人。
緊緊盯著對方，質問道：「你……你什麼意思？」
本同根笑了笑說道：「你還不懂我的意思嗎？這養殖場就好比是當今社會。這養殖場的管理人員就是社會上那些隻手遮天的精英。而隔著玻璃的一頭頭豬正是你我這些平頭老百姓。」
陸離也跟著笑了，但是笑的很僵硬。心想這個人八成是瘋了。
陸離雖然出身貧寒，從小感受過不少人間疾苦，但是把社會比喻成養殖場，這樣的荒誕說法還是頭一次聽說過。
「我想你八成是瘋了，大人物老百姓都不是兩條腿一個嘴，再怎麼誇張，也不能拿人和畜生比吧？」陸離駁斥道。
「同學們，這是一號養殖場給咱們發的紀念品，有純羊毛做的公仔，還有乳豬骨頭做的寫字筆。這都是養殖場的特色產品，商店買不到。」張老師起身挨個發放紀念品。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要想說服改變一個人的世界觀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我也不指望你在參觀完一個養殖場就能相信我的話。況且養殖場里的牲畜在人類的管理之下活的也算可以，雖然沒有什麼自由。」本同根攤手說道。
「但是你不要忘記大谷敬最後說的話，養殖場將要關閉轉型。新海特區成立之初是大明的一片實驗體，實驗資本主義是否能夠在大明的土地上綻放，而現在社會要進一步向前推進變革，新海特區也理所應當的首先發生變革。」
陸離用懷疑的語氣質問道：「變革？怎麼個變革法？」
「二位，這是你們的。」張老師把公仔和骨頭筆遞給了本同根。
「謝謝，謝謝。張老師公仔我留下，筆我們就不用了。」本同根笑眯眯著感謝道。
待張老師走遠，本同根繼續說道：「變革自古以來都離不開鮮血與暴力，離不開碰撞與死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時代馬上就會降臨。只不過當權者想讓時代交替像毒氣室一樣，在悄然無聲中發生，在悄然無聲中結束。」
「噗~就想這樣。」本同根拿起了一隻養殖場贈送的綿羊公仔紀念品，雙手將其按扁。
「新海市的民眾還懵在鼓裡，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的什麼。當牲畜的價值被人造肉替代時，人類會毫不猶豫地把養殖場關閉，並將這些牲畜全部殺掉。那麼當底層民眾的價值被人工智慧替代時，精英們會怎麼樣？」
「別逗了，人工智慧在我和車裡的這些人一樣大的時候，就已經替代了許多人的工作了，我也沒看見你這些鬼話應驗。大家雖然有窮有富，還不是各過各的照樣平平淡淡的生活？」陸離反駁道。
「哈哈哈。」本同根大笑了起來。「像車裡這些人一樣大的時候。」
陸離又多了一條討厭本同根的理由，那就是這個人有著一個奇怪的笑點。
「不好意思。」本同根對於自己的失態道歉。回復嚴肅地說道；「既然你知道人工智慧，就業率這些，那我問你，你知道什麼叫量變引起質變嗎？你知道暴風雨的平靜嗎？你以為平民和統治者的關係在新時代到來之後還能維持那麼融洽嗎？」
被本同根這麼一說。陸離沉默了一會，問道。
「意思是，以新海特區先導，整個大明，甚至人類社會都會發生新的巨變？而這個巨變是以拋棄絕大部分平民為代價的？」陸離想到了前幾天出山前師傅的話，再結合本同根的話，陸離終於參悟到了這一點。
「對！你終於自己想明白了。」聽到對方終於悟出了真象，有些激動。
「這可能實現嗎？有句話叫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大家又不是傻子。」見對方確認了自己的推測，陸離反而放鬆了下來。
「大明是一個維繫了六百多年的帝國，朝廷既然知道用什麼樣的手段讓百姓們安於現狀，那朝廷就更知道用什麼手段來讓百姓們像一盤散沙任人宰割。統治民眾無非兩個方法，讓他們不能聯合起來，就像那分割獨立開的籠子，讓其無法轉身無法聯絡。蒙蔽他們的雙眼，就像那單向玻璃，讓其無法看清操控它們的人。」
「說了這麼多，那你到底想怎麼樣？」陸離問道。
「麻木……」本同根目光放空，從嘴角吐出了兩個字。
「什麼？」
「這個世界只剩下了麻木，人們腦子中只有效率和生存，失去了男耕女織時代一切純真的東西，就連農業時代的浪漫優雅都丟失了。牲畜被人扒皮吃肉任然全然不知。現在更好了，不需要牲畜了，『皆大歡喜』了。」本同根用誇張的語氣諷刺道。
本同根舉起了兩個公仔，一個是牧羊人公仔，一個是綿羊公仔。「我問你，這兩方你到底站那邊？」
陸離果斷地回答道：「我出身平民，當然希望平民好。」
「那咱們就行動起來，拯救平民。」本同根眼神發亮興奮地說道。
「我只是一個和別人沒什麼兩樣的普通人，自己還沒活明白呢，讓我拯救社會？還是算了吧。」某人道出了大實話。
陸離想了起來，問道：「你開始不是和我說你是光復會的嗎？光復會一直不是做著相關的事情嗎？」
「光復會？呵。」本同根輕蔑地笑了笑。
「怎麼？」
「光復會與其說是一個反體制的民間組織更像是一個反暴力的慈善組織。這種溫和的行事風格對於當下急迫的環境一點幫助都沒有。」
「你不是說你也是光復會的嗎？」陸離問道。
「哦。」某人才反應過來，「抱歉，我當初騙了你，我不是光復會的，也不是什麼電視台記者。我只是一個被志向驅動的人，意圖打破這個被封建和科技囚禁的世界。用我自己的方式，更加直接的方式。」
「什麼……什麼方式？」
「我說了，變革離不開血與暴力。」本同根長開雙臂。
陸離扭頭望著車廂一堆孩子，有些害怕。
「你這樣做沒有絲毫邏輯，他們只是孩子。」某人用慌張的語氣說道。
「孩子？這些孩子十年後都會進入到各行各業的頭部，吃起人來有多狠你根本想不到。」
「這些人的父母優秀他們遺傳了好基因，有頭腦的人管理其他人有什麼錯到底？」陸離為其辯解道。
「有頭腦？你以為這些人天生就是智商出眾？你錯了，遺傳學上有一種現象叫回歸均值現象，父母智商越高，其子女智商低的可能性就越高。他們的優秀和成功可以說是外在條件決定的，在這個時代，平民的孩子天資再好也一輩子是個打工的。而最荒唐的就是你這種人還唱好，以為理所應當。」
「你有本事去整他們的父母，拿小孩出什麼氣？」
「我會的，相信我。一步一步來。」本同根一臉認真地承諾道。
汽車到達學校門口，張老師準備組織大家下車。陸離有些慌了，他預感到了危險。
「你冷靜一下。」
但是本同根卻看著陸離笑了，一種詭異地笑，讓陸離後背一陣發涼。
「怎麼前門打不開？」張老師試圖徒手打開前門。
「你別亂來我和你講。」陸離害怕地勸阻道。
「打開後門。」張老師指示校車道。
「老師後門也打不開。」車后的學生說道。
「這都還是孩子！」陸離拽起了本同根的衣領大聲吼道。
車廂中的眾人終於注意到後排角落二人的失常舉動，紛紛投過了目光。
此時二人身後的車窗爆了，原本封閉的車廂壓制住了燃燒，但是車窗突然打開，引發了二次爆燃。
本同根借著這股氣流，挾持住陸離直接將其從後車窗帶出。
陸離反抗不了對方那超人般的力量，索性坐在地上不肯起來，「你放開我，你到底想怎麼樣？」
本同根沒有理會陸離的叫喚，一路將其拖出校車十米之外。車裡被困的眾人從車窗上打量著外面的二人。
「快跑啊！」陸離癱坐在地上吼道。
但是已經晚了，汽車「轟」的一聲悶響，車廂內瞬間變成了一片火海。在不停閃爍著的火光之中，是一個個不停掙扎的黑影。整個校車變成了一個巨型火化室。
「啊！」望著面前這人間地獄般的情形，陸離情緒有些崩潰，無能地嘶吼著，雙手奮力掙脫著對方的束縛，本同根的手臂被其生生折斷，小臂裂開了嚇人的口子，扭曲地的不成人形，但是這一切的反抗仍然無濟於事。
「你放開。」
還能救幾個孩子，還能救幾個孩子！
陸離的心中只有這一句話，其他的什麼都不管，急迫著望著車裡呼救的人。
「你現在和我走。」
「滾啊！」
本同根雙手抱住陸離的頭，貼在自己的頭前，對視著說道：「看著我，看著我！」
陸離被遮擋住視線目光死死盯著對方，本同根看到陸離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的身上，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想好了，你要是去救人，他們就會抓住你，當做這次事件的兇手。」
「我想好了！」
「就算不被定罪，你也會被毀掉，在新海市沒有立足之處，被人人唾棄，被當做殺人兇手。」
「我想好了！」
本同根放開了手，消失在混亂之中。
「叔叔救我……」車裡的呼喊聲越來越弱。
陸離立馬箭步沖向了車裡，一個踏步像飛一樣跳進了車中，兇猛的熱浪立馬迎面襲來，熊熊的火光讓人睜不開眼。
但是並沒有管這些，自己只知道車中還有幾十條年輕的生命瀕臨死亡。陸離忍著被燒灼著的劇痛，摸索到後門位置，猛的一個前踏，將整個車門踏飛出去。然後在火中尋找著孩子們，左夾一個右夾一個將其帶來車外，放到了人行道上。
陸離和孩子們的衣物已經燃燒起來，問訊的眾人也紛紛提著滅火瓶像救出來的孩子們身上和陸離身上噴泡沫。但是沒有一個人有膽量轉入燃燒的車廂之中救人。
沒有絲毫的猶豫，陸離轉頭又衝進了車中，不知道這樣重複了多久，嚴重燒傷的陸離，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