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猜不透的迷
華文軒來到後院偏廳,曹丕正襟危坐在書案前,郭嘉矗立一旁,兩人一見華文軒走入,便不再話語,只用眼神死死地盯著華文軒。
秦朗將華文軒帶入后,一個點頭便轉身出了門,立於門外門廊前戍衛。
華文軒隱約感受到了一點壓力,他輕輕用手捏了捏藏於腰間的鐵鞭,安撫了一下自己慌亂的心情。
「華文軒見過子桓公子!」華文軒拱了拱手,又朝著郭嘉示意了一下,郭嘉的臉上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更顯得此人心機深重。
曹丕輕輕揚了一下手,剛要搭話,郭嘉卻上前一步,搶先說道:「奉孝久聞文軒公子大名,今日得見,果然一表人才!」郭嘉的語調低沉且深邃,讓人聽起來有點冰冷,「方才大廳之下,文軒公子推子桓公子襲繼爵位,當知其言已傷害到眾多曹家勛貴,你不怕他們日後為難於你么?」
華文軒沉思了一下,這該如何回答呢?參照史實,曹丕確是日後繼承大統,但如今曹操突然死了,這曹丕與曹植都未成年,任何人都很難說出兩人孰優孰劣,郭嘉此言,是在質疑我是隨意站隊么?
正沉思間,曹丕忽然發話了,「子桓在廳上聞言,心中卻是倍感欣喜!如今這許都城中盡傳張綉將軍被我當廳處斬,我還真怕文軒公子怪我毀諾,而當眾為難於我呢!」
我靠!你不說就以為我不記得了么?讓我失信於天下,失信於賈詡,廳上他的陰毒眼神看得老子毛骨悚然,要不是你現在身份尊貴、勢大人多,我就該抽出鞭子替曹操好好教訓一下你這個忤逆之子。
華文軒尷尬地拱了拱手,卻不再言,曹丕一臉期待的微笑慢慢消失不見了,他站起來,急匆匆地走到華文軒身邊,拉住華文軒拱起的雙手,
「文軒兄弟似乎對子桓仍有怨氣啊!想我曹丕自幼隨吾父馳騁沙場,伴隨身邊經年,安能不知以誠慰天下,張綉將軍之事卻與子桓並無關係啊!」
曹丕急切地眼神,充滿期盼地直視著華文軒,臉上的無辜讓這個平日里高傲穩重的少年郎終於顯出了一絲與其年齡匹配的慌亂。
華文軒舔了舔嘴唇,難道張綉之死真的與曹丕並無瓜葛?
曹丕看出華文軒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豫,「那日我於相府召見剛入許都的張綉將軍,本是要進行一番勸慰。畢竟張綉將軍麾下有數百西涼精騎,河北袁紹不日便會南下,西北馬氏壟斷西域良駒許久,這數百精騎乃是填充虎豹騎的最佳選擇!」曹丕望向一旁的郭嘉,郭嘉輕輕的點了點頭。
「不想張綉將軍一入相府,子廉叔叔便以為昂哥哥報仇為名,帶親隨兵士將他砍翻在院內,我與奉孝阻攔不住,更兼子廉叔叔一向與我不睦,相府衛士竟放任其揚長而去,更傳揚是我之令,這真是.......」
「文軒公子靜心想一想!」郭嘉插話說道:「子桓公子與子建公子尚且年幼,軍政大權眼下落入一桿宗親手中,無論器欲還是謀划,皆遠不及孟德公,如此莽撞枉顧誓約之事,豈是日後定會執掌朝政再造中興志向遠大的子桓公子所為?」
說的也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但曹丕也不至於笨到要做這等蠢事的地步吧?不過話說回來,曹家勛貴竟敢在相府當眾殺人,枉顧少主顏面,這曹丕心中的屈辱,怕是更難撫平了。更何況宗親敢在相府擅動刀兵,看得出曹操之死也讓這些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親戚露出了原本的粗俗本色。
郭嘉看華文軒依舊默不作聲,暗暗深吸了一口氣,眼珠轉了幾轉,
「如今這許都城內暗波逐流,明面上是曹家兩公子相爭,實則乃是曹公留下的宗親與士族對峙。嫡長乃是基業之根本,曹氏勛貴卻以曹公偏愛子建公子為由,強推子建公子與子桓公子相爭,無非因為子桓公子隨軍從征多年,自幼歷練,不會對他們偏聽偏信,覺得子建公子更好把握而已!」郭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而且,我隱約覺得,今日之事並非看上去那麼簡單。聖上幽居深宮多年,國家大事盡出曹公之手,今日突然出宮,插手相府曹家內事,且不論廳上所舉出人意表,戍衛宮禁之重的于禁雖在廳上,他與我等卻都未得到耳目通傳,且不荒謬?我於廳上觀其神情並無波瀾,想必竟是早已知曉了,如此看來,獻帝此行,乃是有人有所圖謀的!」
郭嘉一番話,正中華文軒心中所慮,這郭奉孝果然是世之奇才啊!
華文軒朝著郭嘉投去欽佩的目光,「文軒也是這般感覺,勛貴與子桓公子乃是私怨,即便子建公子日後繼承了爵位,子桓公子仍不失勛貴之身。」華文軒頓了頓,看向曹丕,「但是此番所為的籌謀之人若是得了手,怕是子桓公子日後做富家翁而不能了!」
曹丕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詫,嘴中念叨著,「令君與我父相知相交許多年,何以至此呢?」
華文軒看著曹丕,「如要匡扶漢室,聲名軍力皆不可或缺,普天之下除孟德公之外,無外乎袁紹、袁術、劉表之徒,其餘如劉備、陶謙、孫策等人,要麼偏安一隅,要麼缺兵少糧,荀彧身系潁川大家,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曹丞相確是他最佳之選!只不過!」
華文軒瞅了一眼曹丕,略徐有些遲疑,不過這般心境若是曹操尚在,點破了未免不堪,如今曹丕仍是稚子,應該並不會放在心上吧?
「只不過曹丞相迎獻帝來許都后,多有不臣之舉,或許荀彧早已心生反抗,只是苦于軍政大權為曹公盡攬而已!如今曹丞相暴斃,勛貴又與子桓公子不睦,荀彧會不會就趁此機會分裂曹家勢力,藉由你與子建爭位加強帝權,中興漢室?」
曹丕的眉頭,隨著華文軒的話,慢慢皺在了一起,「令君如是如此,我曹家豈不危矣?」
郭嘉默默地說道:「文若一介書生,借曹公之勢方為漢臣之首,如今夏侯將軍等人雖與公子不睦,但說到底還是立儲之爭而已,軍權並未旁落他人,即便是于禁等將軍聽令於荀彧,也不過宮禁戍衛不足千人,尚不足懼!」
曹丕輕輕地點了點頭,看向華文軒,「今日獻帝命我與子建分別帶兵合擊袁術,文軒公子覺得如何?」
華文軒沉吟了一下,若是曹操不死,此番袁術必將被劉備困於壽春,病死在江亭,但是現在,真是難說了。
「若是單以軍政所論,袁術並無招架之力。」華文軒摸了摸下巴,「但此番陛下意欲讓二位公子試手,就不只是大勝便可,勝,更要勝的漂亮,才能鎮住不服之人,鎮住蠢蠢欲動之人!」
「說的好!」郭嘉不禁鼓噪大叫,「文軒公子不僅預知今事,還能洞察潛意,可謂奇人!」
華文軒被郭嘉嚇了一跳,冷汗蹭的一下冒了出來,看不出來這郭嘉病蔫蔫的忽然來一嗓子還真嚇人!
曹丕也是一笑,臉色卻又陰了下來,問道:
「那文軒昨日何以歇於荀令君府上?」
郭嘉與華文軒都是一愣,華文軒心中更是咯噔了一下,這曹丕臉色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