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周旋

「依你們看，武安侯這次遲遲不讓晉西軍歸朝，打的是什麼主意？」

趙琅上前一步，「臣以為，武安侯此舉不正常，一般人遇到這樣的情況，怎麼肯放手攬權的機會，他如今這般，不是真的淡泊名利，就是在醞釀更大的陰謀。」

司馬凌眯了眯眼，他如何會不知道，今日他在早朝時裝模作樣的問起回朝一事，楮銘不過推脫一句戰事未了，留下晉西軍斷後，哼，衛越之都回來了，太康諸郡也相繼轉危為安，還有什麼叛軍，不過借故推遲而已。

司馬凌瞟過雲舒，他放雲舒出來，可不是為了看他沉默寡言的，好歹，得出點力。

雲舒接收到他的目光，低頭斂眉，「陛下，今日衛越之回朝，不知道衛家前些日子那樣針對武安侯，早朝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啊。」

雲舒這冷不丁的一句，看似顧左右而言他，可一下就點到了重點上。

衛家，前幾日還對楮銘咄咄逼人，這幾日，突然消停了不說，衛越之的回朝的接風宴，還下請帖請了楮銘，這不正常啊，絕對不正常！

司馬凌一拍龍椅，好個衛怡之，一邊表現得忙於爭權奪利，半點容不下武安侯的樣子，在他面前博取信任，一邊卻又和楮銘不清不楚，是不是還想和他再續翁婿之誼啊...

司馬凌抬起一隻手，「丞相，給朕去查查，最近衛家都在幹什麼，有沒有和楮銘勾結在一起，要快！」

雲舒嘴角一挑，皇帝，還是太嫩了點，楮銘與衛家的那點破事，哪還用得著丞相去查，只消看看他們的所作所為就能猜出來，衛家怕死更怕事，因為自己摻和一腳，他衛怡之不僅沒能幫皇帝扳倒楮銘，還把雲家也得罪上了。

這回看楮銘脫罪有望，想必有點後悔吧，後悔自己也站錯了隊。

司馬凌開始踱步，「晉西軍就不少，要是再來一個武陵兵馬，他們這次平叛功高震主，朕還剛剛大肆封賞了衛家，若是他們聯手...」

雲舒緩緩上前，「陛下莫慌，晉西軍雖有幾萬兵馬，衛家武陵兵馬也不弱，可您終究是大靖之主，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號令一出，莫敢不從。

雲家不才，連同琅琊兵馬與私兵不在少數，以前自是不敢說，可自經歷叛軍一事，晉西軍大損元氣，武陵兵馬又平叛日久，還待休養。

若有不測，尚且能與他們抗衡一二，若陛下信得過臣，就讓臣先去查探一番，務必將功折罪。」

雲舒這可謂給他餵了一顆定心丸，雲家的實力他可是早有體會，若說這大靖誰能與武安侯抗衡，那自然是非雲家莫屬，所以他才暴怒雲舒勾結楮銘，也才會留她活到今日，一個權臣，對於帝王來說，是雙刃劍，既怕它，又離不開它。

這也是雲家多年來賴以生存的機會，帝王的棋子，夾縫中的籌碼，只要有必要，它可以加在天平的任意一邊。

「如此，這件事就交給雲王去辦，務必要平穩的，乾淨的，穩下局勢。」

他拍拍雲舒的肩，當年的小胖子，如今已經成作為了一個君王，雖然他不合格，可好歹是個能折騰久的，沒那麼快就像他父輩那樣被權閥架空。

雲舒拱手行禮。

從潛光殿出來，雲舒款款走在御道上，頭頂是叫人不敢直視的陽光，乾淨又熱烈，能照亮一切的陰霾，一切的污穢無所遁形。

「殿下真要和武安侯作對？

這樣算不得明智，不說他們要是聯手了，這塊硬骨頭啃不動，就是真的把權閥都肅清了，狡兔死，走狗烹，我們也活不遠了，別忘了雲家還有這麼一個大把柄在皇帝手裡，他可以隨時的，一舉集權。」

雲舒沒看他，依舊背著手緩緩出宮，「沒有把柄在陛下手裡，他還用得不放心呢，如今他肯對我推心置腹，還不是正因為他可以隨時將雲家推入深淵，至於走狗，當一次是走狗，多當幾次還是走狗，不過，要是你沒了籌碼，就一次都嫌多。」

「那若武安侯真的與衛家聯手，你當如何？」

雲舒聞言笑了笑，仰頭看這火辣辣的太陽，忍不住伸手遮擋，當如何？當如何...

她該當如何？

她回頭看著趙琅，一臉嚴肅，「嫿嫿還好嗎？你們回門那日，我正好進了獄，還沒來得及收你們的脩肉，回頭記得補上。」

趙琅一噎，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關心這些。

不過想起新婚妻子還在府中等著他，心情莫名好起來，辰起他來早朝的時候，嫿嫿還沉沉的睡在身側，想必昨夜，累著了...

趙琅一笑，恭敬作揖，「知道了大舅哥，嫿嫿甚好，只是擔心你，過了這幾日，我親自帶她回王府省親。」

雲舒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點點頭，「嗯，如此甚好。」

雲舒出來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司馬昂手裡，他手一滑刻壞了玉蟬的翅膀，乾脆連整隻都狠狠用力摔碎。

手下低頭，默念三遍傻逼，伺候這樣一個陰晴不定的主子，他們也怕啊。

忽而他又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越大聲。

「雲舒這次，想必要找人算賬了，他出來了也好，畢竟不能讓楮銘太快活不是，垮掉一個雲王府，可遠遠比不上垮掉一個武安侯那麼刺激。」

雲舒回了趟王府，吩咐了幾件事，便帶著人往武安侯府去了。

她依然端坐在車駕里閉目養神，剛剛出門前王氏的話還回蕩在耳邊，「這其中也許有什麼誤會，殿下莫要心急誤事，老奴看了那麼多年的人，就覺得武安侯不似陰險狡詐之人。

再說了，他好歹是您孩子的父親，你若將一切都告訴他，他絕不會不顧你們的生死...」

緩緩將手放在小腹上，感受孩子傳來的溫暖，好像有另一個心跳在她身體里，源源不斷的給她力量，支撐著她，嘴角不自覺的翹起。

雲舒睜開眼睛，她決定，先去問一問楮銘，當面問清楚他。

姜武前去通稟遞拜貼，雲舒卻環顧了侯府一圈，當目光觸及某一處時，神色一凜。

「煩請通報一下，就說雲王來了，找侯爺有要事。」

那管家一臉為難，「哎呀！不行不行...侯爺這幾日不見客，還吩咐了我們不準去打擾，請殿下，過幾日再來吧...」

姜武再拱手，「殿下真的...」

雲舒一手拂開他，越過管家就大步往裡走，臉色冷得像要殺人。

「誒！殿下！使不得，殿下...」

雲舒一路氣沖沖的往內府去，侯府護衛攔也不是放也不是，眼睜睜看著雲舒穿庭過院。

碧霞台前，她突然頓住了，姜武順著她的視線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