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談條件
他緊緊握住雲舒的手,語氣堅定而決然,「我們離開平都,你不是喜歡琅琊嗎?我們隱居在那裡,或者什麼地方都可以,塞外漠北,只要你願意,我今晚就能帶你離開!」
雲舒閉上眼睛,抽回了自己的手,似在自言自語般,「不可能的,不可能,我這輩子都不可能...
對不起子善,你知我不可能置雲家於不顧,我若走了,就什麼都完了,你能有今日這份心,我雲舒這輩子感激不盡,今生無以為報,若有來世,必定償還!」
他眼裡的光彩漸漸暗淡下去,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雲舒不會,也不可能跟他走。
雲舒突然靠過來,「只是我想勞煩你一件事。」
王旻之點頭,雲舒示意他附耳過來。
兩人貼耳低語,王旻之臉上越來越錯愕,終於還是點點頭,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雲舒,戴上斗篷離去。
今日雲家出事的消息,楮銘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可他不能妄動,一旦他替雲王府出頭,那武安侯與雲家結黨自重的猜測就會在皇帝心中徹底坐實,那他不僅脫罪無望,就連雲舒的犧牲都是白費了,更會成為一劑催命符。
裴越進來通稟,「侯爺,熊林來信,軍中已經悉數收尾太康等地叛軍,是否即刻回朝?」
楮銘抬手阻止,「不,現在他們還不能回來,陛下就是疑我擁兵自重,他們若馬不停蹄的回來了,反而讓陛下驚慌,讓他們再好好排查太康眾郡是否還有遺漏的叛軍,該拔的暗樁都拔乾淨。」
裴越皺眉,當初他們回來,也是一聲不吭就趕來了,武安侯手裡根本就沒多少人馬,當初怕引起陛下猜忌,可如今這樣危急的形式,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侯爺,大意不得啊,好歹讓晉西軍回來,陛下就是想動手,也掂量著幾分。」
楮銘擱下筆,抬頭看他,「晉西軍是大靖的軍隊,不是哪個臣子弄權的籌碼,若是我緊抓著不放,陛下不僅不會讓我沉冤得雪,以後也會想辦法瓦解這支軍隊,晉西軍組建不易,豈能因此廢棄。」
裴越雖心有不甘,可到底知道他的脾性,不再言語。
第二日雲舒剛剛用過午飯,便有人進來,他掃視了一圈,見雲舒平靜的坐在桌前,一身囚衣也不掩風華,聞聲只是淡淡抬頭,與他對視,目光沉沉,雲舒心內瞭然,她賭對了。
這不是殿中監又是誰,她昨日就很清楚,這是天牢,她又是重犯,連雲家人和楮銘都進不來,王旻之怎麼會輕而易舉的就進來了,想必,是有人想探她的口風。
這個人,就是司馬凌,白日里抓捕弟弟雲家露出的實力想必讓他震撼不少,他對雲王府這樣的家族,收為己用遠比斬草除根簡單,也更明智。
那日自己在殿上頂撞他,讓他想奪權楮銘的算盤失敗,雲舒的供詞,不僅僅是幾句話而已,更代表雲家不願意與皇帝同流合污的立場,所以他勃然大怒。
所以入獄她並不慌,因為皇帝不敢動她,放她出去不過差一個體面的台階下而已。
可如今不同了,弟弟暴露了,雲述通敵這樣的鐵證,足以讓雲家失了立場,更讓她意外的是,這可能是楮銘為了自保拉雲家下水,畢竟若皇帝失去了雲家這樣一大助力,他到底會安全很多。
到底,還是不敢信他。
所以既然皇帝默許王旻之來探她的口風,雲舒也清楚,這是她最後的機會,最後一個選隊站的機會。
她昨日讓王旻之以她的名義遞一封摺子給皇帝,上面只用寫一句話:雲家,知錯了。
她知錯了,站錯了隊,主動向皇帝服軟,畢竟現在弟弟在他手裡,雲舒不得不低頭。
殿中監與雲舒對視良久,終於輕輕開口,「雲王殿下,陛下有請。」
監牢小小的鐵窗透過一絲光亮,穿過漂浮飛舞的塵埃照在她身上,依然光輝如神祗。
雲舒低垂的眸子緩緩睜開,該還的人情,她已經還完了,從今日起,她只是雲家的郡王,雲氏的家主,為了家族興亡,她寧願背負所有的恨。
司馬凌端坐在龍椅上,看著殿外緩緩走來的雲舒,他突然很頹然,這個人身穿朝服的時候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罵他指責他,逼他威脅他,根本就沒把他當做一個君王,可當他費盡心機將雲家逼到了這個地步,他竟然還是動不了他,哪怕他一身囚服,可他依然擁有與皇帝叫板的資格,讓他不得不妥協,與其說昨日雲舒那封信是認錯的,倒不如說是給他一個台階下而已,因為雲舒很清楚,他離不開雲家。
他突然覺得,座下的龍椅之於他,毫不安穩。
緩緩而來的雲舒根本就沒理會司馬凌這許多的心理活動,從容來到近前。
她有什麼不從容的,今日最多是與他談條件,還談不上祈求。
「罪臣雲舒,參見陛下。」
又轉過身與趙琅見禮,「丞相。」
趙琅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笑意融融,「雲王受苦了。」
他並不覺得,一個權閥的坍塌只在一次欺君之罪,更何況,雲家還有雲舒在,這聲雲王,喊得毫不做作。
雲舒看著殿內唯一的朝臣只有他,經過司馬昂的事,皇帝還能這樣用他,可見他果然還是有幾分手段的。
司馬凌咳了一聲,「雲王,前日你公然欺君罔上,你胞弟雲述又曾與楮方旭勾結,樁樁件件,皆是死罪,朕能留你到今日,不過是看在雲家輔佐多年的份上,希望你這次,能真的識時務。」眼波掃過雲舒,明明白白的威脅。
雲舒拱手扣頭,語氣誠懇,「罪臣之弟犯下大錯,陛下還留雲氏一線生機,雲舒感激不盡,日後必定自剖肝膽,忠心為陛下,為大靖。」
「場面話就別說了,這次雲述的事可沒完,要是你以後繼續不知好歹,朕隨時,能讓雲王府,消失!」
雲舒叩首,淡淡出聲,「是。」
看著她還是這死樣,司馬凌呼吸一窒,罷了,要是雲舒這坨滾刀肉也怕威脅了,只怕天都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