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經史道佛

第18章 經史道佛

放下手中的單子,抬頭問蘇培盛:「落梅院今兒都幹了什麼?」

蘇培盛作為四爺跟前第一人,多數還是了解他想法的,進來前特意問過落梅院的情況。躬身回道:「胡格格早上給福晉請過安后就重置了屋裡的擺設,收拾齊當用過午點便歇下了,具說到現在還沒起呢。」

蘇培盛腹誹莫不是昨夜累著了?大白天的睡了兩個多時辰,連晚膳都沒起來。

胤禛也想到此處面色有些赧然,又想到小格格那冰肌玉膚,溫潤在懷的感覺便不想一人在前院呆著了。

「去落梅院。」

胡亦安午間沒胃口,隨便吃了點兒便把人都趕去休息了,直言吩咐她不叫人不準任何人進來。趺坐在床上用靈力一遍遍修補損傷的經脈和丹田,為自個的投機取巧買單。

她是一入定便忘了時間,被院子里請安的聲音驚醒,看了眼放在床頭的懷錶,已近六點。

也沒想起身迎接四爺,而是轉身把內衫全脫了,赤條條鑽進薄被裡裝睡。

胤禛進落梅院得知胡氏還在睡覺,沒有主子應允這群奴才不敢擅專。在胤禛眼裡罔顧主子的身體不知勸阻者實為失職,都應拉下去杖責。到底不是自己身邊的人,胡氏又是新進府,處置了她身邊的人等於打了她的臉。只得嚴厲呵斥了這群不會照料人的奴才,才推門而入。

廳堂倒沒有變動,只多了兩瓶插花,讓人眼前一亮。不是時下以層層花蕊為主的富貴華美,而是大小花卉穿插在枝蔓之間的清新自然,少了些刻意的人為,多了些野趣自然。

想到小格格昨天說起插花時自得的小模樣,不由他不承認,這個一技之長確實不錯,以後讓她插幾瓶放到書房倒相得益彰。

敲定了心中所想,轉身走進卧房,站在門口四處打量一番,對小格格眼光的認知再次拔高一截。對比著把屋子布置的滿滿當當,不管合適不合適都擺出來彰顯奢華,這間並不寬闊的屋子卻布置的更自在、舒適。昨個還邁不開腿,今兒都可以打滾了。

原本沉悶的帳子已被輕薄飄逸的紗帳替代。雨過天晴的顏色很清爽,層層疊疊的薄紗若隱若現的攏住床上的人,隱約看到起伏的身影。

胤禛踱步過去掀開帳子看到一張熟睡的容顏,沒有婦人仰躺的規矩,側身而卧。白嫩玉臂壓在青色綉連枝花的被面上,攏住酥|胸過半,昨晚留下的痕迹斑斑點點。

想起她不喜穿內衫睡覺,眼神不由幽暗一分。在床沿坐下,輕輕掀起被子一角,看到青色竹簟上凈白透亮的小腿,不覺輕撫而上。

睡著的人被打斷似有不滿,皺了皺眉頭,含糊不清的嘟囔句慢慢睜開了眼。

看到坐在床邊的人還有些迷糊,神識不清的問了句:「主了爺要去上朝嗎?」

見人睜開眼,胤禛收回了手。

聽到哪句含糊不清的上朝,想著這是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沉下臉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胡亦安聞言打著小哈欠,眯著眼拿小手摸出個懷錶來,睡眼朦朧的瞅了瞅,隨即不可思議的睜大了雙眼驚呼:「快六點了啊,我睡了這麼久?」

「你以為呢?」

胡亦安把懷錶放下,羞愧的紅了臉,小心翼翼的拉過被子蒙到臉上,只露出霧蒙蒙的雙眼,悶聲請罪:「主子爺恕罪,奴才渾身酸乏實在撐不住就睡過去了,誰知時間過得如此之快?」

說完還悄悄瞪他一眼,又似怕被發覺快速垂了下去。

可帳子里就這麼大的地方,胤禛的眼睛還一直盯著她怎麼會發現不了?

心中好笑,這胡氏也是個膽大驕縱的,胡家把這性子不知收斂的閨女送進皇子府如有謀算會放心?

又想到如不是皇上去年心血來潮給胡家抬了旗,她本身是沒有資格選秀的,或許人家真是疼愛閨女呢?

胤禛隔著被子拍拍她屁股,說道:「趕緊起來,爺還沒用晚點呢,陪爺用點。」

胡亦安被他這一拍反彈似的坐了起來,沒穿內衫的身子隨著被子滑落示人以眼前。四爺被不期然入目的美景驚的一怔直接晃暈了眼,眯起眼人也危險起來。

胡亦安好似這才發覺坐著的人神色不對,猛然想起自己做的蠢事,驚呼一聲又快速縮回被子里,這回裹的嚴嚴實實,連髮絲都沒了影。

胤禛被胡亦安的驚叫醒過神,強壓下火氣沒把她直接辦了。時間不對,她沒用過晚膳,他也需要補充體力。

心想著反正她睡的時間夠長了,晚上出點力必須可行。

站起身來粗聲的斥了句「不成體統」,又讓她趕快起床,大步走了出去。

待腳步遠去胡亦安在被子里笑成一團,這人調戲起來真有意思。

聽到兩個丫鬟的腳步聲,坐起身來把內衫穿上掀開帳子下了床。

不出院子胡亦安也不想妝扮的繁瑣,只讓靈巧把頭髮攥在頭頂,用四爺送的白玉燕雀簪固定住,燕雀嘴上銜掛著串碎玉珠子,垂在耳邊煞是好看。

換了身月白納紗無領襯衣便出了卧房,在門口一眼便瞧見背對著門在書房裡翻書的四爺。

胡亦安擺擺手讓自個的丫鬟也退出去候著,一人走進書房。

這書房受擺設限制沒有變動,只在書案上放了瓶插花,書架上多了幾十本帶來的書籍,桌上的筆墨紙硯替換了原有的。

四爺站在書架前,手拿著本書看的認真。

聽到腳步轉過身,看胡亦安一身素凈的走了進來。

頭上僅簪了支白玉流蘇燕雀簪,是他今兒賞的。

盯著那支簪在烏絲秀髮中熠熠生輝的簪子賞了片刻,笑道:「這簪子配你倒沒埋沒它。」

胡亦安聞言笑著晃了晃腦袋,耳邊的流蘇隨她動作來回擺動,「奴才還沒謝爺的賞呢。這套白玉的頭面奴才很喜歡,無論玉質和樣式都是上上之選,可見爺的眼光獨到。」

胤禛「嗯」一聲算是認可了她的奉承。

隨手揚了揚手中的書又掃了眼書架上的陳列,開口調侃:「女子多愛些詩詞歌賦話本誌異之類的書籍,你倒與眾不同,以上所說一概沒有。道教佛法齊全,種田養花的不缺,如不是還有些花樣之類的冊子,爺還以為你要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做個不世出的隱士呢。」

胡亦安聞言抿唇一笑,悠然道:「讀史使人明智,讀詩使人靈透,演算使人精密,哲理使人深刻,倫理使人莊重,邏輯修辭使人善辯(出自培根)。奴才一后宅女子,對這些只知一二便不算辱沒家學,卻不想成那命運多舛、滿腹經綸的才女。因此,離了家便把那些都給拋了。可天天面對四角天地也難免煩悶,而道主張自然,自然無為使人心胸開闊,佛法少欲能讓人平和。奴才閑來無事看看道經習習佛法不過求個心平氣和,自在安然矣。」

「我也喜歡花花草草,在家都是僕婦打理,娘親從不肯讓我動手。現今沒人管我了可以自己動手了卻發現沒那本事,這些種地養花的書籍就是我找來的幫手……」

胤禛低頭看著侃侃而談女子隨口說著史、詩、經、算的精妙之處,平和的訴說著道佛無欲無求,像極了高深方外之人,偏偏這些不該出現在豆蔻年華的小姑娘身上。

這兩天僅有的幾面這個女子倒是露出了一人千面的坦然。有嫻雅端淑的貴女氣華,有少女的嬌媚俏麗,有孩子般心性,又有著超出常人的通透。這些匯總起來才發覺她身上有的是詩書傳家的音韻,世家女子獨有的風華,現已不多見了。

對於能養出如此出色女子的胡家也多了幾分好奇,不自覺詢問出聲:「你們家養出這麼一個你花了大工夫吧?」

胡亦安不可思議的抬頭看他一眼,轉瞬淡淡開口:「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數百年卻能塑骨。經子史集,君子六藝,本應是讀書人的基本修行。奈何今人向學多為功名利祿,很少能分出心來研習改為小道之事。而真正詩書傳家的世族,這些不過是日常生活來往應答之趣事,何需培養?日日常見的情形,莫說是我,便是家中庶女,童子,也不過信手拈來。」

「胡家現今在江元縣算不上是望族,不過也淵源長遠。自宋起也算經歷幾朝,不過起起伏伏現今能留下的也只剩這些底蘊了。我娘舅家嫡系也只剩我娘親一人,雖也有幾百年的積澱,餘下的精華卻是我娘親。娘親倒想讓我做個傳人,可惜我愚鈍不及她萬一……」

胡亦安說到這有些悵然,耐著性子和四爺啰嗦周旋不過是怕他多疑狠戾的性子,疑心胡家有所圖謀。不怕她多想,就怕他多心,一切可能出現的疑點,提前先給他擺平。

胤禛見她說著說著漸漸低落下來,以為她說到父母想家了。對於胡家如果先前看到胡亦安的私房單子還有所疑心,也被她慢慢打消了。倒不是多相信胡亦安,而是他自信能看透個小姑娘。對真性情的人亦有著天然的好感,對於能養出這個滿腹氣華又不失真性情小姑娘的胡家,也不覺著會是大奸大惡之人。

何況人在他後院,就算胡家想借胡亦安的手做些事,也繞不過他去。

心無疑慮,神情柔和下來,抬手颳了下小格格的瓊鼻,好笑道:「想家了?」

胡亦安凝視著神色溫柔的四爺心中鬆口氣,暴風雨這就過去了?呵呵,疑心病真是病!

旋即不好意思的沖他笑笑,「想娘親了。」

胤禛不能說想娘親就叫她過來看你,天南地北的,就算他能為她破例也做不到。不知道怎麼安慰想家小姑娘,牽上她的手向廳堂走去,「吃飽了就不想家了。」

胡亦安「噗呲」笑出聲,俏皮的對他眨眨眼,「原來爺也會說俚語啊。」

「爺怎麼不能說俚語了?」

「主要是主子爺一本正經的模樣太嚴肅了,覺著爺應該是方正之人。」

「方正之人就不能說俚語了?」

「……」

胤禛逗著小格格說著無關痛癢的話,就見她笑顏如花。心道胡氏果然適合這個表情,萎靡不振那種神情真不適合她。

廳堂已準備好夜宵,蘇培盛正想去請主子爺,轉頭便看到自家爺正拉著胡格格的小手走出來,還邊走邊溫柔的逗趣,胡格格笑的那叫燦爛啊!

蘇培盛對這胡格格的本事不得不再高看一眼。還以為主子爺看過那些私房單子會對胡格格起了疑慮,不成想,轉眼變成主子爺哄著她玩了。

不佩服都不成!

胡亦安隨四爺進了堂屋見奴才們都在,瞬間斂顏變回高雅端莊的淑女,由四爺握著她的手,從容的跟在一側。

晚上這一頓算不得正餐,但一府之主要吃總不會敷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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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渡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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